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失
我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周围吃瓜人的心理。
——啧啧,订婚宴真是…有趣呀!
——这是公然抢婚吗?天啦,真是太不要脸了。
——早说了,唐家这位三少爷对何公子余情未了。公共场合抱这么紧,私下里不知有多恬不知耻,肯定对何况纠缠不放。
我有点后悔,不,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和路过喝酒,后悔为何要来。
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弄得如今难堪的地步。
我一时僵住,松开手竟不知退开。
二哥反应很快,他一把把我拉到他怀里,避免了我面对何况时的尴尬。
“有没有撞到哪里?”二哥低声询问我。
我头抵着二哥的胸膛,轻轻摇头:“哥,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我一秒也不想多待。
二哥拉着我的手,扫了眼一旁的路过,转头对何况,冷声道:“你自己收拾局面。”
我走在前面,低头轻轻摸了下鼻子,还好没撞出鼻血。
二哥追了上来,把一个东西塞回我手里。
我的手机。
他肯定有话问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路下了电梯,替我拉开车门,然后沉默到家。
我很感激他没在路上问我,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在车上回忆起撞上的那刻,我好像亲到何况的脸颊了,亦或者是别的…地方。
在场的人估计全看到了,包括何况的未婚夫。
虽然全程我没去正视何况什么表情,余光里还是感受到何况脸上的情绪变化。
惊愕以及嫌弃。
司机把车停在家门口,二哥率先下车,我犹豫两秒,掏出手机,双击删除了何况的电话。
为什么还留着何况的电话到至今,我无法解释。
刚开始是有一丝舍不得,后来懒得删,再后来忘记了。
我没曾想会有今晚这一出,也没想到何况会接通电话。
三年了,他电话居然没换过。
我追上二哥,跟他进了屋,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把手机伸他面前晃了晃:“删了。”
二哥只是轻飘飘看了我一眼:“早点休息。”
这让我心里很难受,二哥知道我的那点心思,若不然当初何况他妈来家里求亲,全家人只有二哥站在我这边。
“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鼻子一酸,眼眶有了热意。
二哥进厨房给我倒了杯柠檬水,柔声道:“想什么呢?你还三岁呀?需要哥哥鼓励?”
我一口气灌下那杯水,有些撑。今晚胃里全是水了,估计脑子也进水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二哥让阿姨给我放好洗澡水,在他的催促下我回了房。
泡完澡出来,我以为我会睡不着,谁知一沾枕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
有些睡过了头,所以反而更累。我舒展了下酸痛的手臂,起床下了楼。
妈妈正打着电话,见我下来立即挂断,向我伸出手。
“醒了,胃有没有不舒服?”
我快一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坐到她身旁。
“没有,就是有点饿了。”
妈妈道:“我让阿姨给你做了点养胃汤,等下要喝光它。”
我点了点头。
妈妈在我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过了两秒,说:“听你哥说昨晚还吐了,真没觉得不舒服?”
“没事,妈,我就是空腹喝了烈酒。”我笑了笑,心里有点责怪二哥怎么什么都告诉妈妈。
妈妈叹了口气,然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以为刚起床有眼屎没擦干净,便用手揉了下眼睛。
“很帅,没有眼屎。”妈妈轻轻笑了笑。
“哦。”
阿姨端来了汤,我接了过来,打开碗盅盖子。
山药猴头菇汤——以前常喝。
“妈妈明天要去参加一个聚会。”我妈伸手在我头顶抓了几把。
“嗯?那玩开心……”我没明白妈妈为何突然要跟我说这些。
“我有个玩得好的姐妹,她儿子跟你一般大,人长的还可以…”
我立即明白妈妈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她这是要给我相亲啊!
“妈,干嘛呢?”我放下调羹,打断她的话。
“昨晚妈就不该让你去,三年了,该放下了。”
看样子昨晚的事,我妈还是知道了。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放不放下,都该结束了。
闷头喝完汤,想跟我妈谈谈相亲可不可以不去。
以我现在的状态跟谁相亲都看不对眼。
手机在此时响起。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路过。
想起昨晚他干过的事,我就气不打一处出。
现在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来道歉。
我妈见我不接电话,忙问:“怎么不接?”
犹豫两秒点了接通。
“棠,昨晚实在对不起。”路过大概酒刚醒,鼻音很重,“我刚听启泽说了昨晚的经过,你骂我吧。”
我冷笑一声,罪魁祸首喝断片,不记得事情经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跟路过到底有什么孽缘,次次碰到都喝醉。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叹了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昨晚是他闹你出洋相吧。”我妈突然问了句。
我不由一愣,看着我妈:“什么?”
二哥怎么把这事也跟妈说呀?但想想,二哥并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那我妈是怎么知道的。
“你和何况抱一起的亲吻照,不是这个路过闹出来的意外吗?”
“亲吻照?妈,你哪里看到的?”我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网上。”妈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也亏你起得晚,我已经让人撤下了热搜。”
昨晚场面确实有点混乱,但那种场合应该不会有记者,即使有人拍下来,何况应该也会事先处理呀。
这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我就这么看他看不顺眼?
“谁发的?”我问。
“这事你别管,我只告诉你,不管是谁,何况不行。”一向和蔼的妈妈,说这话时却很严肃,“从前我是看他妈妈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往后他要是再与你有什么纠葛,我会不顾情面的。”
我有些失落地笑了笑:“他能和我有什么纠葛,人家都订婚了,避嫌还来不及。”
妈妈抱住了我:“有比他更合适你的人,不要为了爱一头扎进去,要懂得爱自己。”
我弓着背环住妈妈的腰,点了点头。
拜路过所赐的热搜我没能及时看到,不过我却看到另外一则娱乐新闻。
何况的未婚夫云瑭。
云瑭发了张他俩牵手的影子合照,疑似在澄清昨晚的乌龙事件。
看了眼底下的评论,有点想笑,我怎么就不要脸了?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的正义感真是廉价到恶心。还好我不混娱乐圈,也无所谓的形象要维护。
让我意外的是,云瑭居然混娱乐圈,还是个不大不小有着几百万粉丝的明星。
我记得何况说过,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个明星。
挺讽刺的不是吗?
他爱的,他娶的不还是明星么。
婉言拒绝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关掉手机,一连几天闷在家里。
看看书,听听音乐,实在没事可做便把后院的花圃重新翻新了一次。
三年里我别的没长进,却是个有经验的花匠。
这次就不种郁金香了,往后也不种了。
种百日草吧。
把百日草的种子播了下,然后做了一遍养护。
二哥翘着二郎腿坐在遮阳伞下,看着我说:“多久才会发芽?”
“十天左右吧。”我脱下手套,擦干额头上的汗。
“怎么想起种这个。”二哥问。
我喝了口水,看着二哥,反问:“你怎么有空来看我种花?”
“没空呀。”二哥说,“也不是来看你种花的,有事找你。”
“什么事?”我有些茫然。
二哥轻啧了声:“剧本考虑的怎么样?”
这几天过‘隐居""的生活,把这事给忘了。
二哥见我不作声,叹了口气:“让自己忙起来,至少现在。”
显然二哥是误会了,以为我这几天手机不开机,是因为上次何况的事。
我其实很平静,对于何况的事我已经习惯了。
换句不好听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又或者每天想象着与他的事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笑了笑:“这几天忙忘了?”
二哥眉毛一挑:“忙着提前过老年人生活呀?”
“这叫修身养性。”我矫正他的话。
“晚上路过组了个局,他联系不到你,让我跟你说一声。”二哥站起身,可能真忙,说完便走了。
我坐在椅子盯着刚播下花种的花圃愣了会神,上楼把手机开了机。
路过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看样子剧本的事他挺急。
上次二哥给我后,就一直躺在书桌上。
剧本我其实不太喜欢,原因很简单。
因为苦情。
二哥把它推荐给我,应该也不是因为苦情。
他在给我找路。
给路过回过去电话,问他需要投资多少钱?
路过说这几天我失联,现在导演又拉了个制片人,问我是否介意。
我说无所谓,多一个制片人也没什么损失。
他挂了电话,发了个地址过来。
事实上我做事还是欠缺考虑,应该多问一句,另外一个制片人是谁。
当晚我赶到赴约的酒吧包厢门口时,遇到了何况。
他应该是刚下班急着赶过来,西装都来不及换。
我愣了一秒,退后两步,抬头看包厢门牌号,发现我并没有走错。
何况应该也不会走错。
我心里无奈一笑。
真是冤家路窄。
“不进去?”何况已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里面谈笑声瞬间漏了出来。
他们不知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声很大。同时也听到了一个不太熟悉却足够让我难忘的声音。
是呢,何况在,那么他的未婚夫也就一定在。
情场失意之人出门还要被人喂狗粮,老天真是瞎了眼。
里面有人眼尖,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和他。
“况哥来了。”那人谄媚道。
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房门从里面拉开,说话的人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住。
况哥?我朝说话那人扫了一眼,不光声音年轻,人也年轻,一脸的胶原蛋白让感慨自己老了。
随后把我们拉进屋,对里面的人说:“我哥和唐……制片迟到,罚他们三杯好不好?”
何况没理会直径往他未婚夫那走去,隔着一个座位坐了下去。
我堆起笑脸朝屋里的人礼貌地点点头,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先干为敬。”
正给酒杯倒满酒,一只手拦住了我。
“你还真喝呀?”路过笑着说,“庆云不懂事,你就不要逗他了。”
路过轻轻朝刚才说话的人扫了眼。
导演随即站起来端起酒杯:“我敬唐制片和何制片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何况站起来举着酒杯。
“合作愉快。”我碰了碰导演的酒杯,一饮而尽。
剧本就这样敲定下来。因为不是商业片,导演并不打算大量宣传。
我不懂这些,只坐在一旁听着。
似懂非懂。
手机解救了我尴尬处境,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二哥。
我站起身来跟路过说出门接电话。
出门刚要接,二哥那边就挂断了。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转身往洗手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