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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吞炭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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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王这些年的隐忍,就算是喝干了长江水,也是断然无法跟穆飞云这个晚辈说的,毕竟二十几年的屈辱和憾恨如山如海,愚公百代之力难移,精卫千年之功难填,但陵王相信,就算自己不说,穆飞云的姨丈或是舅舅,也会东一嘴,西一嘴的告诉他,只是那些不堪的往事,自己万万说不出口,他宁愿穆飞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风花雪月,清贵优雅的王爷,就像自己穷其一生所扮演的那样。

    可想到穆飞云终将会知道自己这些年藏在阴沟里的过往,陵王对眼前这个晚辈的感情不禁复杂了起来。眼前的少年算得上是自己最欣赏的晚辈,甚至比自己年轻时还要优秀,自己对于生命仅剩的那些惨淡希望都将放在穆飞云的身上,他的筹谋,他的赌注,他的复仇,有朝一日都将由穆飞云去替他一一完成,他们将在不久的将来变的无比亲密,可偏偏穆飞云能够全然信任自己的前提,就要去亲眼目睹自己华服之下已经溃烂生虫的肌肤,已经恶臭腐败的脏腑,所以,他该感激穆飞云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很久以前,他与虞威在密信中勾勒好的一切谋划,曾经让他欣喜无限。陵王很早就期待着这位北燕的二皇子造访南梁,并处心积虑的在已故梁帝的国宴上与的相识,又在他旅居江都时,趁机与之建立友谊。陵王满怀希望的推进着自己筹算好的一切,可走到今日这最关键的一步,却突然如鲠在喉,各中的烦躁与痛楚,甚至不亚于自己在江都多年的卧薪尝胆。

    踌躇之间,种种往事和当下的纠结缠绕在一起,陵王双眼红肿,泪光夺眦,原本白皙如玉的指节也有青筋蜿蜒其上,他恨恨地扣着桌子,依旧喃喃不断地重复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穆飞云和思虞被陵王的样子吓了一跳,哪怕是思虞,从小到大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神态。思虞不得不用眼神求助穆飞云,穆飞云似乎也觉得,在年节之日勾起陵王伤心的往事有所不妥,连忙岔开话题,“王爷,您这王府江水环绕,府内引为曲水流觞,巧夺天工,今年上元节,可是在府中就能做流水灯会了?”

    “飞云,本王的昭关之辱,也许虞威有一天会告诉你吧。”陵王叹了口气,捡起了穆飞云之前的发问,简短地答道,却也彻底的终结了这个话题。他换了一个亲切称呼,而不在称穆飞云为‘殿下’,也是为了让彼此,都尽早放下心结,毕竟经过了二十几年的自我毁灭,他迫不及待地要看到自己的目的得以实现。

    其实陵王心中明白,既然穆飞云终究要知道,让他去问虞威,总好过去问袁天城,毕竟自己落到这副田地,这二十几年的屈辱与痛苦,都是已故梁帝和袁天城的手笔。。。。哪怕是将来因为穆飞云的原因,他和袁天城不得不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仇怨,他也绝不会原谅,绝不会。。。

    “啊。。好。。。好。。”这下到让穆飞云一时接不上话来,他只能瞥了一眼思虞,闷头又喝了一口酒。

    但陵王已经刹那间换上了春风佛面一般的笑容,他在喜怒忧惧之间的切换自如,这多年的修养功夫到底是厉害极了,“对了,你刚才说,上元节?哈哈,我这里要给先帝守陵,就不便搞什么灯会了,你府里可挖了池塘?如果有池塘,到时可以放满荷灯,那景象有如夏日灿烂。”

    “嗯,挖是挖了,只是在家里放灯池,我之前倒还真是没弄过。”穆飞云挠了挠头,脸上还挂着一丝尴尬,毕竟他还没见过像陵王这样在大喜大悲之间如此切换自如之人。

    “呵呵,这有何难,那上元灯节的时候,我让思虞给你送一盏你在外面看不到的灯过去。”陵王笑了笑,他脸上仍然挂着微微的红晕,只是在场的两人已经分不清那是酒后的熏醉,还是悲痛后的激动。

    思虞和穆飞云闻言都有一丝惊异闪过眼眸,一个是不解为何上元佳节要让自己一个王族贵女只身渡江去送一份寻常的礼物,一个是不解竟然做到可以甘心让自己的女儿深入敌国。但两人却又都未言语什么,因为对于穆飞云而言,这已经算是陵王最为珍贵的诚意;而对于思虞而言,这事虽然唐突,却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这一夜的宴饮,虽未通宵达旦,但也是到了夜浓如漆时分,方才结束。乃至府中仆从,大多不知郡主亲自迎进门的那位贵客,到底是何时离开的。

    候在长江口的渡船,终于在江雾骤起之前,等到了穆飞云,连忙摆动着樯橹,匆匆告别了江岸。这一盏摇曳在江面之上的孤灯渔舟,也很快消失在了浩渺如练的波浪之中。

    “殿下,下次可不能这样孤身犯险了。。。”虞书平在小舟中倒好了热茶,又为穆飞云披上了披风,以免江风湿冷,让穆飞云受凉。

    “放心吧,下次就不是险了。”穆飞云喝了一口热茶,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陵王的话。

    “什么?还有下一次?殿下这是怎么了,您以前不是如此疏旷任性的人啊?”虞书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船板上。

    “哎,你小心点,”穆飞云一把扶住他,待他坐好之后,又轻轻给了他一拳,“你胡说什么,本王哪次不是万无一失!你到底还是个书生,你要是跟姨丈到过前线就知道了,这攻城略地,怎么可能不冒险,力求筹谋缜密,万无一失就好了,就说这次,为了探这‘伍子胥’,咱们还不是提前就布置好了,这个渡口,怕是连南梁当地人都不知道,安全的很。不过,这是你小子的长处,这几年在南梁没白待,总算把长江沿岸的哨岗图都弄清楚了。”

    “可,咱们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啊,次数多了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行行行,放心,下次,她来咱们扬州。”

    “啊?陵王要亲自来扬州?这‘伍子胥’有些太大胆了吧。”

    “是思虞。怎么样?这‘伍子胥’还真是豁得出去。”

    “嗯。。。。所以殿下确认他就是‘伍子胥’了?”虞书平一听是思虞要来,惊讶之余又沉吟了半晌,这才想起穆飞云此行的正事。

    “嗯,至少他自己没否认。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变成‘伍子胥’的,将来还是得慢慢查清楚。”

    用人,大部分时候是讲究个缘深缘浅,可若是不知道一个人的底细,也就拿不住他的把柄,这对于君王来说,才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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