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空关英魂冢
九月十四, 西余漫天飞雪。
风雪拖慢了行军,本该四五日的脚程,大军的先锋行伍却用了七日才到。此时他们在落日关外三十里扎下营地, 须待得黄昏时分, 押后的兵卒才能赶上来。沈羽、桑洛与魏阙领兵在前,而魏和公输滑等人便率军随后。此战,除却蓝阔与蓝越率五万赤甲与大宛守军驻守大宛霜雪林之外,舒余调往西陲的精锐倾巢而出,军中将士心中明了,此番前往一战, 他们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而这一路,似是因着风雪极大的缘故,并未遇到任何昆池诡术使。这一片辽阔的雪原之中, 除了厚重的积雪,什么都没有。这一片白皑皑的雪原在白日之中泛着刺眼的光, 夜中,却又似是无尽的深远。长久的行进其中, 更是让人心慌。
先头的两万先锋赤甲已有序的扎下营帐,此时快到黄昏, 抬眼便可看见不远处的落日关。那一道关口凸起, 两旁的城墙如两条长蛇, 蜿蜒延伸向南北两侧,一眼竟望不到头。若要到及城, 必先越过这落日关,而落日关中究竟有多少的昆池人,又有多少的原有守军被诡术迷惑成了死军,谁也不知。人们心中忐忑不安, 在后方大军未到的此刻,他们都提着精神防备着敌军忽然从落日关中冲出来突袭。营地四周已架起了铁盾,这铁盾足有人高,两层叠落,可御霜火。而营地之中,每个营帐上方都支起了一把巨大的铁骨伞,这伞是公输滑在日中操练之后,又带人赶制而成。此巨伞有三人之高,撑开之时如巨树遮荫,其下可容五十步卒,若能配合铁盾,实可谓铜墙铁壁。
虽时间仓促,幸而赤甲众多,日夜赶制,造出了百把铁骨巨伞。若无近日之事,依着他们所想的行程,或可造出更多。但沈羽所言即便如此,若在战时危困之际,应也还是能派上用场。于是他们便带着这铁骨巨伞上路,虽然沉重,却总不能舍弃。
沈羽搓了搓手,弯着身子将军帐四周的铁钉子又用力的往下按了按,起身又晃了晃巨大而坚韧的竹撑,确保这不大的帐篷安稳,才掀开帘子入了帐中。脚下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而地上的泥土混着沙子一踩仍还是踩出了水来。铜盆中燃着炭火,烟直直地朝着帐顶的透风孔去。此处并不暖和,但比起外面,却舒适了许多。对行军之人而言,已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好所在。
而沈羽却不愿桑洛受这样的苦。
她解开身上的披风,又将这披风为坐在炭火边的桑洛披上,这才在她身边坐下,面上显了些担忧。
“天气愈发的冷了,”她拉了桑洛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暖着:“洛儿可还受得了?”
桑洛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却是微微摇头,听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轻声说道:“时语忘了,我也是曾在昆边寒宥中住过许久的人,哪里有什么受不了的?倒是你,穿的这样少,冷不冷?”
“穿的太多,动作便显得笨拙。况我一路骑马,方才又与众人搭帐篷,眼下正热着。”沈羽坐的离桑洛近了些,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拉过来,“还说不冷,手这样凉。”
“一会儿便好了,不是还有时语给我暖着?”桑洛不以为意地说着,眼下她心中想的,无关冷暖,只在战事,“落日关就在眼前,时语,打算如何做?”
沈羽勾了勾嘴角:“咱们眼下既然已知道了他们在此周围的驿站挖了地道,或许可借用这地道,往内中一探。但不论如何,也总要先越过落日关才行。可这一路走来未见昆池踪迹,落日关静的如若无人之地。我总觉不对,待得公输他们来了,咱们需得坐下来好好的商议如何过去。”她呼了口气:“况且,这持国令放在怀中,总觉得若在此处不用一用,颇有些浪费。”
“看来你心中已有法子?”
沈羽只道:“舞月将这持国令说的玄乎其玄,可它对如今的昆池女姜究竟是否还有二十年前一般的作用,我们谁也不知。咱们都是舒余中人,便是拿着这令牌,他们也不会这样容易的就信了。”她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我有意,让依克带两人前去试探,但兵行险着,若是他们早已不信这持国令,又或是依克有自己的心思,这两人,怕要有危险。”她说着,看了看桑洛:“若我孤身一人,或可与依克同去,但军中须有主将,留你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是以,究竟让谁去,还不曾想好。”
桑洛沉吟道:“依克此人,便是此时我亦说不出好坏。他确在当日提醒了咱们,可眼下步步为营,加之那女姜恪用的阴诡手段,让咱们怎样都不敢完全信他。可用人不疑,若你下了决心让他去做此事,便不能再犹豫。”
沈羽沉着目光,脑中飞快的想着若真要找人陪着依克同去,究竟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许久,她微蹙着眉头说道:“以我所见,无忧族人最为合适,只是……我不知该让谁去,此去吉凶未卜,似是让谁去,都不能万全。”她看了看桑洛,微微低下了头:“哥余兄长说我太过仁慈,这战场之中,本不该如此。我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样子,可总免不得去想,若能让所有人都不受伤害,才是最好的。洛儿,”她摇着头自嘲般的苦笑:“过往我从无什么怕惧,可此时我却会怕,我怕他们任何一人出事,怕你出事,我变得比过往更加懦弱……”
桑洛握着她的手,柔和地看着她:“你并非懦弱,只是太过将这些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这军中除了你,还有许多的人,你经历了这许多,早已明白战争胜败,非一人功过。同心协力,才能大获全胜。我们并不缺这同心协力之能,咱们都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洛儿说的是,”沈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下心思,拍了拍桑洛:“你在此处歇会儿,我出去看看公输他们到了没有。”
桑洛点了点头,瞧着沈羽又起身出了帐篷,目光微微黯淡下来。
未到黄昏,公输滑等人已率军赶来,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下子将这雪原变得拥挤,但除却脚步与车轮马蹄声,便只有呼啸的风。沈羽带了众人回到军帐,便与他们说了自己心中的计策。
魏阙搓着手,皱着眉沉思片刻才道:“沈公此计,我觉可行。它落日关能有多少人?咱们大军压境,便是用冲的都能将这高墙毁了。”他对着桑洛拱手一拜,又看了看沈羽:“吾王,沈公,便让我与依克同去,若他们胆敢妄动,只需要一声号角,咱们便从他们的身上碾过去!”
公输滑便也点头:“不错,若能不动兵戈自然是最好,便是要短兵相交,咱们却也不怕。”他说到此,却又微微蹙眉看向沈羽:“但少公心中,许是还有忧虑?”
沈羽摇了摇头:“不瞒二位将军,我心中确有担忧。关内情形眼下咱们一概不知,就如此进去,我担心依克几人的安危。便是咱们能破关而入,万一他们下了杀手,我们亦是远水救不得近火,白白牺牲了他们性命。”
魏阙一拍大腿叹了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少公此时不须去想这许多。烽火雪原,哪里有谁能逃得过去?你便将此事安心交于我,我定能做好!”
沈羽还未言语,桑洛却道:“魏将是军中副领,你若去了,谁来领兵?”
魏阙一愣,当下说道:“吾王可真是高抬了臣,此战有沈公与公输,足矣。”
公输滑思忖片刻,说道:“无忧族中的风翼使与那风鹤白已往关外去了,说要先行去看看,或许咱们可等她们回来再看如何应对?”
沈羽听得这消息,便即问道:“只她二人?”
魏阙叹了口气,面上带了些无奈:“就她二人。此番来这西陲,臣也是实实在在的见识了这无忧族人的本事,不但本领高强,还不惧这昆池的诡术,有她们相助,咱们可谓如虎添翼。我倒是想再派几人跟她们同去,可她们却似是嫌累赘,理也不理我。”他说着又是一叹:“不过,她们反正也从不听咱们的便是了。”
桑洛笑了笑:“无忧一族素来特立独行,她们此番能不计前嫌与我们并肩而战,多数都是离儿的功劳。”她说着,又看了看沈羽:“离儿大了,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此事若她觉得可行,那便让她们去瞧一瞧,真能带回些消息也是好的。”
沈羽眯起眼睛看向那被风吹得来回摆动的帐帘,从缝隙之中瞧出去,外面的雪更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她轻声开口:“看来这几日,咱们都须得在此处守着了,越过落日关,抬眼便可见及城,咱们与他们,已离得很近了。落日关是及城之外的最后一道屏障,他们不会轻易让我们过去……”她说话间,紧紧地握着拳:“若真能轻易收复,将士们军心定会大振。”
“少公可安心,如今我们军中将士都恨不得一日便夺回及城,便是不能轻易收复,军心也不会乱。”魏阙咬了咬牙:“他们想乱我军心,可惜这如意算盘打的错了!”
帐外窸窣脚步声传来,众人神色一凛,皆看向帐帘处,但见陆离与龙玉入了内中。二人对着桑洛一拜,起身之时,面上的神色却不太好。
沈羽微微蹙眉:“离儿,阿玉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陆离面色微微发白,听得沈羽此言只是点了点头:“灵鹊与鹤白回来了。”
“如何?”
陆离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不太对。”
魏阙急道:“离儿姑娘但说无妨,哪里不对?她二人眼下何处?”
“落日关中,无人。”
陆离只是说了六个字。而这六个字,却让几人的面色当下都沉了下来。如今形势,各人心中都明白,此时这关中无人,比有人更可怕。
沈羽的眉心蹙的更紧,可她看着陆离与龙玉的模样,却又觉得她们想说的,不止是这无人二字。昆池不会放任他们长驱直入,更不会真的将落日关让出来。那这落日关之中无人,又有什么呢?
“看来这持国令,此时怕是用不上了。”她说话间,抬眼看着陆离,眼光之中满是犹疑与询问:“关中无人,难道是还有旁的?”
陆离自然也看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对着她点了点头,面上的忧虑更甚:“从关外卡口一路到关内……有些……有些东西……”
几人虽瞧得出来陆离每说一句话都颇为艰难,猜出了关内定有古怪,可她如此问一句说一句却实在让人心焦。龙玉按了按陆离的胳膊,开口只道:“王女方才听她二人所言,也是被吓了一跳。眼下,怕是还未缓过来,这事儿,还是我来说吧。”她看向桑洛与沈羽:“她二人往关中去,本想借着风雪势大,沿着那一侧的高墙往卡口去看看形势。但她们还未接近关口,只是走的近了些,便在风雪之中瞧见那关口之外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木桩子,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枯木林子。她们觉得不对,鹤白便先在一侧往那木桩之中射了几箭,却毫无动静。便是连关内都寂静无声无人出来。她们便趁着这暗下来的天色走过去,”龙玉说着,抿了抿嘴,静默片刻才又开口说道:“那林立的木桩,一端稳稳地被钉入地下,另一端……上面挑着人头。”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玉面色阴沉:“她们抬头看过去,所有的木桩上都挑着一个人头,那些人头皮肉尚在,铁胄犹存,应就是及城在落日关与鸣沙关的守军,而至于那鸣沙关的守军是如何到得此处,咱们不得而知。他们的血早已流的尽了,面目可怖,此番情形犹如身陷阿鼻,犹在暗中,颇让人心惊。她们穿过这木桩林子,正见那关口城门敞开,走入关内,而这林子便也一路延伸到关内,过了瓮城,两侧便是登城石阶,她们未敢再往前走,便上了城墙往下观瞧,木桩密集,远望不可及……”龙玉说到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额头上亦是微微地冒了汗:“诸位与我一样,虽也杀过许多人,见过不小的场面,但如此的残暴行径实在令人发指,这应就是他们的又一个攻心之计。若是军中的赤甲从这样的木桩林中走过去……”她深深地看着沈羽:“个中滋味,可想而知。”
沈羽眉头深锁,面色苍白,只是如此听着,都已觉悲愤。更况是要走近去看?
“他是想要与我比一比,谁的心更狠。”桑洛淡淡地说道:“从穆公,到眼前这人头桩,他想让我们军心溃散,还想看看,我们敢不敢从此处冲过去。”她不由冷笑:“若我下令,大军从此处越过,便会有人说我冷酷无情,不顾将士性命,便是死了,都不能被好好安葬,入土为安。若我命人将这些桩子拔掉,安葬英魂,将士人人悲戚惊惧,更会害怕这些昆池人。但不论我们如何去做,这亏,是吃定了……”
“依臣之见,”公输滑许久才缓缓开口:“咱们已被这女姜恪用的攻心计策钳制太久,眼下既然已经到了落日关口,便不能再有半分的迟疑,这些人头桩,臣愿领人就趁今夜去将他们拔下。如此,明日一早,大军便可开拔。”
沈羽摇了摇头:“方才阿玉姐所言,这人头桩延伸至关内,将军或可带人前去,可若他们在关内有埋伏,恐有危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但将军方才所言不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用这些手段吓唬我们,我们若真的入了圈套,只怕后面不需再战,便已输了。”她站起身子,坚定着目光看了看众人:“明日一早,大军开拔。铁盾开路,待入关内,直往及城去不做停留。”
魏阙微微一愣:“不做停留?沈公之意……”
“此战须速战速决,耽搁一时,士气便会倒退一分。”沈羽面容沉肃,语调沉稳:“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不能再如此被拖着与他们耗下去了。女姜恪用对咱们都太过了解,知道我们绝非莽撞之人,是以才用这些计策让咱们寸步难行,但他想与我们再耗下去,我却不想如他所愿。“她握了握腰间的长剑剑柄:“明日开拔突破落日关,若那木桩林阻了车马,择隐雪卫将木桩卸下,英烈头颅放置一旁,不得有一人冒犯英魂。若军中有亡者亲属,可在战后往关内祭拜,不得在军中哭泣。公输将军领先锋一万与隐雪卫一同开路,我率赤甲步卒随后,不论关中有无埋伏,都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冲过去,入关之后,不安营,疾行至及城,铁盾先行,龙弩卫以箭雨开路,火龙攻城。我却不信,攻不破这及城的城门。”
“好!”公输滑当下朗声说道:“狼首,臣等这一日,已等了许久!明日,臣定将此事做好!”
陆离说道:“这人头桩林颇为古怪,为防诡术,我让灵鹊与鹤白带无忧族人与姐姐同往。”
沈羽点了点头,凝着目光看向陆离:“好。”
魏阙只道:“少公,那我做什么?”
沈羽看了看魏阙:“魏将,你带离儿,阿玉姐,领两万赤甲,守在此处护着吾王,以防他们绕后埋伏,若我们成功越过落日关,以我泽阳的烟火号为信,你们可押后赶上。”她说着,目光之中晃过一丝担忧:“魏将,我将此处交予你,你可能守好?”
魏阙起身对着沈羽拱手一拜:“少公,安心。”
沈羽点了点头:“既如此,诸位便先行去安排吧。明日卯时,以击鼓为号,整军开拔。”
众人起身告退,此时,已是夜中了。
沈羽从新坐回到桑洛身边,低下头吐了口气。
“洛儿,”她抬起头,语气低沉下来:“方才……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只有一处,不对。”桑洛目光柔和而坚定,便是经历了方才,也瞧不出几分的惊慌,但她轻声开口:“我不须谁护着,我应与你同去。”
沈羽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明日……”她顿了顿:“明日我定要率军冲入及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届时战起,四处混乱,你若在军中,便定会成了他们最重要的目标。到时我身陷战中无暇顾你,若你有事,我……”她摇了摇头,又紧了紧手臂:“我不敢想。洛儿待在此处,待得我们冲过落日关,你与魏将再来,据关而守坐镇后方才能真的安定军心。”
桑洛轻声叹气,双手捧住沈羽的面庞在她唇边轻吻。
“我明白,此时此刻,我不该给你们填半分的麻烦。我只是想到明日……”她顿了顿,闭上了眼睛又在沈羽面上落下一吻:“为你担忧……”
“洛儿,”沈羽抵住她的额头,柔声地安慰着:“我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洛儿,这一战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安定下来,相信我。”
桑洛勾起唇角:“好。”
一夜的风雪,便是到了翌日,也不曾停下。
鹅毛般的雪片被风卷着扑打在人的面上,冰冷的风刀割过来,透骨的冷。天色极暗,如在夜中一样。火把上的火苗来回的晃动,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沈羽站在营头,按着长剑静静地向落日关一处眺望,公输滑此时已点兵整军,雪已在他厚重的甲胄上堆积起来,便是呼出的气都似是要在下一刻结成冰,他踩着积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沈羽面前拱了拱手:“狼首,先锋军已整装待发!只等狼首下令!”
沈羽微微点头,转过身子看向身后持兵戈挺立的赤甲步卒,在这风雪之中朗声高呼:“众位将士,昆池女姜侵我国土,害我兄弟百姓,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你们随我跨过落日关,直取及城,为舒余一国守疆护土。”她说到此,双手抱拳朝那军帐处微微行礼:“今日,吾王在此与我们共战。今日,我们要攻取及城,杀尽敌军,马革裹尸,不胜不还!”
话音一落,众将士举兵高呼:“攻取及城,杀尽敌军,马革裹尸,不胜不还!”
沈羽看向一旁魏阙,点了点头。魏阙站在那巨大的军鼓一旁,手中紧紧地捏着鼓槌,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敲打起了军中战鼓。号角声起,公输滑闻声上马,骑在马上高声大喝:“先锋赤甲,随我入关!”
脚步踏着积雪稳稳地从营中走出,沈羽挺直着身板,按剑肃穆而立。她的目光从这些将士的面上一处处的扫过去,飞雪落在她的身上,透骨的冰寒让她的手略微麻木,耳边的战鼓声一直未停,她知道魏阙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上面。长长的队伍逐渐到了末尾,沈羽转过身子,看向军帐。
桑洛披着披风,陆离与龙玉站在她的身边,三人的身上皆落满了雪。
她们也已在那处站了许久。
沈羽向前动了两步,却停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剑柄,压下了再次过去将桑洛搂入怀中的念头,她只是隔着飞雪与她对视,许多的话已不必再多说。她站定了步子,对着桑洛躬身一拜,继而转身上马,带着赤甲步卒跟在先锋军后面,就这样逐渐地远去。
大军行进,战鼓响了约有半个时辰。直到在此处再看不见他们,那鼓声才停下。
魏阙将鼓槌放好,脸已冻得通红,便是眉毛与胡须上都是雪片。他静静地站着,却瞧着桑洛几人仍旧站在那处,一动不动。他心中明白沈羽将自己留在此处的用意。当日公主桑洛被逐往昆边,是他曾在桑洛那假的墓碑前告知沈羽真相,彼时,沈羽也是如此的信他,将自己随身的佩剑交于他。今日,如当年一般,她依旧是这样的信任自己,将她此生最重要的人,这舒余一国最重要的人,交于他护着。魏阙用力的握着拳,他的胳膊已因着方才的不断敲打而酸痛的厉害,但他却觉得自己还有着一身的力气,要与那些昆池杂碎血战到底。
他往前走了数步,对着落日关的方向高声大喊:“少公!魏阙在此等你的烟火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