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深入敌穴
在东君看来, 事态的进展完全符合自己的预期。
甚至有点顺利过头了。
贺东延化名盛元飞，猛光化名安龙, 在云中君的掩护下混进上层区, 分别在议会和极光会里活动。整整两周的时间，这两个家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去自由，甚至还跟自己打过照面，而他愣是没认出来。
月光疫苗发布会结束后，湘水集团举行庆功宴，叶媖不再有利用价值, 于是东君便指使她的人工智能随从, 在她回龙华鼎盛酒店的路上展开暗杀行动。
按照原来的剧本, 叶媖被暗杀后, 嫁祸给东皇集团并误导公众，营造“太一城议长没能成功阻挠月光疫苗获批上市, 于是遭到金主惩罚”的舆论氛围，然后再公布无梦疫苗的副作用，给公众造成“东皇集团明知自己的产品有致命缺陷，却滥用自己的垄断地位知而不报，现在月光疫苗问世，东皇集团感到了威胁, 于是才百般打压”印象, 这样月光疫苗就可以被公众接受, 从而为第二次异魔危机爆发做好铺垫。
没想到在暗杀的过程, 作为贴身护卫的贺东延极力保护叶媖, 后来更叫来了神化形态下的猛光，两人突然同时掉马，东君直到那时才识破了“盛元飞”和“安龙”的真实身份。
暗杀失败后，他和宋敏直接改写了剧本，趁贺东延和猛光被闻讯赶到的极光武士牵制，被精神控制的叶媖独自回到湘水庄园，然后就有了后来的异魔袭击事件。
上层区发生异魔袭击事件，此事非同小可，他们趁机将其归咎于“新型异魔已经破解了无梦疫苗”，然后被假冒的淮先生出席听证会，并由事先拿到剧本的施长生当众揭露了无梦疫苗的副作用。
至于叶媖，虽然在湘水庄园被救走，但她其实已经社会性死亡，即使活着也无法再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任何威胁。
接下来煽动全民抵制东皇集团，炒作卫衣侠，花钱收买年轻人上街打砸抢，引发大规模游行，再让假冒的褚先生下令镇压，然后安排“贺正”叛变夺权，由施长生牵头举行议会审判，最后将假冒的褚先生和淮先生处决——
这些全都按照他的剧本一一成为现实，如今东皇集团和极光会彻底覆灭，第二次异魔危机爆发，他离自己的愿望越来越近了。
尽管正如宋敏所说，第二次异魔危机爆发的规模被约束在了太一城内，并不算成功，但在他看来，第二次异魔危机的全球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要关掉太阳护罩就行了。
摧毁太一城的阳炎反应堆，倒也不难，随便派一个弑神者就能搞定，但这在东君看来，很不优雅，而且效率低下。
每个城市的太阳护罩是由各自的阳炎反应堆独立维持的，换句话说就算破坏了太一城的阳炎反应堆，其他城市的太阳护罩还在，魇也好，异魔也好，孢子也好，离开了太一城，还是会被其他城市的太阳护罩挡在外头，并没有什么用处。
况且太一城的阳炎反应堆如果遭到破坏，不但会发生大爆炸，连他的主机也会失去能源供应，伤敌一千前先自损八百，这事不用算都知道行不通。
所以他得获得太阳护罩的控制权，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控制三人议会，即东皇集团和极光会的创始人，以及太一城的议长。
有了三人议会的权限，他就可以能解除全球所有城市的太阳护罩，这样一来，十几亿人就会处于无防护的暴露状态，接下来的事交给宋敏和她的“主人”就好。
原本三人议会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褚先生和淮先生被他囚禁，施长生为宋敏做事，按理说应该万无一失才对，没想到褚先生居然玩了一出“调包自己”的戏码——他用冒牌货顶替了褚先生，而褚先生也用冒牌货骗过了他。
而这件事，居然直到朔月大桥之战时，褚先生在下层区那边亮相后他才知道。
结合之前施长生的“神秘失踪”，东君突然发现三人议会中，居然有两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遛出了他的手掌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很清楚三人议会的权限能干什么，控制太阳护罩是其一，剥夺他对全球各大城市的控制权，令他强制下线是其二——三人议会本来就是为了约束他的权力而设立的，自从十年前他试图关闭太阳护罩被云中君阻拦后，褚先生和淮先生就对他留了一手，他可是清楚得很。
淮先生还在他手中，褚先生一定会来救他，而他们把施长生也一并带来，摆明了就是要救出淮先生后，利用三人议会的权限来对付他。
恰好，他也需要三人议会的权限来关掉太阳护罩，如此看来，谁先把褚先生、淮先生还有施长生弄到手，谁就是这一轮的赢家。
现在看起来，赢家无疑是他。
他派出弑神者后，猛光果然让褚先生带着施长生进入东皇塔，自己留下来殿后，实在是太妙了。
东君满意地看了一眼身边。
这里是“异常生物和边缘科学实验室”，位于东皇塔第两百三十二层。
偌大的实验室里，两个人分别被绑在两张实验台上——一个是褚先生，另一个则是施长生。
施长生只是个人类，无论他如何扭动挣扎，也无法摆脱实验台对他的束缚。
褚先生就不同了，他是东皇太一的护法神，是正儿八经的造物主，光明领域远远强于一般的极光武士，极限状态下估计能同时对付两到三个“999”级别的弑神者。
但此时此刻，他也被绑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手腕和脚踝上全都套着特制拘束器。
“东君，你……”褚先生怒道，“你快放开我，你疯了吗？”
“您有没有发现，此情此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东君没理他，自顾自地在一旁摆弄着什么，“啊，对了，之前我让极光武士们叛变时，也是这样。”
他转过身，一手拿着一个枪式注射器，另一手拿着一个小瓶子，走到褚先生身边。
“上次让您逃掉，是我的失误。我早该料到淮先生为您安排了秘密基地，好存放您那残破不堪的本体……和众多用来替换的躯壳。”东君凑到褚先生耳边，悄声说，“不过这回，您跑不掉啦。”
褚先生看起来十分恼怒，用力挣了两下，可那实验台竟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是经过超合金加固过的，更何况您还戴着光明领域拘束器。”东君笑眯眯地说，“说起来，光明领域拘束器可是淮先生的发明，本来是在太阳武器的开放过程中，用来当阳炎稳定器的……如今用来对付您，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你——”
“知道这是什么吗？”东君把手里的小瓶子卡进注射器里，在褚先生眼前晃了晃，“之前极光武士对您用过，刚才我派去‘迎接’你们的人工智能也对您用过。”
见褚先生不说话，东君便自问自答道：“是光明领域抑制剂哦……和光明领域强化剂一样，都是东皇集团的产品，从名字上也能听出来，它和光明领域强化剂的效果恰恰相反，注射后可以削弱目标的光明领域。”
褚先生：“……”
“极光武士和极光猎人们用了光明领域强化剂后，他们的光明领域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级别，听说他们曾经在对付少司命和大司命时就这么干过，效果似乎不错……但那玩意儿不能滥用，每次使用要间隔六小时，一天最多用三次，不然会有很强的副作用。”
东君说着掀开褚先生的衣袖，把注射器抵在他的小臂上，咔嚓一下打了一针。
“光明领域抑制剂也是如此，一次用太多的话，可能会出问题……我派去的人工智能刚才给您打了多少针？五针？还是六针？现在您体内的光明领域已经几乎检测不到了呢，不愧是‘极光计划’的副产品，淮先生可真是个天才呀。”
“你是他创造的，他相当于是你的造物主，你这样做——”
东君把脸一沉，抬手示意褚先生打住，然后冷冷地瞅着他：“不要用您和东皇太一之间的那一套来评判我。您和那些异魔一样，动不动就口口声声主人来主人去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您的主人是太阳，异魔们的主人是月亮罢了。”
说完他拆掉注射器上的小瓶子，丢进医疗废物箱里，又取一瓶新的装进注射器。
“现在您被捆在这儿，您的‘主人’哪儿去了？哦，对了，他在三十年前的大日蚀里就死了，如今的猛光只是一个容器，现在他正在东皇塔外和我的弑神者玩呢，依我看，他恐怕是没功夫来救您了。”
东君盯着褚先生，他的金色眼瞳冰冷而无情。
“为了让您接下来老老实实配合，我还是多给您打上几针，免得您一会光明领域突然恢复了，在东皇塔里闹出什么乱子——我已经被您骗过一次了，同样的招式可不能对我用第二次。”
说完把注射器再次抵在褚先生的前臂上，咔嚓一声又是一针。
褚先生闷哼一声，蹙眉低头，咬牙忍耐，额角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被注射大剂量光明领域抑制剂，这对他的身体来说是种折磨。
“很痛苦是吗？”东君轻笑，“您现在承受的这一切，说起来还是托淮先生的福呢——这三个星期，我每天都会给他注射光明领域抑制剂，他的光明领域与您系出同源，且强度很弱，拿来做测试再合适不过了，现在您能用上改进版的抑制剂，淮先生可是功不可没啊。”
一听说东君竟然在淮先生身上做药物试验，褚先生气得怒吼一声，全身肌肉紧绷，皮靴踢在实验台上，咚咚乱响。
“我花了三个星期完善并得到了效果更强的光明领域抑制剂，结果全用错了地方，和淮先生关在一起的原来是个冒牌货。”东君冷笑一声，“它体内的确能产生光明领域，强度还不弱，但没有灵魂，只是个皮囊，见我被骗得团团转，淮先生一定很开心吧？”
“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褚先生咬牙切齿，“东君，我一定会干掉你的，我发誓。”
“你带着施议长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干掉我吗？”东君笑道，“我还正愁三人议会凑不齐人，你们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说着东君又往旁边瞥了一眼，挪动脚步来到另一个实验台旁。
施长生早就被吓得快晕过去了，见东君朝自己走来，颤声叫道：
“我……我没有光明领域！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你不需要给我注射那个东西！”
“怎么这么紧张。”东君笑道，“我又没打算要对你怎样。”
“那你捆着我干什么？！”施长生继续叫，“虽然我是反对东皇集团的，但我可没有没得罪过你，你……你……”
“施议长向来精明，怎么还没搞清状况。”东君哑然一笑，“我和宋博士是盟友，反对东皇集团是我们的共同利益，你替她做事，也就是在帮我，我怎么会害你呢？”
东君越是和颜悦色，施长生就越紧张，这个人工智能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他之前的确是在替宋敏做事，可他真不知道那女人是异魔，也不知道月光疫苗能把人变成怪物，更不知道上层区地下藏着可怕的大章鱼！
他是真的以为湘水集团突然有了黑科技，开发出了能替代无梦疫苗的产品，有扳倒东皇集团的潜力，从而彻底改变太一城乃至全球政治格局，才接受了宋敏递过来的橄榄枝。
哪曾想到，那女人递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橄榄枝，而是一根伪装得极好的异魔触须。
一想到自己曾和宋敏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还对她有点心猿意马，而宋敏那张漂亮的脸下面，其实是一堆长着密集眼球的肉块，一边蠕动一边淌着黑色黏液，施长生差点吐了。
他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政治前途，“革命”肯定会牺牲部分人的利益，只要摘取“革命果实”的人是他，那他就是最后的赢家——他可从未想过要把上层区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如今上层区变成废物，连个活人都没了，他还摘个屁果子。
“既然你不会害我，那就把我放开。”施长生试着和东君讲道理，“我没有什么超能力，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你很快就会有超能力了。”东君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施长生觉得他话头不对，一脸警惕地盯着东君。
“你来这里的路上，不是一直受到光明领域保护的吗？”东君似笑非笑地说。
“是啊？所以？所以呢？”他追问道。
“猛光没和你们一起进来，他的光明领域自然管不了你。”东君瞥了褚先生一眼，“刚刚我给褚先生注射了那么多光明领域抑制剂，他的光明领域已经消失了，所以实际上你已经暴露了好一阵子了呢。”
施长生心里一凉。
“这里是实验室，有独立的空气净化系统，可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孢子飘进来……没准你已经吸了几个进去，现在已经在你体内生根发芽了哦。”东君一边说着，一边满意地看着施长生惨白的脸。
“别听他胡说八道！”褚先生开口，“你身上带了微型阳炎护盾，能持续产生人造光明领域，不会吸入孢子的。”
“是吗？是真的吗？”施长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那你们刚才叫我不要乱跑，离你们远了就会吸入孢子，原来是在骗我？！”
褚先生没好气地说：“你就是那种一看情况不对就会到处乱跑的人。”
“是这玩意吧？”东君伸手戳了戳施长生的腰带扣，“说起来，这东西还是我设计的呢，想不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施长生觉得自己似乎有种两面不是人的感觉，索性不再说话，心里暗中挨个把那些数得上名字的人全都挨个骂了一通。
“真是的，本来还有点小期待的，算了。”东君笑了笑，“行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别浪费时间了——施议长难道不想和宋博士叙叙旧吗？”
“不，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和她叙旧。”施长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在这儿呆着挺好，谢谢！”
“褚先生应该也很想见见淮先生吧？”东君又看着褚先生，“那么久不见了，小别胜新婚哪。”
褚先生瞪着东君，不发一言。
“把他们带走。”
东君话音刚落，四个穿着银灰色工作服、戴着增强现实头盔的人工智能立即走进实验室，按下褚先生和施长生躺着的实验台按钮，启动反重力系统令它们进入悬浮状态，然后轻轻推着两人走出了实验室。
“你……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施长生躺在实验台上左顾右盼，还是看不清周遭环境，只能看大天花板上的白色冷光灯在不断移动，急得直哼哼。
他可怕死得很，这该不会是要把他们推去解剖吧？！或者给他们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人体试验？！妈的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跟着他们过来了！在安全区里待着有什么不好？！
他们似乎被推进了电梯，然后开始下降高度，他能看到电梯厢壁上某个数字在快速变化，但因为视角是倒过来的，所以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东皇塔他是来过几次，都是随议会代表团参观，根本没去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喂，这不是你的地盘吗？”他压低嗓音问褚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少提问多做事。”褚先生冷冷地丢过来一句，他可对这个所谓的代理议长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有权限，早就把他当做东君和异魔的同伙一把捏死了。
施长生碰了一鼻子灰，心想多做事是什么鬼，明明被绑得像粽子，还能做什么。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东君和那四个冷冰冰的人工智能就站在旁边，渗人得很。
电梯开始减速，最终平稳停下，电梯门打开，他们又开始移动，曲曲折折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停下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施长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中央控制平台。”褚先生答道。
“中央控制平台？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施长生嘀咕着。
“中央控制平台……”褚先生想了想，也找不到什么妥当的辞令来形容，便说，“就是个很厉害的地方。”
施长生：“……”
人工智能按下按钮，他们的实验台竖了起来。
中央控制平台，顾名思义，是东皇塔的核心控制区，它被设置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地底深处。
上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东皇塔穹顶，下面则是一个嗡嗡作响的巨大球形设备，它被无数管线和辅助设备环伺其中，一看便知地位特殊。
这个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巨大球体的金属外壳上，印着东皇集团的标志和一个巨大的数字：01。
这是全世界首个阳炎反应堆，大名鼎鼎的太一城一号机，二号机则在汨罗城。
原本是有零号机的，那是东皇集团开发的测试原型机，为阳炎反应堆的量产提供理论和数据支持，没有用于为太一城的太阳护罩供能。
中央控制台就在太一城一号机的正上方，脚下是金属网，栏杆刚刚及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若是恐高，绝对会被当场吓趴。
施长生就怕得要命——他恐高——但更令他恐惧的，是面前那个有着金发碧眼和红唇娇艳的女人。
宋敏盯着他看个不停，像是在打量猎物，那眼神邪气得很，让施长生心里直发毛。
而褚先生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怀昼！”他低喊一声。
怀昼也就是淮先生，他还是褚先生记忆中的模样，戴着眼镜，一头乱发和不修边幅的胡茬，穿着白衬衣和卡其色长裤。
褚先生一眼就看到他挽起的衬衣袖口下，袒露在外的小臂上有着不少针孔，其中有些看起来很新，甚至还在渗出血丝，想必是东君干的好事。
他又唤了两声，淮先生却毫无反应，只是两眼空洞地看着某个方向，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对他做了什么？！”褚先生对宋敏怒目相向。
“这就是传说中的褚先生吧？终于不是躯壳啦？”宋敏冲东君笑道，“可别又弄错了。”
“是不是躯壳，用你的小把戏探探究竟不就清楚了。”面对宋敏的冷嘲热讽，东君不为所动，淡淡地说，“淮先生不是已经被你搞定了吗？再把他们两个摆平应该也不费什么功夫吧？”
“小把戏？你说得倒轻巧。”宋敏哼了一声，见褚先生情绪激动，便又笑道，“别担心，他没事，只是给他做了点‘思想工作’罢了——现在淮先生已经同意配合我们，用他的权限来关闭全球各大城市的太阳护罩了。”
“你给他洗脑了？”施长生叫道，见宋敏笑而不语，便又冲着东君大喊：“你……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给我们洗脑吗？！”
“不然呢？”东君一挑眉，“你若肯主动配合，倒也省事，不过褚先生估计就没那么愿意合作了，还是要用点非常手段才行。”
“我要是按你们说的做了，你们回头不还是会杀掉我吗？！”施长生怒道，“你们这种人的套路，我清楚得很！”
“所以还是直接洗脑方便啊。”宋敏凑过来，“施议长向来话多，实在有些聒噪——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等等，我，我——”
施长生的叫声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之物。
那是宋敏的眼瞳。
施长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很大，同时又变得很小，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又在急速下坠，他想喊，但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手脚却不听使唤。
深渊没有尽头，只有黑暗，黑暗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蠢蠢欲动地想要得到释放。
是触须，黑色的触须，长满眼球的触须。
它们伸出来，缠住了他的脚踝，然后迅速攀附至他全身，一点一点地将他包裹。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窥探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这一切全都消失了，施长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全身被冷汗浸透，几近虚脱。
宋敏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你脑子里的东西，有点奇怪啊，施议长。”
施长生一脸茫然：“啊？”
“你在隐瞒什么，嗯？”宋敏眯着眼盯着他，“‘他们怎么还不来’——‘他们’是谁？”
“是我们。”
宋敏飞快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凭空出现了一群人。
背着阳炎剑穿着皮夹克的男人。
身材魁梧扎着丸子头的大个子。
面无表情戴着墨镜的壮硕巨汉。
和一个杵着机械手杖、戴着牛仔帽、略有些驼背和瘸的大胡子。
宋敏倒抽了一口冷气，正要把手伸向一旁的施长生，却听到唰的一声——
一束红光转瞬即逝。
她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
她又被那个可恨的红胡子穿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