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铁骑踏敌城
卯时二刻, 先锋军已至落日关前。
公输滑勒马抬手高呼了一声:“停!”
在昏暗地天色之下,他终究瞧见了龙玉昨夜所言的桩林。林立的木桩齐整的排列着,从他处望去, 横竖的每一排都约有百十来个, 每一根木桩之间,只可容一骑通行。如一道屏障,就这样横在了他们的面前,将关口封的密密麻麻,而那木桩之上,每一处都挑着一颗人头, 在这飞雪之中,他们瞧不清楚面容,可便只是如此的抬头看着, 都觉压抑心惊。
公输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大军。他用力的咬了咬嘴唇, 让自己在这压抑至极的情形之下定下心神,高声喊道:“诸将听令, 随我疾行穿过桩林,直入关内!铁盾护两翼, 隐雪卫来前!”
号令毕, 一众白衣轻甲隐雪卫迅速到了公输滑马头之前, 不过片刻便集结起来,率先迈开步子走入了桩林之中, 一边走,一边纵上桩顶将那桩上的头颅小心的拿下,为身后的赤甲与火龙车清出位置可行。可他们安放好头颅之后,便将那木桩一根根的拔出排列两旁, 几千人便如此往复,向前疾行。
及至关口,公输滑骑马慢了下来,向四周观瞧,而周遭昏暗,飞雪遮人眼,关口已在面前,而往内中看,除了林密的木桩,什么也瞧不见。
又过去一刻,先锋军已深入关内,而沈羽带着赤甲步卒与火龙车,也已接近了关口。他们面前的道路已被先锋军清理干净,可两旁的桩林依旧让人根本不敢抬头去瞧,一众将士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戈,每一步都颇为小心谨慎。在风雪之中不知是谁低声的惊呼,可很快又被巨大的风声掩盖去了。沈羽定下心神,便是眼前的道路开阔,抬眼便可看到关口,她却依旧觉得周遭似是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在这疾风骤雪的黯淡天色之中,没有人能知道在周围是否还藏着什么人,是否还会有昆池的诡术使。虽然她只想快些带着大军越过这一道坎,可如今周遭的情形让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她缓下了马儿,抬手一挥,高声呼道:“遮面!”
众人闻声,慌忙用挂在领口的厚布遮住口鼻,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起来。
风灵鹊与风鹤白骑着马跟在沈羽身后,她们已经将最后的雪晶粉分给了护卫两侧的铁盾赤甲,若遇诡术,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便是如此,此时她们也觉得周遭的风更加的刺骨,风鹤白听得沈羽号令,便即低声说道:“沈公觉得这周遭会有诡术使么?”
沈羽眯着眼睛不住往两侧去瞧:“不知,但我总觉若没有埋伏,不像是女姜恪用的惯用伎俩。”
风灵鹊沉吟片刻,便将腰间玉笛拿起,一边任马儿行着,一边轻巧地吹奏起来。她的笛声一响,军中四处便有无忧族人吹起玉笛,笛声缥缈悠扬,断续起伏,听得令人心绪安定了许多。风鹤白只道:“这周遭的人头桩实在有些骇人,便是我们两人昨日瞧见都觉心下惊惧,更况这些赤甲步卒。不过沈公安心,我族中的无忧曲,可助你们安定心神。”
沈羽几人此时已过了关口,正往关内去。沈羽听得风鹤白所言点了点头,抬头却见这关内两侧依旧满是桩林,抬目望去,目之所及不见他物,竟真个是瞧不到边际,而在这风雪之中,竟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雾气。她心下一沉,那怪异之感更加强烈。风鹤白咕哝一句:“这雾气是哪里来的?”
而风灵鹊的笛声微微一顿,四下观瞧,低声道了一句:“不对。”话音未落,她闭上了眼睛,停下马儿复又吹起了笛子,而此时这笛声已不是方才的悠扬之音,而变得调子古怪起来。那调子一起,军中各处的笛声也随之而变,风鹤白听得这笛声便是面色一沉:“少公,须得快些走。这灰雾定是咱们的幻觉,此处有诡术使!”
沈羽当下打马快行,风鹤白紧紧跟上,往四周观瞧,但见这灰雾逐渐浓重,竟更是瞧不清楚前面的路了。此时大军皆已深入关内,而沈羽与风鹤白已纵马到了更前方,就跟在先锋军的尾端,沈羽蹙起眉头,此时竟觉得有些头脑昏沉,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迫使自己清醒起来:“鹤白,如今这笛声,可能保我们通过关口?”
风鹤白在这冷风之中,额头竟已微微冒了汗,“可抗一时,但也要看你们这些赤甲心中意志是否坚定,还是快些往前走吧!”
沈羽点了点头,高呼叫喊:“众步卒听令,疾行!疾行!”
她的号令在空落的关内回荡,前后的赤甲心下惶然,更是不敢往四周去看,听得此令,加快了步子跑了起来。可便是如此,两旁铁盾赤甲的步子已然慢了下来,而中间步卒也有一大半的脚步跌跌撞撞起来,没有跟着大军潜行,竟兀自朝着两旁的木桩林缓缓而去。铁盾赤甲的身上带了雪晶粉,神志尚算清醒,却见不少步卒朝着自己而来,当下便心知这周遭的灰雾有异,便拿起手中的兵器用力的敲打起铁盾,继而高声呼呵以此示警。
风中传来一阵咯咯噔噔的诡术之音。夹在风与笛声之中,低沉嘶哑,与那清脆的笛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便就在这古怪的氛围之中,军中忽的有人惊叫:“那……那头颅动了……”
此声一起,更有数人惊声大叫:“动了……有鬼……有鬼!”
一时之间军中便乱了起来,无数步卒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的往关口爬去,面上皆是惊恐之色。先锋军中更是乱了,有人用力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口中高喊救命,更有甚者竟扑到旁人的身上如发了疯一般地抓挠撕扯着对方的铠甲愤怒地扭打在了一起。
嘶嚎之声四起,那灰雾已彻底将他们包裹其中,便是马儿都不再往前走,来回的在原地打着转。
沈羽的头脑更加昏沉,便是瞧着眼前的风鹤白都觉得不真切,风鹤白只觉不好,当下拿了玉笛就在她身边吹奏起来,笛声四起,似是在与那不断袭来的诡音抗衡。沈羽额头上满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便是内中的衣衫都汗湿了,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将腰间长剑拔出,但见面前的情形,更不知眼下在最前的公输滑如何,当下不断大喊:“走!快走!”
这声音被嘶嚎之声掩盖住了大半,军中号角声起,尚算清醒的赤甲听得号令,便匆忙的迅速整合在一处。却在此时,从后方的步卒军之中飞出一道火龙,火龙车的弩卫被这诡术惑了心智,已分不清敌友,将火龙石放了出来。而这火龙石滚着火油朝着大军落了下来,砸的积雪四散纷飞,腾的起了火,步卒的阵型被砸的乱了,火光照亮了整个落日关。直到此时火光亮起,沈羽几人才瞧清楚周遭详细,正见那被隐雪卫拆下放置一旁的木桩处,正腾着古怪的青蓝色。风灵鹊眼疾手快,飞身一跃,抽出一杆箭矢,捏住箭杆便朝着那木桩甩了过去。那火遇到青雾,嘭的炸裂开来,那青雾消失了,火却沿着木桩窜了开去。
她当下叫道:“沈公!这木桩中空,内中有古怪!用火!”
沈羽闻言,当下拿了马旁弓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跳至火旁,将三根箭矢点燃朝着一旁的木桩将这三支火箭射了出去,噼啪数声,那青蓝色的雾气消失殆尽,灰雾淡了几分,可转而却是更多的木桩被火烧了起来。她当下明白了,女姜恪用命人在这木桩之中藏了不知什么古怪的东西,便是这青蓝色的雾气让灰雾逐渐腾起,内中夹杂着幻骨粉,以此来迷惑大军心智。而眼下看来,这青雾怕火,女姜恪用料定了他们不会用火去焚烧这些挑着舒余将士人头的木桩,想要用这般的法子利用诡术来把他们转为死军。而即便是他们真的用火,虽然救了性命,却终究会寒了人心。
这真是恶毒至极的手段。
而先锋军中斥候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高声大喝:“狼首!前有敌军!前有敌军!”
沈羽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她看向四周,耳边仍旧充斥着赤甲步卒古怪又尖锐的疯言疯语,而在军中四处,已有人持着兵戈打了起来,她不知道火龙车处的那些人是否仍有清醒的,若是火龙车再落下火龙,便真的是他们自相残杀,便是到了及城,也早已被自己消耗的好无力气。
她跳上马背高声大吼:“龙弩卫,上火雨,烧木桩!余下将士,与我向前冲杀!”
号令一出,龙弩卫当下燃了箭矢,分列两侧对着那两侧望不到头的桩林万箭齐发。
火光腾起,数不清的火雨箭矢飞至半空,将整个落日关照的通红,火雨落下,两侧的桩林烧了起来,一个个木桩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桩上人头滚落四处,而在这大火之中,灰雾逐渐消散,那诡术之音也再也听不见,铁盾赤甲顶盾将火阻在两侧,另有数百赤甲撑开铁骨巨伞,用伞面横列两侧,这宽阔巨大的伞面如同一个个巨型车轮,就从这两旁的大火之中不断的滚动起来,将火挡在外面,护住了内中的步卒。铁质的伞柄与伞面被火烧的滚烫,步卒们捧了地上的积雪,又索性扯下了面上的厚布裹住双手依旧咬着牙将那铁伞往两侧顶着。
方才受了诡术所惑的步卒逐渐在无忧曲中安定下来,爬起身子捡起兵戈再一次聚在一处,军中响过三声战令号角。传令斥候不断高呼:前有敌军,一众人高声大喝,跟着沈羽奋力的向前方跑去。耳边,已闻刀剑相交于纷踏的马蹄之声。
公输滑带着先锋军冲出了桩林,已于忽然而至的昆池军短兵相接。身后赤甲步卒损失不少,而先锋军中的步卒也在方才那诡雾火海之中损伤许多,但见前面已是雪原空地再无桩林,公输滑终究安下心神准备回返接应沈羽等人之时,这些身着黑衣的昆池伏兵便骑着马冲了过来。他抬眼望去,前方的黑衣昆池黑压压的一片,隐在这昏暗之中数不清多少,而背后的火光大亮,只能瞧清楚这些人黑衣黑甲,面上还蒙着黑色的遮面,他们口中喊着听不懂的号子,瞬间便冲入了先锋军中。公输滑大喝一声,便带着众人冲了上去,而沈羽与一众步卒赶到之时,战事已陷入焦灼之中。
沈羽大声高呼:“杀!”
公输滑听得沈羽的声音,当下大笑:“援军已到!他们想蛊惑咱们的心智,以为咱们已经孬了,可小看了咱们的血性!众将士,随我一同将这些昆池杂碎的脑袋拧下来,祭我军中故去英魂!”
这是一场已等了太久的刀剑相撞。
铁盾赤甲迅速在阵前横列一排挡住了射来的箭雨,而龙弩卫跪落身形搭上了那锋利至极的黑羽箭朝着对面的军阵便万箭齐射出去。狼骑卫持者□□从阵中飞速的冲入,乱了敌军阵型,身后的赤甲步卒如红色的潮水一般口中不断大声叫喊着冲入敌军之中。数枚火龙弹落入敌军后方,火焰腾起,高声的叫喊声与厮杀声在寂静的雪原之中弥漫回荡。
昆池黑甲的阵型被瞬间冲乱,他们的算计终究还是落空了,想用这落日关中的人头桩再一次消耗赤甲军的气势与军心,却不曾想这些都让他们更加的愤怒与无畏。而离了诡术与霜火,集结在一处的昆池黑甲,变得异常脆弱。他们步步后退,任凭身后有万人大军,也不敢再贸然向前。
沈羽的身上满是昆池黑甲的鲜血,血水从她手中的长剑上滴落在积雪之中。她站在军阵的最前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甲军,她的愤怒与悲痛此时化作了周身用不尽的力气。
但这还不是最后一战。她抬眼从这黑甲军中看过去,不远处,便是及城。城墙上的堞口在这昏暗的风雪中呲着獠牙,那便是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眼下,赤甲军可凭着这一股冲劲,一鼓作气的用马蹄和铁枪从这些昆池黑甲的尸身上踏过去,撞碎及城的城门。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只等着喊出最后一道军令:“将这些昆池黑甲,斩杀殆尽。”
面前的昆池黑甲也站定了步子,他们摘下了面上的遮面黑布,将那黑布丢落在地,已然摆出了与他们拼死一搏的架势。
便在此时。
轰隆隆的数声巨响从及城一处传来。
这数声的巨响让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抖,尤是那昆池黑甲,军中不断有人惊呼,向身后看去。
及城之中腾起了烧天的赤红色火光。
他们的霜火,终究还是烧在了自己的身上。
哥余阖。
沈羽脑中晃过一丝的念头。
她想起了哥余阖临行之时那坚毅的目光,他还活着,而且还想了法子,将及城之中的霜火石点燃了。
公输滑朗声大笑起来,高声大喊:“此战胜负已定!胜负已定!”
沈羽按下了长剑,往前又走了一步,从怀中拿出持国令举起来,高声对着面前的昆池黑甲叫道:“你们若是昆池遗民,应该认得此物!你们的国主,是个阴险诡诈的小人,他连国主的持国令都能赠予别国,难道真的能带你们荣华富贵?此时大局已定,难道还要为他白白送死?若再不降,我身后赤甲铁骑,火龙箭雨,便是你们断魂之处!”
许久,无一人做声。
那黑甲为首的一人,丢下了手中的马刀,缓缓地跪落下了身子。而他身后的昆池黑甲,尽皆丢了兵器,与他一同跪落下来。
沈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与公输滑道:“留下副将姜仇带两万步卒将他们绑了,押在此处。”
公输滑当下朗声应了,沈羽拿出烟火号,往半空一抛,那烟火号窜上天空,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而在此时,呼呼风响,不远处数道箭雨朝着他们飞了过来,沈羽当下一惊,往后一退大喊:“挡!!”
铁盾赤甲当下持盾而挡,可那箭雨却在他们阵前下落,那跪落在地的昆池黑甲哀嚎不断,便是在这一波箭雨之中,就已倒下了大半人。其余的黑甲捡起地上的兵器转而向后,又一波箭雨随之而来,射穿了他们的胸膛。
不过是一忽儿之间的事儿,方才那些刚刚归降的昆池黑甲,便已经躺在了地上,成了冰冷的尸体。
铁盾缓缓落下,沈羽与公输滑抬目看去,那被火光照亮的及城,城门大开,又有无数黑甲朝着此处过来。而这箭雨,便是最前面的黑甲军射来的。即便归降,可他们连自己的族人,也不曾放过。
沈羽沉下了面色,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大声呼喊:“众将士,他们已无霜火诡术,眼下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随我攻入敌阵,直取及城!”
身后赤甲举起长戈高声的呼喊,再一次集结成队摆开阵势。
沈羽与公输滑双双上马,她转过头,往落日关的方向看了看。烟火号已出,魏阙与桑洛等人眼下应也已在来的路上了。此战,他们不仅要将昆池黑甲冲垮,还要为后方的赤甲步卒开辟一条同往及城的路。
沈羽紧紧地握着马缰,看了看公输滑:“将军,你可还有力气再战?”
公输滑大声笑着:“狼首莫要小瞧人,臣,尚能再杀个三天三夜!”
沈羽勾了勾嘴角:“那咱们便在及城,把酒言欢吧!”言罢,她举剑高呼:“冲!”
火龙齐发,狠狠地砸向昆池军中,龙弩卫箭无虚发,火箭雨随着火龙一齐飞窜了出去,便在燎原的火势之中,狼骑卫与箭矢一同冲向了敌军,赤甲大军,一步步的朝着及城逼近,地上的血染红了及城与落日关之间的正片雪原,掉落的兵器与残破的铠甲四散,唯有震天的叫喊声不断起伏。
此时,已至未时。
空中的黑云压顶,风的呼啸声更大,飞雪与黑烟弥漫着整个及城,房屋已被烧的歪斜倒下,内中躺满了被诡术蛊惑的守军焦黑的尸身。周遭满是焦土与血腥之气,呛得人喘不过气。
哥余阖穿着一身昆池黑甲,黑布遮面藏在暗处,一双锐利的眸子无时不刻地向四下看着。两天前他混入城中,寻到了他们安放霜火石的地方,这些昆池黑甲从来不言不语,便是号令,都只有一两句简短的话。可他们百般严密,终有疏漏。他们最终还是未发现当日他与风灵鹊逃离及城的那一口枯井密道。这倒是为他提供了不少的方便,起码混在此处,无人知道他有何不同。他便用这两日的时间,将这城中各处的霜火石所在之处摸了个清清楚楚。
沈羽等人所料不错,这城中排列了五辆火龙车,与舒余的火龙制式一模一样,而这火龙车旁放着的,便是用油布紧紧包裹好的霜火石。
而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城门忽开,城中微微的乱了起来,他瞧见女姜盘陀带着人似是与领军的将领说着什么,不过片刻,那将领便领了命,带走了不少黑甲。而后,女姜盘陀便带了人登上城楼,吹起了战号。这战号之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心慌。但哥余阖心中当下便明白,是他舒余的大军到了。
时候到了。
霜火石被他暗中点燃,一个烧起来便引燃了另外一个,就这样如连珠火球一般,正片城池之中轰然巨响,烧的痛痛快快。城中乱做了一团,每个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是此时救火都不知如何去救。女姜盘陀打开了城门,在城外高声大叫着集结着昆池的黑甲。而他却还没有忘了女姜恪用,便留下了一队人守在城中,护住国主。
哥余阖混在这守城的黑甲之中,终于在弥漫的火光与黑烟里,再一次瞧见了那黑甲勇夫,而他的身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应就是那假秀官儿——女姜恪用。
他不敢妄动,只能站在人群里。寻了个空荡,钻进了一旁的角落之中。
城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几已听不见,女姜盘陀应是带了人赶往落日关去了,而此时,他看见了远处的泽阳烟火号。
他不知这一次的烟火号是求救还是信号,但他却依旧耐着性子在这暗中等着,今日是个好天气,昏暗的天色让周遭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他。他就这样如石雕一般的伫立在那里,不知道呆了多久,许是半个时辰,也许还要再久一些,便是手脚都已被冻得麻木起来。
震天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了,他听见了舒余的号角与刀兵相撞之声。
他想笑,沈羽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霜雪林外没有耽搁许久,而对女姜盘陀带去的昆池黑甲,更没有手下留情。这不断推进的战声让他知道,这一战大局已定。
城门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了女姜恪用面前便下马跪落身子,那是昆池的斥候,他一身的血污,跪在女姜恪用面前高声大呼:“国主……盘陀……盘陀败了……”
女姜恪用苍老的面上毫无表情,听到这话之时,肌肉抽动了两下,微微抬了抬手。
“败了……”他张了张嘴,浑浊的眸子之中毫无情愫,只是片刻,他又古怪地笑了起来:“难道我昆池最勇猛的战士,也敌不过他们么……”他拄着拐杖,往前缓缓地走了两步,站在城门之前,他已能看到不远处如洪水一般的赤甲军将昆池的黑甲包裹住,一个个的斩杀。他的嘴角抽动着:“看来……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们,轩野桑洛,你们轩野一族的心,终究比我更狠……”
“国主,盘陀让我转告国主,他已将定国石放在通道,国主可趁此时他们大军未入城中,快些回返昆池圣宫。日后……日后还可再战!”那斥候趴伏在地,高声说着。
女姜恪用双目一眯,眼中晃过一丝凌厉。但这凌厉瞬间却又黯淡下去,外面的马蹄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轻声的一叹,看向身边的黑甲勇夫:“武齐……武齐……若我此时离去,算不算得上,对不住我死去的父亲?对不住我死掉的儿子?”
哥余阖只能隐约听得清楚他们言语,可他心中却觉古怪,方才那斥候提及的定国石,他隐隐记得曾在族中听父辈说起过寥寥数语,可定国石又怎会在昆池人手中?而听他们所言,似是他们还有通道可从此处逃回昆山之中,而这黑甲勇夫,果真是当年早已销声匿迹的西余第一勇夫,武齐。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又从拐角处探出头望过去,正见武齐对着女姜恪用跪落身形,而女姜恪用的手抚在他黑色的厚甲上,片刻,便带着他直往城西而去。而余下的几千黑甲,便听着头领的号子,集结在了城门之处,瞧这样子,是要拼上性命保女姜恪用离开。
他须得做些什么。
哥余阖左右权衡,他知道沈羽定已经带人朝着城中来了,若此时与他们汇合一同将这些黑甲击退,再去追这女姜恪用怕就寻不着了。他咬了咬牙,纵起轻功一路尾随女姜恪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