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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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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 落在了顾令颜的膝盖上。

    顾令颜抬眸看着面前的青年,恍惚间,她看到了幼时在清思殿竹林的月夜里。他教她练剑, 她怕伤着自己, 他也说:“别怕,有我在。”

    如今回头望去, 竟已经过去了数年。

    什么都变了。

    可这句话却莫名的让她心安了下来, 原本的焦虑与不安也逐渐平息。

    看着眼前少女的眸中忽而涌起了一层水雾,徐晏一下子慌了神, 忙半蹲在她面前,温声道:“别哭, 颜颜。”

    他想了一下,又道:“是我不好。”他看着她说,“我不该这么晚才来告诉你的,只是马球场的事如今由我负责,我一时间抽不开身。”

    他一连道了几次歉, 将顾令颜都给惊得愣住了, 她掐了掐手心, 让自己清醒了些。

    “你别哭了好不好?”徐晏轻声问她,声音暗哑低沉。

    顾令颜先是怔了片刻, 而后才抬头看他, 扯着嘴角说:“我没哭。”

    她将那片已经枯黄干涸的梧桐叶子从膝盖上拂落, 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衣裙, 淡声道:“既然马球场的事那么忙,你还不赶紧过去接着处理?”

    怎么到哪都躲不开他?她不仅有些懊恼起来。

    徐晏眸子里带着点笑意, 凝着她的双眼说:“我还没用饭呢, 那边乱糟糟的, 没有我用饭的地方。”

    “哦。”顾令颜神情恹恹的,她用力推了一下徐晏,“那你还不赶紧去用午食,跑我面前来做什么?”

    徐晏自幼习武,随意站在那都是稳稳当当的,哪是她能轻易推动的。

    她这一下非但没推动徐晏,反倒还使得自己的秋千向后晃了不少,而后又朝着前方撞去。

    顾令颜一下子慌了神,两只手用力抓紧了秋千绳子,只是荡起来倒没什么,主要是她怕撞到徐晏身上……

    见她连人带秋千直直的朝自己冲过来,徐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疾手快的帮她稳住了身形,微微皱着眉头说:“小心些。”

    他抬手的时候,衣袖全都滑了下去,正好露出一截小臂,蜿蜒的疤痕一路向上爬,最后消失不见。

    看着是新伤,才掉了痂不久的样子。

    见顾令颜的眸光汇集在上面,徐晏解释道:“是去年狼群的伤。”

    “那怎么会现在才好?”这都多久的事了?顾令颜百思不得其解。又目露了些嫌弃,骗她也找个好的理由吧。

    或许是在河西伤的?

    徐晏“嗯”了一声,瞥见她眸子里的嫌弃后,便垂眸缓缓将衣袖扯下来,遮住了那道长长的疤痕。他轻声说:“因为狼爪上淬了毒,所以反反复复溃烂了许久,前段日子才算完全好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去岁遇到狼群时,虽万分危急,明明可以自个斩杀了狼后立即离开,徐晏却还是选择了护住她。

    心里突然有些闷得慌,说不上来的难受。

    顾令颜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正要起身离开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件事,便喊了他一声:“徐晏。”

    “嗯?”

    少女掀起眼皮子,略有些嫌弃地问:“是不是你在我窗台上放的那一排羊脂玉摆件?”

    徐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应了一声,小声道:“我怕你不收,就想着直接放到你那去,就没法子退回来了。”他耳尖不自觉的染上了绯色。

    顾令颜嗤笑一声:“没法子退?今天是我没带过来,等下次见着你,我就直接扔到你脸上。”

    徐晏看着她笑了一下,神态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他轻轻颔首:“好啊,我等着你扔给我。”

    一阵浓烈的西风拂了过来,秋千架这里正好被花藤围了两面,竟成了阵穿堂风。本该是凉飕飕的,但徐晏宽阔的身子给她挡住了大半的冷风,倒没那么冷了。

    “听说你这段日子认识了不少人。”徐晏声音温和,历历数着,“据说有城阳郡公的次子、袁家的四郎、赵国公家的世子。哦,沈定邦是打小就认识的,不能算在里头。”

    勉强忍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顾令颜脸上跟火烧一样,他说的这些人,全都是祖母曾有意向的人家。

    “关你什么事?”她没好气地说了句。

    徐晏点了点头:“嗯,是不关我什么事。只是我听闻赵国公世子的庶子都两岁大了,袁四郎有个从小养在家里,准备给他做妾的远房表妹,还有……”

    “怕你不知道,特意给你说一声。”

    顾令颜的那阵火一下子从脸上转到了心头,她忍不住站起来往回走,一面气恼道:“殿下管得也忒宽了,竟还关心起了别人的家务事。”除去袁四郎那个表妹她不知道外,旁的祖母都告诉过她,也没再继续跟对方议亲。

    只是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管?

    她甩手走了,徐晏却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慢条斯理道:“不过是怕你被人诓骗了。”

    见人真要恼了,怕她又要连句话都懒得跟自己说,徐晏忙收起了旁的心思,拉住她说:“好了,我待会就要回球场那边,你陪我用顿饭好不好?”

    此刻早已过了午时,太阳往西偏移了几分,顾令颜被他搅和一通后也没了睡意,此刻只想回家去。

    “三郎从前是不懂事了些,可如今他对颜颜,可谓是真上了心了。”廊檐下,身着碧罗裙的妇人站在那,含笑看着远处露了半边的花架。

    顾若兰也看着那边,却对朱贵妃的话不置可否。她是情场中过的人,向来只有她挑拣别人的份,便是对丈夫李恒,也是婚后才交付了真心。

    她不答话,朱贵妃也不着恼,只笑眼看着前面的人,轻声说:“如今这样,不也挺好?年轻人闹别扭是常有的事,既然以前颜颜对他好了那么久,那以后半辈子就换他来,正正好。”

    顾若兰正待开口,却见得顾令颜突的到了她面前,轻唤她:“阿姊。”

    徐晏跟在她后面,脸色不是太好看。任凭他怎么说,也没能将人留住,还挨了她好一通挤兑。

    “时辰不早了。”顾若兰拦着顾令颜向朱贵妃告辞,浅笑道,“今日叨扰了贵妃大半日,我们也该回去了。”

    朱贵妃点了点头,让人进屋将睡得正香的朱修彤给喊了出来,让她跟着俩人一块出宫。

    待到清思殿空了后,徐晏随意坐在正殿中用膳,因有些紧急,面前只随意摆了几样菜。他的动作并不急切,但用餐的速度却十分之快。

    等看他用得差不多了,朱贵妃方才问道:“你喜欢颜颜?”

    顿了半晌后,徐晏方答道:“是。”

    “那你可要向顾家提亲?”朱贵妃淡声问他,锐利的眸光在他身上逡巡着。

    徐晏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吧。”他想要让她亲口答应嫁给他,而不是被逼无奈,他不想他的颜颜将来对他充满怨恨。

    更何况如今时机也不对,他现在的位置,万一行差踏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前路太过凶险,他不敢让她陪着冒这个险。

    朱贵妃哼笑了声:“我也就是问问罢了,你还真考虑上了?这节骨眼上,你真提了也未必会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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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内飘散着袅袅烟雾,殿中的宫侍们一个个皆屏声敛气,即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都恨不得用脚尖走路,好让自己发不出半点声响才好。

    高座上首的皇帝手中捏着张轻飘飘的纸,将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遍又一遍,面皮微微抽动,眸中含着滔天怒火,隐隐快要发作。

    底下的一众宫侍都在等着皇帝发作,早已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瘫软在地。

    然而等了良久,却没等到上首传来动静,有胆子大的忍不住掀起眼皮偷偷地瞟了一眼,才发现皇帝早已坐了回去望着面前的桌案。

    徐遂将那张纸上的内容足足看了数十遍,又想到越王和楚王身上的伤,愈发的恼火。

    殿内忽而暗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挡住了大半边亮光的青年,逆着光缓缓入内,脸上神情冷峻,气势逼人。

    “这就是你们花了这几日,查出来的东西?”徐遂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朝下方走来的人扔了过去。

    许是准头偏了一寸,未砸到人,只堪堪落在了青年脚边。他停住脚步,俯身捡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将纸团展开。仔细看过一遍后,他恭声回道:“回父亲,正是。”

    “卢侍郎因女儿将做晋王妃而得意忘形,又嫉妒大兄受圣人宠爱,遂指使太仆寺少卿冯杨若和内常侍林鹰对宫中马匹做下手脚,意图戕害大兄。”

    “二兄和大兄在马场起了争执,故意挑走大兄常用的马,才会也遭此毒手。”

    “因不确定大兄会选择哪一匹马,卢侍郎直接对大兄所骑过的六匹马都下了手,故而右羽林卫长史沈定邦和翊府左郎将顾证才会坠马。”

    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灼烧出一个洞来。徐遂用力握着扶手,直接隐隐泛了白。

    但青年却还在继续:“他们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几匹马只是轻微失常,且大兄他们操控马匹技术娴熟,一时间相安无事。”

    “于是有人向父亲进言,可让长安青年才俊都有能上场的机会,赛场上的人马因此增多,这才无法把控住局面。”

    徐遂微微有些失神,他想起来确实有人说过,一方只有几个人没什么看头,还是多些出众的人上场,这球赛才能愈发精彩。

    他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在旁边说的。

    面前青年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举止间沉稳有度,神色恭敬严整。

    徐遂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后面说的那些话,难道想说,是怪他增加了场中人马,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还未等他发作,面前的青年突然行了一礼,声音诚挚而坚定:“兹事体大,万望父亲严正处置罪犯,还大兄一个公道。”

    徐遂简直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他都想问问,这小子是怎么说得出来这种话的?

    他替自己儿子主持公道,难道还要他来恳请方可?

    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徐遂按捺下怒火,不动声色问他:“那你说说,既然他嫉妒你大兄,将你大兄二兄一块弄成这样,怎么没动你?”

    “父亲可是忘了,儿彼时并不在球场。”徐晏答得理所当然。

    他当然知道皇帝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了。

    那人现在已经认定了动手的人是他,别说他现在没呈上全部结果,就算把真相摆出来,他也不会信。

    可既然让他主审此案了,莫非还准备他自己说自己有罪?他得有多跟自己过不去,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徐遂冷冷看了他良久,心知徐晏说的话与呈上来的毫无差别,他将案件过程看了数遍,毫无纰漏。整个过程逻辑清晰、理由充分,每一处都刚刚好。

    “你确信是卢常远主使的?就因为嫉妒你大兄比四郎更受宠?”徐遂问他,“卢常远现在何处?”

    徐晏回道:“确信如此,四郎还为了这事反复查看过卷宗,他都不敢相信这回事。”

    晋王也是主理此案的人,他说这话就是在暗问皇帝,难道晋王不拼了命的保自己未来岳父,还会害他不成?

    “儿已经命人将他看管起来了,因他女儿快要做晋王妃,不好下大理寺,便将他关在了家中。”

    前面一直挑不出错来,徐遂忍了许久的怒气。

    直到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桌案上的茶盏扫了下去,冷声道:“晋王妃?他既然干出这种事来,女儿又能有何德行,怎配做王妃!”

    徐晏拱手立在一旁,并不答话。

    恰在此时,皇帝原本要召见的一众大臣到了紫宸殿外,听了侍从通传后,徐遂停歇了片刻,才挥手让众人入内。

    众人所谈的,还是此次马球场的事,全都提议皇帝亲自审讯卢常远,再行定罪。

    与皇帝所想不同的是,朝臣对此次的结果并无太大的意见,毕竟太子若想干点什么,在河西就能对越王动手,战场刀枪无眼,被乱箭射死再正常不过。

    再有楚王,一个过继走了的皇子,如今正式的称谓都改成燕王了,只不过众人一时没改过来还是喊着楚王。

    连继承资格都没了,有何可惧?

    就算太子是个傻子,也没必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底下心思活泛的,都在想着这明显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太子。

    众人说了一阵,讨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隐隐有难以停下的趋势。

    看了眼朝臣,忽而又想起了有人过来回禀的事,徐遂皱着眉头问道:“朕让太医给你大兄诊治,你为何要将人带走?”

    想起宫人说的长子断了两根肋骨,他甚至都不敢去探望,就怕见了之后太过于伤心,但这逆子竟然将他身边医士给带走了!

    “父亲许是不知道,当时场上不止大兄和二兄受了伤,所以儿才强行将带了两个太医走,替其诊治。”徐晏答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甚至抬目直视上首之人,声音和神情都是让人挑不出错的恭敬。

    “若是等待审讯的几日未得到治疗,恐怕要耽误病情。父亲心疼大兄和二兄,也能由己及人体恤旁人。儿知道父亲最心善不过,怕父亲到时候知道了要后悔,才抢在前面先做了,以免父亲将来太过伤心。”

    看着面前装得一脸恭顺的儿子,徐遂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他将他捧上高位,句句都在替他着想,滴水不漏。

    徐遂心道臣子的儿子难道能比得过他的皇子?但底下坐满了朝臣,即便心里想了一万遍,他也知道有些话虽是默认的规矩,底下人也可以说,但他不能说。

    至少不能当着一群重臣的面说出来。

    心思转了一个来回,徐遂勉强绷着脸色对徐晏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做得不错,也是朕疏忽了这件事。你大兄和二兄的病情也稍作稳定了,可多拨一两个人手过去照看那边。”

    徐晏拱手应了是。

    皇帝又道忧心长子和次子的病情,让太子过去替他探望。

    因重伤的缘故,挪动不方便,如今越王二人都被安置在了宫里西南角的宫殿中。

    徐晏过去时,看守殿宇的侍从告诉他浔阳前脚刚走,今日照看了越王一下午。

    他轻笑了声后抬步入内,浔阳本来是打算对楚王和他下手,他提前得知后,便直接原封不动的送给了越王。至于楚王能被画杖将眼睛戳瞎……实在是蠢的超乎了他的想象,恐怕连浔阳都没预料到。

    一见事情闹大了,浔阳才不得不推了人出来顶罪。

    站在外面听了会越王和楚王的低低哀嚎,徐晏勾了下唇角,先去看了眼越王,才缓步先进了楚王的屋子。

    俩人是屏退了旁人说话的,侍从不清楚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太子殿下离开后,伴随着一声怒号,楚王摔了无数杯盏。

    趁着朝臣还在皇帝不敢随意发作,去紫宸殿复命后,徐晏径直回了东宫。

    在柜子里翻找了许久,摸出了一张画来。

    是上次画花钿时被打断的那幅画,额角的红痕已经被他改成了斜红,朱色的一道月牙,分外的惑人。

    这张小像本来已经画完了,徐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凝着看了片刻后,提笔在左侧写了首诗,而后又在末尾写下了一句话:赠令颜冬至之礼。

    冬至两个字他写得极其用力,将笔放下后,竟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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