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宓茶最终还是带沈芙嘉去见了爷爷。
后天便是校队训练的日子, 她们明天就必须出发回去。
“嘉嘉,要不然…你还是在家里等我吧。”走了到门口,宓茶又停了下来, 她趴在沈芙嘉耳边讲悄悄话, “我爷爷脾气很不好,连奶奶都说他像是块铁疙瘩一样又臭又硬, 他一定会刁难你的。”
沈芙嘉弯眸,“只要茶茶在,我什么都不怕。”
宓茶蹙眉, 她觉得沈芙嘉完全小看了她口中的刁难。
好在她已经告诉妈妈她带嘉嘉来看爷爷了,有妈妈在场,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宓茶的爷爷和奶奶住在一块儿, 族长的院子位于百里谷的核心。
与百里夫人朴素简约的风格不同, 百里鹤卿的院子五彩缤纷, 满是花卉,为了让沈芙嘉不那么紧张,宓茶没有走正前门,选择从后院的小门进入。
百里鹤卿的后院十分开阔,边缘种了几树桃花, 远处引了一渠活水,水上立着粉荷,半是花苞半已开。
沈芙嘉低头,她注意到脚下的路没有铺砖,裸露着地皮。
宓茶察觉了她的视线, 解释道,“爷爷一直在后院练剑,不管铺什么砖用不了多久都会被他弄碎, 索性就没有铺。”
沈芙嘉抬头环顾四周,花雨飘零,水声潺潺,果然练剑的好地。
穿过后院,通过回廊至前厅,这里便是族长的会客之地。
现在这里还没有人来,唯有百里夫人坐在了左侧的首位。
沈芙嘉见到她后,倾身折腰,“阿姨好。”
“不客气。”百里夫人勉强笑了笑。理智上她知道沈芙嘉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情感上,她实在无法不迁怒沈芙嘉。
如果没有沈芙嘉,宓茶不会染上阴轮;如果没有沈芙嘉,她更不会血染灵池。
那晚池边,她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宓茶,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的父亲抱着濒死的她。
都说子女会重复父母的婚姻,百里夫人黯然叹息,冤孽啊……
原定的这场会面里,
百里夫人会倾尽全力为沈芙嘉周旋说话,但中间发生了这种事,她对沈芙嘉已无半分好感,如今她坐在这里,只为保全沈芙嘉的性命,除此之外,百里夫人不会多说半句。
宓茶拉着沈芙嘉坐到了百里夫人身旁。
这是一间古典传统的会客厅,上方两座,下方左右各四座,紫檀木质的圈椅上铺着软垫、靠枕,宽敞又软和。
主位之后,是一副巨大的山水图,白玉做底,山与水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山上松柏的枝叶都被勾勒出来,细致入微。
几人等候了片刻,门外凭空刮起一阵狂风。
霎时间,风沙走石,屋内的美人瓶被刮得左右震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句浑厚的声音传来——
“乖孙女儿在哪儿?”
沈芙嘉一怔,立刻提起精神,眨眼间门外便露出了来人的真容。
但见一身高两米的彪形壮汉走入了门内,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留着寸头,全身覆满虬扎隆起的肌肉,皮肤棕黑如古铜。
随着他的进入,整个前厅都暗了下来,光线被他一人遮挡于身后,给人十足的压迫。
“五爷爷。”宓茶起身,冲着他笑了笑。
来之前,宓茶将几位长老的信息都告诉了沈芙嘉,她口中的五爷爷,指的便是百里谷五长老——王级下阶,土系重剑熊天晟。
熊天晟人如其名,宓茶站在他面前,几乎只有他的一条大腿粗细。他轻而易举地将宓茶举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声浑厚如钟,“一年都不回来,想爷爷了吗?”
“呀!”双脚忽然离地,宓茶吓得轻呼一声。
在妈妈和女朋友面前被人举高高,有损成年女性的颜面,她撑着熊天晟的手臂,小声疾呼着,“想。爷爷,快放我下来。”
“还跟爷爷害羞了。”熊天晟的笑声愈响,震得人耳朵微微发疼,“大姑娘到底是不一样了,是不是学着你那些不吃饭的同学减肥,怎么一年不见瘦得跟个蚂蚱似的?你爸怎么带你的?”
在沈芙嘉的面前露出了窘态,宓茶羞得
满脸通红,她挣脱不开熊天晟的手,双脚在空中乱蹬,“没有,就是运动多了…爷爷快放我下来。”
“还运动多了,做什么运动能瘦成这样?”熊天晟不以为然,他抓着宓茶像是抓了只鸡仔,提起来仔细打量,“来爷爷看看,呦,还真长了点肌肉。”
他正准备把宓茶放到肩上骑大马,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介入其中,将两人分开,宓茶被柔柔地托回了座位上。
手上的孙女儿突然不见了,熊天晟继而不悦地瞪向了门外,嗓门一开,洪亮震耳,“老太婆你干什么?觅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一年也就这一回天伦之乐!”
没有任何的脚步声,门外浮现了一抹纤细的人影。
沈芙嘉回眸望去,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继熊天晟之后,进入了门内。
她穿着一身草绿的长裙,左胸口别着两支百合似的白色花卉,不知是真花还是装饰,是整件裙子上唯一的花样。
女子一头长发披散于身后,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平底布鞋,面容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蕖,未施半分粉黛。
她走路的姿态极其轻盈,身形稳定得几乎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双白色布鞋根本没有着地,全程都漂浮于地面之上。
沈芙嘉立刻知晓了来人的身份——百里谷五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性,四长老云棠,王级上阶木系法师。
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长老,却被熊天晟称谓老太婆,事实上,云棠今年已有七十五,年纪比妖魁还要大些。
她飘至右侧的圈椅上,款款落座,面对熊天晟的不满,只淡淡道了四个字,“有客人在。”
这声音如她的外貌一般年轻,宛若玉石相击,清越动听,所谓出谷黄鹂,大抵便是如此。
闻言,熊天晟收起脸上的怒意,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宓茶身旁的沈芙嘉。
沈芙嘉在两人进来的第一时间便起身站立,此时被人提及,立刻鞠躬致意,“初次见面,两位长老好,我是宓茶的女朋友,沈芙嘉。”
宓茶一惊,万没有想到
沈芙嘉会如此直白。但既然沈芙嘉开口了,她便立刻站到沈芙嘉身旁,挽着她的胳膊附和道,“对,爷爷奶奶,她是我的…女朋友。”在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宓茶既是羞涩又是忐忑,她紧接着为沈芙嘉加码,“嘉嘉她很厉害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在学校里帮了我很多,对我非常非常好!”
熊天晟唇角一扯,露出了相咬合的半边牙齿,刚劲有力。
他当然发现了这里有一抹陌生的气息,只是嫌晦气,故意假装没有看见。这老太婆倒好,非要给他戳穿。
他坐到了云棠身后的位子上,一言不发,没有接话的意思,与之前见到宓茶的热情迥然相异。
百里夫人端起茶盏,浅抿一口,同样没有圆场的意思。
在座的一个王级上阶,一个王级下阶。各国首脑尚有三百位,而全球王级以上的能力者不过二十余位,即便是各个能力者协会中,也只有牧协、重协的会长是王级,其余的不过一级而已。
王级以上的能力者,其存在无异于无冕之王。
区区一个八级的剑士,云棠与熊天晟根本不必理会,百里谷外门弟子也需五级以上才会被招录,沈芙嘉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
更关键的是,眼前的这只蝼蚁前不久才激怒了他们。
这两人此前在国外云游,听说宓茶六月一日要回来,特意预备了礼物,抽出了时间赶回。
尤其是熊天晟,他兴致勃勃地背着十米高的糖塑芭比公主回来,一声“儿童节快乐”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被百里鹤卿拦在门外,告知了宓茶生命垂危、需要静养的消息。
连日的过度亏空,在命悬一线时,牧师体内的自愈能力疯狂运转,不惜代价地填补身体的漏洞,如此,宓茶原本已经夯实的七中掉回了七下,所幸百里鹤卿及时赶回,将她的灵脉封锁,堪堪吊住了七中的底线,但从七中到七上的这段路径,她又需重走一遍。
除此以外,他们不可避免地发现了全阳轮染上了阴气——千年来唯一
出现的一轮纯白色就此消失。
一时之间,到底是灵泉被毁的损失大,还是全阳轮染上阴翳的损失大,难以评判。唯一确定的是,这两者都与那个女孩逃不开关系。
已经开始策划的授杖仪式就此终止,二十年前的景象重现。
新仇旧恨被迁到了面前的沈芙嘉上,若非看着宓茶的面子,此时沈芙嘉面临的早已不是冷不冷场的问题。
正因如此,宓茶才不想让沈芙嘉进来,她预料到了这个场面,于是拉着沈芙嘉,带她坐回了原位。
她将茶几上的茶盏朝着沈芙嘉推去,沈芙嘉接过,在她触碰上茶盏的时候,宓茶的手越过了茶盏,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
指尖相处,她的指腹温暖无比。
沈芙嘉抬眸,宓茶对着她露出了一抹歉意的苦笑。
沈芙嘉回以灿烂一笑。
想要触碰百里一族的无上之宝,任何的磨难都是应该的。
刚刚挽起笑容,忽地,一阵寒风袭来,沈芙嘉转头,视野之内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红。
三长老妖魁。
那双蛇类一般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沈芙嘉。
呼吸之间,他带着残影移至沈芙嘉跟前,宓茶立刻起身,侧移一大步挡在了沈芙嘉前方,怯怯地对着妖魁道,“三爷爷…晚上好。”
妖魁笑了出声,笑声中充满了荒诞讽刺,血色的竖瞳愈发细窄,他深深望着挡在沈芙嘉面前的宓茶,鲜红的长甲抚上了少女的侧脸。
上一次他这般抚着宓茶时,满手软腻红润的婴儿肥,如今他的手下,只剩下一张消瘦苍白的人皮。
“明天开始,来爷爷院子里住。”薄唇轻启,他娆娆地开口,弯腰覆在宓茶的耳边轻语,“莫调皮。”
宓茶一怔,什么叫从明天开始?
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试图解释道,“可是、可是我明天要回学校比赛了……”
“比赛?”熊天晟抱着胸,“以战斗为基础而设置比赛,对低阶牧师来说根本就不公平,我们用不着参加这种比赛。”
宓茶
猛地看向妈妈,她没听说过不许参赛这件事情!
百里夫人收到女儿的视线,搁下了茶盏。
茶盏在紫檀木上磕出一声瓷木相接的轻响,她开口,解释道,“这件事我也还在和你爷爷奶奶商量。本来参加全国大赛,只是为了让你见见其他优秀的同龄人,不过这种机会未来有的是,不必非得在大病初愈时急着赶趟。”
“觅茶。”云棠开口,她长相清丽,声音也空灵若泉,甫一开口,便让人仿佛置身于翠竹之间。
“现在的局势,你多少也有了解。上一回你在外使用[复制],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我们担心你要是在首都露面,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但是名单已经定了,如果我这时候退出,那其他人也没法参赛了!”
“这不是问题。”百里夫人道,“我们会给予其余七人补偿,同时向大赛组协调,安排另外的牧师进入校队。”
凭百里家的面子,中途更换一名牧师,大赛组不会不给面子,其他学校更不会有意见。
一来,进入首都的学生,大多是江泽兰那一类出生于能力者家族的孩子,她们身上所背负的东西远超普通的女孩。百里的小公主在台上,她们打起来只会束手束脚、心存顾忌。
二来,安排入赛的新牧师等级不可能比宓茶高,e408主动削弱了己方的实力,其他队伍自然双手双脚赞成。
“可是、可是……”眼见几句话的功夫里,她就要被大赛除名了,宓茶慌了起来,“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这次比赛一定要拿到赛星的。”
此话一出,几位长老顿时露出了讶然之色。
宓茶是什么性格他们再清楚不过,居然会放出这种豪言壮语,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好!有气魄!”熊天晟立刻鼓掌,“我们就要有这种争第一的信心!” 他喝彩之后,语调一转,“但是,咱这一次就不跟她们争了啊,都是群小丫头片子,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不管是高中能力者大赛还是大
学能力者大赛,几乎所有的青年比赛上,牧师获得赛星这种事情都闻所未闻。
所谓赛星,指的是在全国大赛上表现最突出、最优秀的学生。
而牧师却是彻底的辅助、后勤人员,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一场比赛下来,连解说员都未必会提一次牧师的名字。何况宓茶还是低阶牧师,根本不适合战斗类竞技。
赛星这个目标,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见所有人都默认了要让她退出比赛,宓茶又扭头,焦急地望向妈妈,希望妈妈能帮她说几句话。
百里夫人对此视而不见。
在局面陷入僵持之际,沈芙嘉站了起来,已然落座的妖魁眉梢一挑,潋滟的蛇瞳里划过一丝不耐。
他实在是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将沈芙嘉就地绞杀,错过了最佳时期。
在一众长辈的注视下,沈芙嘉走去了宓茶面前,将她两边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了宓茶的手来。
她侧身对着几位世界顶端的强者歉意一笑,“各位前辈,你们的担心的确都是实情。如果因为客观原因导致宓茶不能参赛,我相信不管是其余校队成员还是学校,一定都能理解。”
“轮到你说话了么。”熊天晟冷冷地低语,一圈气浪骤然荡开,将沈芙嘉的长发撞得向后飞扯,上位者的威压如泰山一般铺天盖地砸下,压得沈芙嘉膝盖一弯。
这威压比当初百里夫人所施展的,要凌厉数倍。
这种局面下,沈芙嘉一个惹了众怒的外人开口,实在是不太明智。
她暗自咬牙发力,重新打直了膝盖,面上保持着平静,继续往下说道,“前辈,我无意冒犯,只是想给你们看一些,你们没有见过的东西。”
“笑话,我没有见过的东西?”熊天晟本就看沈芙嘉不爽,这个时候沈芙嘉还在他面前多话,让他愈加暴怒。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忽然一顿。
沈芙嘉捧起了宓茶的双手。
那双曾经光滑如软玉一般的手上长满了薄茧,指腹粗糙,指根上的茧子更是连成一片。
沈芙
嘉接着弯腰,她脱下了宓茶脚上的凉鞋,抬起了她的左脚。
那只从前娇嫩得在森林里无法走路的脚掌上,角质层明显增厚,脚趾的颜色也深了一圈,全是破皮、磨损后落下的色素沉淀。
沈芙嘉半跪在地上,捧着宓茶的左脚,眼睑微垂,“在y省的一个多月里,这双脚一共长过大大小小十八个水泡、六个血泡,无数次的擦伤。选拔时不能使用[治愈],每天晚上回来,宓茶就打着手电,自己坐在床上拿针挑破、用创口贴包扎。”
几人望向了宓茶,眸中流露出了几分更深的讶然。
“我们每天从早上六点半训练到晚上十一点,回寝之后还有课后作业,在如此紧张的高压环境下,宓茶跟不上进度、又害怕被人笑话,于是每晚等到大家都睡着之后,一个人偷偷去操场加练。”
“我第一次见到宓茶时,她连在开着空调的健身房里,做一套热身运动都要中途休息两次,可就在那一个月内,她能够在暴雨下的泥路上独立完成四十五公里的越野。”
身上的威压不知何时平息了下来。
沈芙嘉回眸,冲着几人一笑,“她很珍惜这次比赛,比谁都想站上首都的赛场。”
宓茶红着脸去穿鞋子。
“也、也没有那么夸张…”她小声地反驳,可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就算所有人都以“百里家的小公主”看她,至少在嘉嘉眼中,她只是宓茶。
“好。我百里家的弟子,怎能半途而废。”
倏尔,一声低缓的声音从白玉山水图后响起。
那声音苍劲浑厚,语调淡然若松,沈芙嘉呼吸一滞,还未见人只闻其声,却已有一股特殊的气场在这座厅中铺散而开。
面前的三位长老已是修为不俗,让人惊骇,然而这声音所带来的磁场更是与众不同,与面前的三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伴随着凤头杖点地的声响,那副白玉山水图后,走出了一男一女。
两人皆已不再年轻,男人一身褐色素袍,白发苍苍,长发以发冠束起;女人满头灰
发,以木簪固定,着一身玄底金丝菊的长款旗袍。
百里谷内少见老人,这两人却是例外。
其中一人,沈芙嘉已经见过,是百里族的族长,百里鹤卿。
另一人她不曾见过,但当她看见百里鹤卿身旁的老人之时,她便立刻意识到——
这便是天下唯一的一位天极轻剑士,谷岳铭。
不需要任何理性的分析,仅仅是在看见他的刹那,一股高山仰止的震撼便油然而生。
尽管她还年轻、她的能力者之路才刚刚开启,但沈芙嘉已然清晰地明白: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山。
两人虽然年迈,但依旧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采。
百里鹤卿相貌平平,可气质出众,浑然如玉;
谷岳铭剑眉星目,精神抖擞,不见半分龙钟老态。
两人的穿着并不华丽,甚至过分朴素,但当他们同时落座于主位时,一股天下谁主的气场瞬间荡开,如定海神针一般,将一切波澜都镇压平息。
他们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五十年前,百里鹤卿刚刚登上族长之位,在丈夫谷岳铭的帮助下,第一件事就是扫平了禹国数十年的动荡,举族搬迁来了这里。
所谓天地君后四个字,他们担得起这份美誉。
在他们落座之后,宓茶唤了一声爷爷奶奶,随后向他们介绍沈芙嘉,“爷爷,这位就是沈芙嘉。”
谷岳铭抬眸,白眉之下,双目如星,自带锐意。
尽管沈芙嘉在心中做了无数次的建设,可当她被这双眼睛注视时,依旧忍不住心口一痛,后退了半步。
老人家的敌意十分明显。
“爷爷、奶奶好。”她顺势弯腰,向两人鞠躬。
“谁是你爷爷。”谷岳铭端坐高位,他脸上没有喜怒,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压得沈芙嘉喉口腥甜。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决心、什么意志,全都一文不值、软弱无力。
终于,沈芙嘉坚持不住,双膝砸在了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嘉嘉!”宓茶惊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