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女驾到,为媛而来
临和年间,外戚专政,奢靡之风盛行,皇帝耽于女色,身体每况日下,朝中诸事不愿多闻,皇位悬而未决。
朝中大臣勾结贾商,兜售官职,私卖官盐,徇私舞弊者不在少数。清党一派多次上书,却石沉大海,最终不了了之。
赋税徭役层层剥削,百姓水生火热,苦不堪言。人食人现象时有发生,映照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临和末年,各地揭竿而起,数万人响应,朝廷派遣十五万人镇之。
恰逢时刻,外敌吐蕃、楚群起而攻之。
大佑人心惶惶,甚有高官连夜出逃,皇帝派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镇国大将军帅军出征。
四皇子、七皇子、镇国大将军接连阵亡,三皇子阵前逃亡,被捕。
皇帝闻其战况,吐血而薨。
其后,三皇子登基,改年号为擎,此后大擎向楚国称臣,每年纳贡,大楚出兵为大佑平乱。
大擎元年初,君以华楠初来乍到,降临大擎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宥南村。
刚睁眼便是面对原身何媛亲大哥一家的毒害,吃不饱穿不暖的战乱时代,在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将女子卖掉用来换取一两半两银子是太正常不过的。
君以华楠解决掉何兵一家人后,果断的带着原身何媛的爹娘踏上了流浪的征途,如今七年眨眼而过,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擎七年,牛头山。
浅灰色的雾气笼罩着山间,林中回荡着鸟儿啼鸣的脆音。
七月天的气候唯实炎热,君以华楠斜窝在贵妃椅上,一手托腮,一手搭在搭在身旁的矮椅上,白色狐皮掩着墨蓝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落于狐毛上,蜿蜒而又妩媚的流淌着,如藏于林间的山鬼,隐匿于沧海的鲛人。
银灰色的眉毛淡淡,黝黑的睫毛掩盖在那淡褐色的眼眸上,古井无波的瞳仁宛如深秋,莫名有种泠泠的寒意。
七月的梨香萦绕在鼻尖,身旁还站着一个给她拿扇子扇风的女子,她惬意的倚靠着,享受着无限风光。
“主人……”
“回来了。”
“朝廷的税收贴告了,山脚下来了不少人。”冬墨接过身旁女子手中的扇子,轻轻为她掌扇。
“自作孽。”
“庸楚那边可有消息?”
“还未,当是这两日了。”
君以华楠慵懒的看向男子,他男生女相,肤色瓷白,眼眸细长,唇瓣樱粉。身姿更是高挑纤细,近乎孱弱,更像她那个世界的男子。
君以华楠,大启国三皇女,卧薪尝胆七年,临门一脚之际,被自己的心腹背叛,一箭穿心。
她的世界与如今的大擎恰好相反,女尊男卑,大启以端正雍容为美,女子气宇轩昂,男子则是讲究温雅端正。
君以华楠伸手,冬墨便放下手中扇子,蹲下身将脸放入了君以华楠的手中。
君以华楠捏住冬墨的下颚,指腹或轻或重的揉搓着他柔软的唇:“京都那帮废物,空长着一颗脑袋,里面装的全是豆腐。
一天天不是酒池肉林便是想着如何往我身上咬上一口,像些臭蚊子一样讨人嫌,传信过去,将酒价给我往上抬。让柳明哲给我将人全部丢到园子里挑粪去。”
“是……”
红润的指尖探入男子口中,一一抚摸着齿尖,剐蹭着口腔的内壁,时不时还挑逗着那滑润柔软的舌尖:“大擎帝如今的那几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年长的应该有十五六七了吧,这过不了两年,说不定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君以华楠将冬墨的唾液擦在他的肩上:“去吧。”
“是。”
冬墨离开后不予多时,何母带着两个婢女端着托盘到来。
“幺儿,这是我新研制的糕点,你快尝尝。”
历经七年,让君以华楠头疼的是,何母对她的称呼,从一开始的怪异到现在的麻木,天不怕地不怕的君以华楠首次在何母这里尝到挫败感。
“娘,这种小事让厨房的人做就好,你瞎掺和什么,你把事都做了,他们好偷懒吗?”
“行了行了,你道理太多,我说不赢你,这样不做那样不做,那我做什么,人人都有事做,就我和你爹闲着,你倒是找点活给我做啊。”
君以华楠:“……”到头来还是我的错了。
“快尝尝好不好吃。”
在何母期盼的目光中,君以华楠拿起了那精致可爱的糕点。
“怎么样?”
“尚可。”
“尚可?是不好吃吗?”
“娘竟然有如此闲心,那就给我操办一下娶夫仪式吧,月节时刻。”
话落,君以华楠站起身,漫不经心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不疾不徐的从何母身旁走过。
“什么?”
听何母疑惑的语气,君以华楠再次强调了一遍:“成亲,月节。”
君以华楠的身影消失后,何母才从晕眩中回过神,看向身旁的婢女,又重复了一遍:“幺儿她说什么?”
“回夫人,小姐说中秋节成亲。”
何母懵逼的神情秒变,她眉开眼笑的道:“这可是大事啊,幺儿总算是开窍了,这事我得跟她爹的好好商量一下……”
没过半刻钟,整个牛头山都知道君以华楠要成亲,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除了一个人……
傍晚,君以华楠用膳完后,便泡在木桶中。
“冬墨。”
“主人……”听到君以华楠的召唤,冬墨牵住那从水中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将君以华楠扶了出来,拿起柔滑的帕子为君以华楠擦去周身的水泽,其后为她披上亵衣。
待君以华楠坐下后,冬墨再次拿起帕子擦拭君以华楠湿漉漉的头发。
“心情不好?柳明哲欺负你了。”
“没有……”
“没有,没有心情不好还是没有欺负你?”
“主人要成亲了……”
君以华楠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嗯。”
“孔耀杰还是柳明哲?”
君以华楠挑起冬墨的下颚,泠泠说道:“冬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咬着唇,眉眼低垂:“是……”
他是她一手打磨出来的剑。
他是她最忠心的鹰犬,只为取悦她而生的。
这他知道,可是心总是控制不住的痛,他想拥有她,想占有她,让她只属于他的主人。
真是嫉妒那个人可以拥有他的主人。
冬墨坐直了身体,不敢有任何动作,任由女子的手钻进衣服,在他坚实的肌肤,腹肌,胸膛上抚摸。
嶙峋骨姿,瘦不脱骨。
调戏冬墨令君以华楠感到快乐……她喜爱一切令她觉得快乐的事物,月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小憩,读书,习武练剑,欢好,亦或者杀人。
她亲吻着冬墨的眉间,轻声呢喃着:“真乖。”
“眉间朱砂很好看,下次点给我看。”
冬墨不自觉的拥抱着她,眉眼低垂,贪婪的摄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好……”
君以华楠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轻笑一声,在冬墨颈窝处咬了一口:“把头发擦干,我都困了。”
话落,君以华楠便慵懒的趴在冬墨的身上,让他拿个帕子给她擦发。
次日早,霜韵前来给君以华楠梳洗。
“冬墨呢?”
“奴婢不知。”
被惦记的冬墨此刻正在四处打探消息,那个要与君以华楠成亲的男人,结果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直到八月十五的前夕他依旧没有探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冬墨大人,当家的找你。”
“我知道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冬墨急忙站起身,沐浴洗漱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在眉间点了朱砂,这才前往。
冬墨刚到君以华楠门口,便见柳明哲刚好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冬墨你这是给当家的贺喜来了……”
“闭嘴。”冬墨满心的郁闷烦躁不耐烦,对柳明哲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今晚吃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与你无关。”说着,将柳明哲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冬墨背靠着门,主人既然此刻召见了柳明哲,就说明成亲的人应该不是他,如果不是他,难不成是孔耀杰?
一想到孔耀杰和君以华楠往后的一幅幅亲昵的画面,冬墨就感觉自己心被捅了无数刀,鲜血淋漓的。
晦暗的神色在眼底交织,最终消失无踪。
“主人。”冬墨乖巧的跪坐到君以华楠身旁,小心的用自己的脸蹭着君以华楠的手。
君以华楠抚摸着冬墨眉心的朱砂:“极美。”
冬墨握住君以华楠的手,试探性的吻了吻:“主人……”能得到你手间缝隙漏下的这点怜惜,也无限欢喜。
“把箱子带回去,里面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明日之前,不许打开。”
冬墨压制着惶惶不安的心,盯着君以华楠毫无波澜的眼:“主上……”可不可不成亲,冬墨愿意永远陪着你,取悦你,做什么都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成亲。
“明日也要将它点上,我喜欢。”
“是……”冬墨缓慢的松开女子的手,余光落在了那檀木箱子上,碍眼极了。
抱着箱子,冬墨离开了君以华楠的寝室,明天便是主人大婚之日,整个牛头山挂满了红绸,格外的喜庆,却又格外的刺眼。
冬墨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箱子的边缘,不知觉间便就在上面留下不少痕迹。
回到自己的住处,天知道冬墨有多想将那刺眼的箱子给砸了,将里面的衣服给一把火烧掉。当在箱子上的手青筋凸起,几度控制下才放下。
烦躁的他将箱子丢在黑不溜秋的角落中,打算眼不为净,随后转身便出了房门。
转头就踏进了孔耀杰的屋里,孔耀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还没有回来。
冬墨站在屋内,看着屋内的摆设,眸中泛起了冷光。
孔耀杰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冬墨的拳头,急忙避开的同时,也看清了冬墨一脸的冷意。
“冬墨?!没事跑我屋里来干什么?”
“打架,费什么话。”
“打什么架,我今天刚和大当家打过,不想打。而且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关键时刻打什么架,改天再说。”
冬墨咬着牙,不明深意的盯着孔耀杰。
显摆什么,你以为和主人成亲后就能抢走主人,做梦。
“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你要是想打架,过了明天我在陪你打个痛快,今天就算了,我忙里忙外的都累了一天了。”说着,孔耀杰便越过冬墨向里走去,全当冬墨是在哪里受了气,心情不好。
冬墨心情不好是真的,但两人的脑回路显然不在一条路上。
“累不死你。”说着,转过身对着孔耀杰就一拳干了过去。
最后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干了起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往人脸上揍,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孔耀杰躺在地上斥责冬墨分不清轻重,而冬墨则是灰溜溜的走了。
打了一架那有如何,他还是无能阻止孔耀杰跟主人成亲。
冬墨回去的路上,爬到一颗果树上靠着,心痛得要死。他泄愤般将一个果子咬在嘴里,连果核都一块吞进了肚子。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牛头山便开始热闹起来了,冬墨听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一夜没睡也没有什么困意,他无力的躺在果树的树枝上,直到阳光洒在树枝的顶端,他才有气无力的坐起身,回到房间。
将箱子从犄角里拖出来,华美的喜服映入眼眸,让原本还有气无力的冬墨瞬间愣神。
惊愕,恍惚,不可置信。
欢喜,激动,忐忑不安。
所以是我和主人成亲!还是所有人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不安的忐忑下,冬墨又隐隐有些期待,如果,万一是呢。
他想去外面看看,柳明哲他们的衣服是否跟他的一样,可又害怕一样,所以在这种诡异的心理下,冬墨开始沐浴洗漱,穿上了那精美华丽的喜服。
坐在铜镜前,提起笔在眉间点上了那鲜红的朱砂……
透过雕花窗户,冬墨看见阳光洒在果树上,跟镜子中的自己一样,惊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