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苏漪被男人放在床上,柔软清香的被褥让她的思绪逐渐惫懒,但余光里坐在身边的男人却使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苏漪勉力坐直身体,想要下床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却被男人死死一把拽住。
她无奈地扶额:“我只是想坐到沙发上和你谈谈。”
“就在这里谈。”
男人顺势把玩起了她的纤长白嫩的手指,专心致志,完全没有想听她讲话的样子。
苏漪这些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心,但见到此景还是忍不住胸口一堵。
“亥、”
“叫阿晖。”男人头也不抬的打断她。
苏漪沉默了几秒,重新开口:“我觉得你可能误会我们以前的关系了。”
“哦?”
“你记忆不全。很多事情,光靠猜测是不准确的。我想你应该需要听听我的话。”
“那我为什么会记忆不全?”男人抬头看她,毫不避讳地注视让苏漪即将脱口而出的谎言不得不咽了下去。
他长久地看着她,苏漪沉默了。
“若是你告诉我实话,我便不再纠缠你。”男人温柔地声线带了几分诱哄。
苏漪被男人的沉静和柔和熟悉的场景,让她回到了7年前的夏天,她就快要死了,也不忍心骗他,便就告诉他一部分实情也行。
只要他不再招惹她。
她下定了决心,垂下长长卷翘的睫毛,缓缓道:“是我。是我对你下了失忆咒。在你拦住我不让我离开亥家的那天。”
“所以你连我的记忆都要剥夺?”男人胸腔起伏,字句冰冷,咬牙切齿。
“葵英已经在你身边了,我以为,忘记我,她就能替代我。”
“你以为?”
“对,”
“我那时候,受够了你的纠缠和无休止的控制霸占。我也有我想追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如果留在亥家,留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所以你选择如此狠心地斩断一切可能牵绊你脚步的羁绊?苏漪,你真是好狠的心。”男人冷笑连连,手里却攥的更紧。
苏漪痛的轻呼一声,她看着男人阴沉的侧脸和阴鸷的双眸。
看着他同之前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仿佛一丝炸雷在她的耳边炸响,他不会放过她的,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比4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内心却几乎是麻木的,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你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我离开,是因为我看不到在你身边,有自由的希望。
“你从来都不明白,人生来就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离开你,而是我要作为一个个体的独立和自由。”
“不,你从出生那刻,就是注定是我的。我们灵魂交缠,身体相融。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她不想说话了,对牛弹琴,只会气到自己。
“我这两天总是做梦,梦见一些零碎的片段。我猜那就是被你封存起来的记忆。但没关系,只要你还乖乖在我身边,我总能找回来的。”男人缓缓道。
“找回来也不能怎样。”
木着一张脸,她摆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不再和他说话。
没有朋友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找她。
一股难掩的悲凉和心酸涌上,苏漪望着窗外,慢慢红了眼眶。
男人目光渐渐沉冷下去,一片无光黑暗浸染了他眼底。他伸手轻轻抚摸怀里女人的发丝。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是苏漪的手机。
她有些诧异地掏出手机,只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夺走。
是柯伽打来的。
男人握着手机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朋友?”
“是,你把手机还给我。”
“怎么,想让他来找你?”
“在外面乐不思蜀,不想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刑警队长?”
苏漪抿唇,气急之下一把抢过手机,正要接通手机,却看见男人发红的阴鸷双眼,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在外漂泊这四年,确实足够随心所欲,但,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疯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她已经23岁了,虽然自己没什么可以被拿捏的,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是希望他们不要被波及。
电话屏幕终于在一片死寂中渐渐暗下去。
男人似嘲非嘲地勾了勾嘴角,面色却并没有好转,反而道:“你不接?”
“不熟,没什么好接的。”
“这样。”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头。
哪怕知道她或许不是真心话,但他就喜欢听她这么言辞果断的撇清和别人的关系。
苏漪正要绞尽脑汁的跑路,却听到门铃一响。
男人按了按她,起身去开门。
是服务员送牛奶来了。
牛奶递到她的嘴边,她起初抗拒的不想喝,但拗不过男人的固执,她只能一口一口的卖力吞咽。
看见男人舒展的眉眼,她心想,哪怕丢了四年前的记忆,他还是一点没变,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显而易见的,她现在是他画地为牢圈禁起来的所有物。
她一旦心甘情愿的放弃逃跑,就只能任他摆弄。
但她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认输,就不会在四年前给他下什么失忆咒了。
是夜。
男人紧闭双眼,冷汗涔涔。
梦里出现的场景混乱复杂,比他之前梦见的任何一个回忆片段都凌乱。
梦中,眼前只有晃来晃去的灯火微光,不见白炽灯,他好像被绑在一个玉质的石床上,耳边是长老们接连不断的祝词声,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
他仿佛想挣扎开,但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无法挪动身子。只能微微侧头,看向玉石床的另外一边,是个茶色头发的女人。
她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久久的没有说话。
这双眼睛,格外熟悉,又格外陌生。
是苏漪。
亥旻晖心里无比明晰。同时他只觉得身体里升起一团无愤怒火和无边的恐惧,似乎对出现在玉石床上的女人不敢置信。
明明、明明他已经安排、、、黑暗朝着他袭来,他很快没有意识。
过了不知多久,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睁开双眼,看着长老们从他和她身上取出了两团分发着白光和黑芒的物事,然后交换,没入他们各自的身体。
他还看见,黑芒入体的那一瞬间,苏漪的脸色变得极为痛苦,瞬间冰冷的寒霜就爬满了她的脸,他挣扎着想要贴近她,却被制止。
他只记得心里是无尽的恼怒和毁天灭地的狂躁,他盯着苏漪离去的背影,死死地,一分一毫都不挪开。
但黑色甬道那么长,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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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酒店房间。
苏漪对一大早醒来就要将她死死抱住当挂件的男人有十二分的意见,但偏偏他身上的气压极低,似乎心情极度糟糕。
昨晚她听着男人从噩梦中惊醒,心里大概是知道他许是梦见了什么。这很正常,她的灵体已经撑不了太久了,他此时当是能够回忆起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了。
只希望他不要太快的想起来。
四年前的失忆咒,她不是完全不愧疚的,但那是逼不得已的下策。至于把失忆咒的封印加注在她的灵体之上,完全是当时气恼绝望之下半是冲动半是冷静地决定的,而今她也不后悔。
吃过酒店送来的早餐。
亥旻晖将她从怀里翻转过来,面对而坐,直直地盯着她,阴沉的声音响起:“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我想问你,那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梦里你就躺在我的旁边。”
男人面色极沉,问道。
谁知苏漪却笑了笑,极不正经地说:“从前我躺在你身边的时候挺多的,不知你说的哪一天?”
“是一个玉石床,还有黑色的甬道。”
苏漪打趣的神色轻轻一变,略有些不自在地道:“哦,你说那天啊。”
“那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那天我们取消了婚约。你也决定了要给葵英一个名分。”
“苏漪!”他显然有些被激怒了,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碎屑,站起身来,摊了摊手,冲他笑了笑:“你自己做过的好事,竟然要我来告诉你吗?”
男人的梦里根本没有她说的这些场景,他不信,偏偏女人还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这是个开始,今后你还会想起来更多我们的过往,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不可能再回到当初了。”
“不如你放我走,我们各生欢喜。”
欢喜?男人面无表情的想了想。
从四年前出事醒来,除了她,没有人再能让他心绪不宁成这样。
就凭着这短短几天的相认,他脑子中的零碎片段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对他来讲有多重要,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原则作出让步。
可偏偏她说他辜负了她。
亥旻晖怎么会信,他只觉得这是女人编出的谎话,掩盖她当年甚至现在都想离他而去的念想。
他绝不容许。
他眼神一下变得极沉极冷,黑色的风暴迅速在眼底聚集,苏漪背着他在看套房落地窗外的风景,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便回头看了看。
迎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吻和铺天盖地的激烈撕扯。
混乱间,她只来得及听清男人说的一句:“我绝不允许,你要离开我。”
随即苏漪娇弱的身子便被压进柔软的大床,毫无招架之力。
屋外的高温炽阳,屋内空调冷冽,却热意翻滚,汗意淋漓。
苏漪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这短短半天的时间,他已经把她从内而外的了解个透彻,过程中她不是没有服软求饶的时候,奈何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激烈的情绪里,定要拖着她往最深的深渊坠去。
她被逼急的时候,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止一处的抓痕咬痕,以此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抗拒。
但抗议的声音很快就变成呜咽。
他的霸道,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