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整顿西索星
尤明戈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来理解怀恩的话。
顿悟的瞬间，她手中的餐叉重重磕在铁盒底部，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不是医生想的那样。”
女人的视线飘向了旁边，“我只是在医生旁边躺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以为我会在医生之前醒过来的……”
感到抱歉的原因是不是稍微有些偏差呢？
怀恩进行了一次漫长的呼吸，排空肺腔的感觉令他冷静下来。
“元帅——”
怀恩一瞬间在脑海里组织了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吐出来十五个字，“下次，绝对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好吗？”
男人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紧绷的唇线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友好。
尤明戈默默点了头，暗自发誓后半生绝对不会再睡懒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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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怀恩都不见人影，尤明戈也不好意思去找他。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廖莎来到家里，尤明戈在书房接待了他。
他胳膊底下夹着一份合同，是与庞贝机械的采购合约。
尤明戈大致翻阅了一下，忍不住皱眉。
“怎么贵了这么多？”
“是这样的，元帅，”阿廖莎微微低头，“庞贝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这才是庞贝机械真正的价值’。”
尤明戈：“？”
“什么意思？”
女人捧着那份合同转了转椅子，“就因为我在宴会上说了他几句，所以他打算报复我吗？”
“元帅，”阿廖莎委婉提醒道：“我想，庞贝的意思应该是，他之前给了我们折扣。”
“那为什么现在不给了？”
阿廖莎默了一默，高瘦的男人抿着嘴唇露出一个苦笑，“您不是刚刚拒绝了庞贝的联姻吗？”
“就因为这个？”
女人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那你让他也拒绝我一次好了。”
阿廖莎没忍住叹了口气，“庞贝公爵他……一直是希望能和您联姻的。”
旋转的椅子停了下来，尤明戈微张着嘴，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啊、但是……”
尤明戈回想起初次见到庞贝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她也才刚刚踏入贵族的社交场，而身为omega的庞贝虽然和她同岁，却比她要早几年。
人们对omega的要求总是更严苛一点。
大多数omega都在这种苛求中变得焦虑或怯懦，而庞贝则是其中尤为叛逆的一位。
他成了最张扬跋扈的那一个。
“你就是那个要和我联姻的alpha？”
初次见面的时候，庞贝让众多年幼的孩子拥簇着，尤明戈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想起他鼻孔旁边那颗深红的痘痘。
“啊……你是庞贝？”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应的。
庞贝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就命令自己的跟班抢走她的胸针。
那胸针是家族身份的象征，失去胸针的话，她就没法自由出入贵族的领地，恐怕只能待在大厅里等父亲来接她。
一群omega的力量其实非常惊人，胸针在许多双手掌之间自由传递，尤明戈很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她是被父亲命令来到这里，与庞贝见面，想来庞贝大概也是如此。
假如他也对这样被安排感到厌烦，那他难道不应该和她一起尽快解决这种麻烦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做抢她胸针这种无聊的事？
尤明戈不理解庞贝的想法，但她很清楚眼下最简单快捷的选择——
她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把庞贝从人群簇拥中拽出来，按在椅子上，然后告诉那个抢走她胸针的家伙，如果不把胸针还给她，她就打歪庞贝的鼻子。
最后她真的这么做了，因为庞贝气急败坏地命令他的伙伴，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胸针。
尤明戈并不担心这种威胁，她坚信庞贝的鼻血会比他的命令更有说服力。
从那之后，尤明戈一直默认庞贝大概是讨厌自己的。
就算一开始不讨厌，在她一拳下去以后也应该讨厌了。
后来她大概有四五年的时候没有在任何社交场合露面，与庞贝也断了联系，再见面的时候，庞贝对她的态度的确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恶劣。
她以为是因为年龄的增长让庞贝终于厌倦了一些无聊的把戏。
现在怎么说？
庞贝那家伙是什么时候突然转变主意了吗？还是……
啧，庞贝也是一个很复杂难懂的家伙。
尤明戈看一眼面前的阿廖莎，忽然有些感慨，“还是你最好相处了。”
阿廖莎：“？”
是夸奖吗？
“那好吧，”尤明戈将合同拍在桌上，“既然这样，那就取消和庞贝机械的合作，阿廖莎，爱伦贝塔还有哪家机械制造值得信任？”
“庞贝机械几乎垄断了爱伦贝塔全部的机械制造生意，目前的话，只剩下您从前注资过的几家工厂还勉强没有倒闭。”
“哦，庞贝那家伙还是很能干的嘛。”
女人转着椅子思考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那私人工坊呢？”
“如果是驱逐塔这个规模的订单，普通的私人工坊恐怕很难完成。”
“我记得以前好像有一个神机工坊不是很有名吗？据说什么都能完成？”
“是，但神机工坊这些年已经销声匿迹了，属下曾听说，似乎是在和庞贝机械的价格战中被挤垮了。”
“工匠总还能找到吧？”
“可以是可以……恐怕需要相当的时间。”
“不不，直接将范围锁定在西索星就可以了，”女人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爱伦贝塔的破产负债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在西索星。”
“是，”阿廖莎轻轻颔首，“那就，将工匠们聘请到您注资的那几家工厂，这样好吗？”
“嗯……”
尤明戈的声音是迟疑的，于是阿廖莎没有说话，安静等待着下文。
“这样吧，阿廖莎，拟一份公告，面向整个西索星招募能够完成驱逐塔监制的工匠，设一点测试门槛，每有十名工匠通过测试，就在西索星建一间工厂，工厂的全部利润都用于西索星的公共基础设施改造，我的账户还需要两天解封，就从下周开始吧。”
阿廖莎抬起头来，微微愕然，“您……您为什么？”
尤明戈只是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
阿廖莎眼神游移了一刻，而后犹豫道：“恕我直言，元帅，您难道真的要放弃和庞贝的联姻吗？”
“嗯？”
尤明戈笑了一声，“阿廖莎也很在意我的结婚对象吗？”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阿廖莎低了低头，“属下的意思是，怀恩医生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下来，到时候您自可以解除婚约，重新选择庞贝公爵……以庞贝公爵的态度来看，他恐怕不会介意这种事。”
“与其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整顿西索星，还是与庞贝公爵合作更稳妥……”
尤明戈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不过——”
“我绝对不会选择一位随时可能反悔的伙伴来负责驱逐塔，阿廖莎也在星际防线驻扎过很多年吧？应该能理解我这么说的原因。”
阿廖莎静默了将近半刻钟，然后深深躬身，“是，元帅，我至今仍然庆幸防线背后是您在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