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来客
一早，阿廖莎便叩开了元帅的房门。
女人似乎正在吃早餐，面前比脸还大的餐盘里还剩下最后一口提拉米苏。
“早啊，阿廖莎。”
她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口齿含混地道了早安。
“早上好，元帅。”
阿廖莎走上前去，放下一只文件夹，“这是六天前在要塞附近出现过的人员资料，嫌疑较大的几位已经收押，嗯……有几位的身份有些敏感，还需要您指示下一步如何处理。”
里面一共六份材料，其中五份都用档案袋装好，剩下那份过于突兀，被元帅率先挑了出来。
第一页就是材料主人的高清大头照片，女人瞥一眼上面金发碧眼的男人，挑着眉毛笑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时尚杂志封面……不愧是医生啊。”
她笑眯眯地抬手在照片上点了点，“我就说最近这些媒体怎么天天都在发脾气，你们已经将怀恩医生收押了？”
“是……没有提前请示您，真的非常抱歉。”
“你是该抱歉的，阿廖莎，”女人捧着材料书，往后靠在椅背上，“轻易收押怀恩医生这样的人物，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以他在民间的影响力，不止是你们这几个负责人要引咎辞职，恐怕连我也要被议会弹劾……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是，非常抱歉，元帅，”阿廖莎再度低头，“但属下的确是秉公办事……还请您看过他的履历就知道了。”
怀恩医生的履历只有薄薄一页纸，上面既没有加盖公章，也没有任何具备法律效力的签名，与其说是某位知名人物的履历，倒是更像某位传奇小说作家的创作手稿。
元帅对着这张薄薄的手写材料沉默了数秒钟。
“连出生地也没有吗？”
“是，有关怀恩·嘉西亚的信息，我们能查到的最早的记录是在西索星。”
西索星，爱伦贝塔星系著名的贫民窟兼三不管地带，那上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永远不要期待西索星出身的人拥有档案，那边的人事官员几天就换一茬，损耗得比面巾纸还快。
又将上面潦草的信息看过一遍，元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履历黑得看不过眼啊……他这样也能当上医生的吗？”
“据说是因为有院长愿意为他担保，外加民间的口碑和风评的确很不错，最后破格录用了。”
“……”
叹息着将材料往桌上一放，元帅也不禁苦恼起来。
“完全没有留下放水的余地嘛……”
简直像颗炸弹一样，偏偏还有一堆拥护者，要你不得不把这颗炸弹捧在手上。
这是要和她同归于尽吗？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默默打开其他几人的档案袋，浏览过一遍，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面对六人整整齐齐的资料，元帅惊讶地发现，怀恩医生居然是其中最可疑的那个——
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早期受教育经历，也没有亲属关系，入职爱伦贝塔第一医院以前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连消费记录都查不到……也不算是完全空白，倒是有不少发生在不同星球上的、因打架斗殴而留下的犯罪记录。
甚至还参加过不明地下团体？
明明是标准的西索星流氓混混模板，到了爱伦贝塔反倒成了受人敬重的医生？
这样的履历居然不声不响地通过了爱伦贝塔的海关……这种情况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偷渡，剩下百分之一叫作“怀恩·嘉西亚究竟是怎么来到爱伦贝塔的”。
元帅连叹两声，最后把自己愁笑了。
“就这样吧，”女人从抽屉里摸出自己的私章递给副官，“替我拟一份婚配申请，仪式就免了，今天之内，让人把怀恩医生放了，送到我那里，其他的……就走着看吧。”
“元帅——”
副将欲言又止。
--
从审讯室直接被提到元帅的府邸，也算是常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有的经历了。
怀恩没兴趣品味这前所未有的一刻，他只想赶快找个能躺下的地方睡觉。
过去的三天里，他待在灯火通明的审讯室，一共就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就算一闭眼就会被暗杀，怀恩也宁愿睡饱了再上路。
一上车他就躺倒了，就连司机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他这一觉睡得黑沉沉的，再醒来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装潢，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睡前模糊的记忆里扒出一句——
“接下来由我送您到元帅府邸，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您需要暂住在……具体事宜……之后……会有专人……”
是谁对他说的来着？司机吗？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现在是在元帅家里吧？
怀恩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一时有些迷茫。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去看墙上的挂钟。
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似乎也不是适宜四处闲逛探索的时间点。
要是再被当作什么可疑人物……
怀恩忍不住叹气。
他可不想再被关进审讯室了。
他于是枕着自己的手臂再度躺下，在脑海里梳理目前得到的信息。
之所以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似乎是因为六天前有人潜入了边防要塞，试图破坏要塞的屏障系统，而他碰巧在那时经过要塞附近。
是所有恰巧经过的家伙都被抓起来审讯了吗？
恐怕不是吧？
想到这儿，怀恩哀叹着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看来以后应该离这些重要军事建筑远一点？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内忽然响起门把转动的声音。
很清脆的咔哒一声，在子夜的鸮声里显得格外突兀。
怀恩猛一下起身，就看见门缝里露出一双鲜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点似曾相识，怀恩却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就这么扒着门缝，幽幽地盯着他。
也不说话，也不见什么举动。
怀恩被他盯得脊柱发凉，抓一把脑后的头发，硬着头皮开腔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
对方静了一瞬，忽而将房门彻底推开，“怀恩·嘉西亚在哪儿？”
“我就是。”
怀恩仔细打量着门外的男人，高大而瘦削，镜片后的眼睛很有神。
对方也同样端详着怀恩，怀恩眼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就是你要和尤明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