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戏剧团凶杀案
要说我现在平静如死水的生活里有什么特别不如意的地方，那绝对是我这位伙计查理。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辞掉，请他滚回他那遥远偏僻的恶龙之乡。
“一万金币？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老板你就那么放弃了？！！”
查理一大早被我命令去买回了过去半个月的报纸，他哭丧着脸，挨个儿扳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十七、十八……那可是好大好大好大一笔钱！”
“吵什么吵。即便赚了钱也是我的，不可能给你涨工资的。”
我睡在躺椅上翻看前些日子的报纸——不怪那些魔药师们愤愤不平，新的魔药师条例实在是过于苛刻了。
许多常用魔药药材的原材料及其制成品都被列入了禁止交易的名单，真按这个要求严格执行的话，没多少魔药师是无罪的。
那个人……她是怎么想的呢。
“诶？”查理又开始在旁边一惊一乍地叫唤，“我的天呐！！！”
我忍无可忍：“闭嘴！”
“不是！老板你快看今天的报纸！有个黑暗魔法师杀了十二位高级骑士，帝国骑士团悬赏一万金币捉拿这个罪犯呢。刚巧也是一万块钱，你说世界上有钱的人怎么那么多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我瞥了一眼尽会白日做梦的查理一眼，冷哼道：“怎么，你又想劝我去接这个任务？”
查理瞪起眼：“老板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杀了十二位！帝国骑士团的重要成员！用鱼脑想也知道你哪里有那个本事……”他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又在背着我嘀咕什么。
骑士团？我拿起今日的报纸。
新闻是这样写的，前几日伊里萨尔城新来了一个外地的戏剧表演团，骑士团中就有一群人结伴去看了表演。
不料那个戏剧表演团里混入了一位邪恶的黑暗魔法师，名叫阿什利，她一个人操纵禁术大魔法刺杀骑士团，当场就有九位高级骑士身陨。接下来两天，负伤逃跑的其他三名高级骑士被一路追杀，现已发现一人死亡，另两人仍下落不明。
所以只有十个高级骑士被杀了，另外两个只是下落不明。这些新闻报纸跟查理一样，一贯喜欢添油加醋、夸大事实。
唔，这个叫阿什利的黑暗魔法师很不错嘛，我估摸着就算在帝国魔法司，能达到这种水平的魔法师恐怕也不多。
我粗粗看了几眼就放下报纸，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皇家骑士团的重要成员真的会在自家门口被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吗？我十分质疑。以我曾经在魔法司实习期间与他们打交道的经历来看，他们虽然很让人讨厌，但是实力绝对是十分强悍的。
这篇报道满是纰漏，肯定不是全部的事实。没准儿是什么人暗地里想挑起魔法师跟骑士的矛盾，从而渔翁得利也说不定。
事实上，我这种凡事“关我屁事”的心态是很值得反思的。
两个小时后，我站在巷子拐角口，闻着从我手中纸袋里飘来的烤鱼香，看着我面前这位面色难看，捂着流血伤口的骑士，发出以上感慨。
他看着我眯了眯眼：“你是……克莱拉？”
我在魔法司实习期间被派去处理过不少跟骑士团的纠纷。看来那个时候我真的不会为人处世，经常得罪人，难为这位大哥过了这么久还记得我。
我看着他那随时要断气的模样，诚恳地说道：“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克莱拉。”
“哼，我没瞎。”这人身上的血吧嗒吧嗒地滴，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嘲讽我，“你一个早就被踢出魔法司的丧家之犬，就算我受了重伤也能……”
所以说这些骑士真的惹人嫌。
我打断他：“诶——人之将死，嘴上还是用来多说点好话吧。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把你送到骑士团办事处门前喊人救你。”
下一秒他就“呵”了一声，
我以为他又要不识好歹地开口嘲讽，却不料他停不下来了。
“呵、呵呵、呵——”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嗓子如破风箱一样断断续续地出气。一条深深的割痕凭空出现在他的喉咙处，血水喷出。一分钟后，他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停止了抽搐。
“……”这算不算是碰瓷？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割口，整齐、利落。
再进一分头都要掉了。
一根黑色的染血羽毛从半空中缓缓飘落到骑士的脸上，遮住他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
我捡起那根黑羽。
余光里一抹衣角隐到墙后。我等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在躲着我。
我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往前走去，就在我快接近的时候，那个躲在墙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她戴着帽子闷头往前走，我侧了下身子，本意是要拦住她的去路，没想到这人十分轻瘦，被我轻易地撞倒在地。
……怎么又来一个碰瓷的。
我向她伸出手。
她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仰头看我，黑色斗篷帽掉落，一张脸无比苍白。看上去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我晃了晃手，示意要拉她起来。她反应过来后搭上我的手，借力站起身。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从她的领口涌入我的鼻端。她站起来后无措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戴上斗篷帽子与我擦肩而过。
“等等。”我说道。
她立即回头，蓝眼睛睁大，看上去十分紧张。
“你的魔法杖掉了。”我耸肩。
“谢谢。”她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我：“不要往前走了。”
“哦，那可不行，我得回家呢。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虽然说绕道也不是不行，但又要多走好多路。”
她皱起眉，最终还是说：“有人在追杀我。他很厉害。”
我撇嘴。追杀你，又不是追杀我，我有什么可躲的。
我回想起刚才拉她时的感觉，她的骨骼纤细脆弱得仿佛中空一般，整个人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我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像一只轻盈的黑羽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这个小姑娘多半就是报纸上所说的黑暗魔法师阿什利了，毕竟能拥有这么强大的气息的魔法师可不多见。
我刚刚握住她手的那一刹那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很不稳定，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会被自身爆发出的黑暗魔法反噬。
所以，我猜测她应该不是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谋划刺杀骑士团，更可能是在绝境中以自毁的决心进行某种反抗。
她身上混乱四溢的黑暗灵力浓郁到我都能感受到一定压力。
这对我而言是很久没有的体验了，毕竟封存在我体内的弗林之火肆虐蛮横无比，几乎超过世间所有魔法的力量。
我对她所说的前面那位追杀她的很厉害的人还是有些好奇的，没想到走到头只看见了个乳臭未干的小朋友。
而且眼前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不禁开始感慨魔法师这一行人才辈出，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金发小孩身上的魔法灵力竟然也强大到让人不可忽视。
按照粗浅的划分方式，他算是个高阶黑暗魔法师（目前民间尚未普及魔法师等级考核制度，因为魔法师的人数不多，且地域分布很不均衡）。
他靠着墙虚站着，警惕地看向我。
想必他刚才跟阿什利有一场恶战，二人都是受伤不浅的狼狈模样。
“你是魔法司的人？”我问他。
“不是。”他说。
我看了看，他身上确实没有佩戴魔法司的徽章。魔法司怎么连这种难得一见的魔法小天才都没能招揽。
我心思一转。
“别紧张，我是看你伤势不浅，特地来自荐一番。”
实际上是看他涉世未深的样子，要是能拐骗过来偶尔替我跑跑腿打打零工，不比查理那个不靠谱的员工好多了。
唔，看他这个水平，至少不会像查理一样，连独自出趟差都害怕得鬼叫连连，路都找不着，还要被隔壁的魔药商贩嫌弃地打包送回来。
我说：“我略懂些治伤的草药配方，你这身伤治起来倒是不难，就是颇费时间。我看这样吧，我在不远处的安巴罗街上有间店铺，你要是肯来光顾，我给你打七折……”
我气定神闲地忽悠着，正准备留个给信物给他，一摸腰间，我的钱包呢？？？
里面除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我新买药材的交货契约……
还有一枚戒指。
我立即想起来刚才那个叫阿什利的小姑娘最后回头看我的一眼，我说那时她眼里怎么又是紧张又是愧疚的，情绪分外饱满。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她偷我东西？
我顿时没心情再与眼前的小孩多说，立马顺着来时的路拔腿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