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许今今这句话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威胁”一下而已, 她始终觉的爱情与婚姻都应该建立在信任和坦诚的基础上。
要相伴一生的人，要彼此没有隐瞒才对。
不过一句玩笑话，却让陆晏神色为之一变。
他望着许今今, 唇抿了抿刚要开口, 就听到她轻哼了一声：“你没再骗我吧？”
陆晏这不足28年的有限岁月里，吃过许多苦, 遇到过很多困难，也碰到过许多不好相与的人，却没有真的去害怕过什么, 但现在, 他却因为一句话，害怕了。
不因别的, 就因为他在乎。
在乎就会害怕失去。
许今今看他沉默不语, 连周遭的气氛都莫名凝重起来。
她朝着陆晏靠过去挽住他手臂朝他眨眨眼，“怎么不说话，不会心里真有鬼吧……”
“饿了吗？我给你订了和记的东西。”
一听到“和记”, 许今今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将刚刚的话抛在脑后，“和记把店都开到国外了吗？我有好久没吃他家东西了，馋死了。”
陆晏抬手摸了摸她被风吹红的脸，“那我们早点回去, 要不然就凉了。”
“嗯，那我们走快点。”
许今今拉下他的手，步子迈的很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步子突然慢下来，“你眼睛不方便, 我们还是走慢点。”
闻言，陆晏表情一顿，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许今今扶着他手臂，看着路上的积雪提醒道：“这边雪比较多，你小心路滑。”
“这边是台阶，要迈上去。”
“要过斑马线了，你跟着我走……”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陆晏不知道被“提醒”过多少次，他抬眼看到前方变红的信号灯，默默在心里叹气。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下雪，两人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两人吃过东西，许今今因为前一晚上没在自己家里住衣服没换，就先回去换衣服洗澡。
她吹干头发，换好睡衣，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卧室的装饰柜上，柜子上的花瓶里黄玫瑰已经变的有些枯萎了。
她走过去将花束拿出来，望着这些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一个多月也没找到送花的人。”
说完她又盯着花看了一会儿，才将它放进垃圾袋里收起来准备扔进楼下的垃圾箱。
她披了件衣服，准备下楼。
手刚刚握住门把，敲门声同时响起。
还没等她从猫眼里去看是谁，就听到特有的低沉嗓音，“今今，是我。”
许今今弯起唇角马上拉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她眼底被黄色的玫瑰花色映满。
她盯着玫瑰花许久，呼吸里是新鲜的花香味，视线缓缓上移，直到与那双幽深的凤眸相对，才停下来。
“原来花是你送的……”
好一会儿，她才发出声音。
“对不起，今早我起晚了，所以现在才把它送给你。”
陆晏看着她，眼底浮着笑，将花送进她怀里，然后将她手中的垃圾袋接过来。
“你先进去，我去扔。”
说完，他准备拉着门转身。
只是刚刚侧身，就感觉腰上一重，紧接着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我来的第二天就收到花了，你是第二天就过来找我了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晏垂眼，看到环在自己腰上的纤细手指，因为开着门，室内外温差大，不过短短几分钟，手指上已经泛起红，他用手包住她的手嗓音很轻道：“我怕你还生我的气，不愿意见我。”
许今今手臂拢了拢，抱的更紧了些，嘴里却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骗的我团团转。”
明明前一句还带着怒意，后一句就被哭腔弄的像是在撒娇。
陆晏握住她的手转身，将手里的垃圾袋放到门边后，抱着她走进去关上门。
许今今从他怀里抬起头，没好气道：“你怎么那么讨厌。”
听到“讨厌”陆晏表情一凝，他嘴唇动了动，就看到许今今用他身上的睡衣擦了下眼泪愤愤道：“让我这么难过，都怪你。”
陆晏看着她擦红的眼角，将人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摸了摸她头，“今今，对不起。”
他顿了下，用极轻地嗓音说：“别讨厌我。”
声音很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这是许今今第一次听到陆晏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似乎在害怕。
难道是她把话说的太重了吗？
可她也没说什么吧。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耳边是有节奏的心跳声，很奇怪每次听到他的心跳声，莫名就会很心安。
她脸贴在他怀里，小声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仔细想想你也是为了追求我。”
说完她想了想感觉不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陆晏，“确切的说你也是为了让我追求你。”
陆晏看着她撇着的唇角，失笑，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下，“对不起。”
许今今瞪了瞪他“威胁”道：“别再有下次，要不然小心我……”
她没说完，直接松开手臂举起来握了握拳，以示威胁。
陆晏听到“下次”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拉过她的手往室内走着，“这边冷，先进房间。”
许今今只穿了件外套，这边的房子客厅暖气安装的少，大部分都安装在了卧室，待的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就会感觉很冷。
她握了握比自己的暖和很多的手，看到陆晏不紧不慢的步伐，突然有些奇怪道：“咦，你眼睛不方便，适应的还挺快，不拿盲杖就能走吗？”
闻言，陆晏步子一顿，他默了下回道：“你这边格局和我那边一样，已经习惯了。”
许今今不疑有它，她拉着陆晏来到卧室里。
“你洗澡了没？”
许今今将人拉到床边，随口问道。
陆晏：“还没。”
许今今上下打量他一眼，将人拉到浴室里。
陆晏正准备脱衣服，看到许今今还站在浴室不动，解了一粒扣子的手指停下来，抬了抬眉稍慢悠悠道：“你不出去，难道是想和我一起洗吗？”
这话让许今今脸上一红，但脑中浮现的却是之前她眼睛没好时，他帮她洗澡的画面。
又不是没洗过，她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抬手就将他睡衣扣子全部解开，“一起洗就一起，谁怕谁啊。”
当指尖落在他肩上，往下滑着，她指腹上又传来凹凸感，手上动作一顿，她歪了歪头往他背部看过去。
当隐约看到一片疤痕时，下一秒，就被浅灰色的睡衣遮住。
陆晏拉下她的手，将人往门外轻轻一推，“我马上就洗好，你先去休息。”
说完也不等许今今回应就将门拉住关好。
站在门外的许今今挠了下额头，小声地自言自语，“好奇怪，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害羞，看一眼都不给看。”
浴室内的陆晏直到外面没动静才转身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他将睡衣放在衣勾上时，余光扫过墙上的镜子。
当视线碰触镜面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时，眼底被阴翳填满。
因为以前，你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会怕我。
更不会讨厌我。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很快来到淋浴下将水打开。他站在“哗哗”的水流下，水顺着他后背从那些疤痕上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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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高强度的排练让许今今挨床便开始泛困，本来还有许多话想和陆晏说。
可等陆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早已经睡熟了。
陆晏放轻动作躺在她身旁，刚刚躺好，就看到她手臂伸向他抱过来。
像是下意识依赖动作，她将头埋在他怀里继续睡着。
陆晏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现在是在做梦，他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指尖上温热触感让他有了些许真实感。
“今今……”
许今今睡的正香，耳边却隐约有些痒，她睁了睁眼却没睁开，就含糊地说了声：“你怎么还没睡……”
陆晏正要回答，又听到更轻的声音。
“陆晏。”
暖色的光线铺满室内，伴着这句声音化成潺潺细流注入他心里，将那些不真实感完全驱散。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将人抱进怀里，然后伸手将室内的落地灯拉灭。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雪花被呼呼地风吹在窗玻璃上发出“呯呯”的响声，一声声地像是不会间断似的，最后堆积成一片静静的望着室内相拥的人。
—
第二天的晚上七点，是许今今第一次登台演出，她的戏份不多，一直在幕后等着，直到排练老师的一声示意，她伸展手臂，缓步走向舞台上。
伴随着音乐，她将训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一一展现，每一次的伸展手臂，每一次的跳跃旋转，耳边掌声雷动，她没有分神，沉浸在角色里。
直到自己的戏份结束，她从舞台上走到后台，才从角色里分离，耳边是同事们的称赞声。
“janae，你完成的很棒。”
“刚刚的gement，堪称完美。”
“是啊janae ，刚刚我眼睛都不敢眨，就怕错过你的表演，动作太漂亮了。”
许今今闻言唇角扬了扬笑着回道：“谢谢大家。”
她和同事们又聊了几句，因为后面还有部分表演未完成，说了几句，她们就站在幕后观看到表演结束。
这场表演从开始到落幕都很完美，待到结束后掌声响彻全场久久不能平息。
待全体演员一起上台谢幕后，许今今才回到更衣室换下衣服，刚准备离开，就被指导老师叫到一边。
指导老师名叫carlina，是f国资深的芭蕾舞演员，得过许多奖，在全球都享有一定的知名度。
“janae，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许今今马上应道：“carlina老师，您说。”
carlina笑望着她，将手里的一本书交给她，“你今天的表演很完美，这个剧目，你要好好准备。”
许今今接过书低头，当看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英文名字时，她愣了下问道：“您得意思是让我……”
当她想问“我要扮演什么角色”时，就听到carlina不紧不慢地开口：“是juliet。”
许今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juliet可是女主角，她复明时间不久，身体肌能还没恢复好，做梦也想不到能这么快做主角。
她抿了下唇有些迟疑。
carlina老师马上就看出了她的迟疑，她抬手在拍了拍她肩膀，“还有一个月才表演，好好练习，我相信你的实力。”
许今今也就迟疑了一瞬，几乎占据她人生多半时间的舞蹈，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朝carlina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对我的信任。”
“那早点回家，bye。”
“好的老师，bye。”
目送着carlina离开，许今今心里激动着久久不能平息，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陆晏打电话。
昨晚他们说好的，他会来“看”她表演，但剧院人太多，她专注跳舞也没注意他坐在哪里。
电话响了几声，却是占线的声音，她挂断后给他发了条微信。
【老公，你在哪儿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下个月要做为女主角登台表演了！】
点完发送后，那头依旧没有动静，她拎起挎包离开剧院。
今天有演出，前门有许多观众来来往往人很多，她又给陆晏发了条消息，转向另一头走后门的通道。
刚刚从剧院后门走出来，就听到手机的震动声，还没等她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面前突然挡住一个人。
“今今。”
粗哑地声音让许今今手上动作一顿，她抬起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她拧了拧眉后退一步，“周渊，你喝酒了吗？”
周渊和许今今不是一个团队，所以他今天没参加表演，许今今以为他已经走了。
他们做舞蹈演员，为了将体能和状态保持到最佳是极少会喝酒的。
尤其现在还是在剧院，做为朋友，许今今还是觉的应该提醒他一句，“周渊，你最好少喝酒，对身体会有影响。”
周渊闻言通红的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今今，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他说着想抓住许今今的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躲开。他看着空着的手，眼睛开始酸涩。
“今今，我们认识有十年了，我也喜欢你十年了，你就对我一丁点喜欢都没有吗？”
他声音粗哑，一说话就呼出一口酒气，许今今往后又退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后试着和他解释着，“周渊，我一直把你当朋友，非常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不可能，你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就被周渊急切打断，“你是不是和陆晏和好了？”
许今今沉默了，她顿了下如实回答，“是。”
周渊突然激动起来，他脸涨红着指着许今今声音颤抖，“你明明都要和他离婚了，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说着他就去抓住许今今手，这一次被他抓到了，他手指握紧想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许今今往后退着，用力想挣开他，但周渊的手紧紧扣着她手，怎么也挣不开，她抬起头试图让他冷静，“周渊，你先放开我。”
周渊双目赤红往前一步逼近她，“因为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你在可怜他吗？”
“今今，我喜欢你……”
正当他手臂伸过去想抱住许今今时，背后突然一紧，下一秒，他的手腕一痛，一下被人挥开。
许今今看到挺拨的身影将自己和周渊隔绝开。
周渊踉跄了一下脚下踩到了一片积雪，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他抬眼与那双冷刻中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对上后，下意识躲开。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陆晏转身目光在许今今扫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上面印着一圈红痕。
他眸色一沉，握住她手抬起来，指腹从上面抚过，“疼不疼？”
许今今顺着他视线望过去，觉的有些不对劲，嘴唇动了动回道：“还好，不疼。”
陆晏抬起她的手腕，目光盯着那红痕眉眼变的凌厉，“这么红，怎么会不疼？”
还坐在地上的周渊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指着陆晏叫道：“今今，你看，他根本根本没瞎！”
许今今脸色一变，看向陆晏的眼睛，他正望着自己，路灯下，如墨的瞳仁里映出自己脸。
她瞪着他不可置信道：“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