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十八章
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
房屋摇晃得厉害，桌上的家具也在震颤中叮叮咚咚地响着，原本正在床上小憩的风之国使者良一跃而起, 手脚麻利地翻窗跳了出去，大声询问。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
风之国使者良从小一直生活风沙之中, 在那个贫瘠穷困、满是沙土的国土，全年涌动着炎热而粗糙的风，时不时就有昏天黑地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 就连走路也得时刻小心脚下是否有天然的陷阱——流沙。
这样艰苦卓绝的自然条件下，风之国的人们对于灾害的警觉性相当之高。
所以良在察觉到房屋震动时第一时间就选择逃离摇摇欲坠的房屋，打算观察街上行人，以便跟着木叶的村民进行相应的避难措施。
但令良傻眼的是，相对于他的高度紧张、惊慌失措, 大街上仍旧人流如织, 万事如故, 路人们神情都很淡定, 你做你的买卖，我走我的路，间或夹杂着几句嬉笑怒骂。
良被这巨大声响给惊动, 以为又是毁天灭地的天灾，从午睡中惊醒、披头散发、慌手忙脚地跑到大街上。
面对着无比淡定的木叶群众, 良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的地动山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很快更加剧烈的震动自远处袭来, 震得街上的行人都东倒西歪了一下。
但大家还是很淡定, 街上充斥着“啊, 又来了。”“这次打得可真激烈！”“开个盘赌一下会打到明天不？”之类闲适的调侃之声。
怎么回事？木叶的人面对这种程度的自然灾难都如此淡定的吗？
良一脸迷茫地想。
还是说因为木叶处于土地肥沃、天气优越、自然灾害较少的火之国所以缺乏相应的警戒心？
“没事啦, ”见良神色迷惑, 有淳朴好客的木叶村民热情地解释，“看到那边的火海了吗？”
良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看见将天际都烧得殷红的火海，看见那庞大的蓝色巨人挥舞手中巨剑，看见山峰被轻易削平。
“是斑大人在打架呢，大家都习惯了，没什么好怕的，”那人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不过这次的对手却不是火影大人，不然就该出现木佛了……哈，真奇怪，斑大人这次在和谁切磋呢？”
旁边的人凑上来：“难道是扉间大人？他们俩关系一直不好来着……”
随即又有几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八卦了。
他们对发生这等超规模的打斗早就屡见不鲜了。或许在建村初期还有人会被这样的浩大的阵仗给吓住，但斑和柱间实在是切磋过太多回了，大家每次都一惊一乍还要不要干活啦？
总之，大家伙就当免费看了场烟火秀和高达对拼啰，是木叶特色茶余饭后的娱乐项目呢！
良深深地打了个寒噤。
即将入夏的午后，火海翻涌的热浪中，他后背浸湿，风微微一吹便冷得酸心彻骨。
他苦笑了一声。
作为风之国的使者、砂隐村的外交人员，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堪比天灾的破坏力。
扪心而问，良虽然相当崇敬自家的首领，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砂隐村的首领、初代风影裂斗终其一生都无法达不到这样恢弘的战斗水平。
由于自然地理环境的恶劣，砂隐村从开局便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虽然因为民风悍勇、实力不俗而成为了五大国之一，但经济确实五大国之间最拉胯的，甚至不如一些边陲小国——起码如同汤之国这样以旅游业闻名遐迩的小国风景秀丽，经济相对富裕。
正因如此，砂隐村才会如此不要脸地在分割尾兽的事情提出种种要求。
说来汗颜，风影裂斗最初提出的方案
还要更加大胆：让木叶将肥沃的土地割让给砂忍村，其他国家也得分三成尾兽资金给砂隐村。
这个大胆至极的方案当然没人同意。
如今砂隐村只索求经济补偿已经是在无数次协商过后的退步要求了，但即使如此，这个方案显然也不会被其他忍村所接受。
毕竟大家都不怎么富裕，谁愿意将钱白白扔给砂忍村，又不是家财万贯的冤大头。
身为使者的良知道这个道理，但为了给那个在炎热风沙中饱受磨难的故土筹措资金，他们也只能这样不要脸。
当然，能放下这样看上去很不着调的索赔方案，初代风影也是有自己的自信的。
在恶劣条件下成长起来的砂忍村忍者风习悍勇，实力不俗，在木叶分尾兽之前他们便自行捕获了一尾守鹤，是其他三个大国所没办到。
风影裂斗认为，砂忍村的实力可能只是仅仅微弱于木叶村，收集尾兽的速度没有木叶快，但却比其他三个坐等木叶分尾兽给他们的废物忍村要好得多。
所以身为强者的砂忍村没分到木叶的尾兽，其他忍村是必须要为此负责任的，不然……
未竟之言中饱含威胁。
然而，望着远方煌煌烨烨的火海翻涌滚沸，良只能略微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他们当然知道砂隐村肯定是与最强忍村木叶有一定实力差距，只是没想到，这差距根本不是他们设想的那样拼命搏一搏就能越过的。
这般不经意流露、宛如天灾般的恐怖力量。
……是天堑之距啊。
只能说，木叶之前和缓的低姿态给了他们无限遐想的错误幻觉罢了。
良发自内心地庆幸，木叶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确是个脾性温和、爱好和平的忍者之神。
脾性温和、爱好和平的忍者之神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鬼哭狼嚎。
“放我出去见斑——”
千手扉间给他身上贴满封印，他抬了抬眉毛，断然拒绝了亲哥的毕生请求：“不行。”
初代火影眼神坚毅：“我发誓，我真的不会现在去找斑打架的，扉间，你信我！”
扉间冷漠：“说得好，但我不信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那家伙一定会想和势均力敌的大哥打起来，他想要打架，那就有一百种方式让柱间和他打起来。
而大哥——扉间暗自咬牙，就算大哥发了誓言，但只要拒绝斑头两次邀架，柱间就绝对能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已经尽力拒绝了，剩下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嘛！
然后快快乐乐地跑去和宇智波斑放飞自我，惊天动地打架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木叶人对声势浩大的打架声响习以为常，不动如山。
宇智波斑本来就在气头上，扉间不想让柱间到宇智波斑同五条悟的打架现场去——已经够乱了，大哥过去少不得要乱上加乱！
更何况。
千手扉间挑了挑眉，望向窗外，暗红色的眼眸微闪，颇为意外地探查——泉奈竟然没有立刻去见斑？
人在打架现场，五条悟深深感觉自己被诈骗了。
那个黑衣朱铠、狂妄桀骜的男人和传闻中那个小白花忧郁青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血色翻滚的火海，威严矗立的巨型须佐能乎，站在须佐上抱臂冷眼看人时沉重的压迫感以及锋利冰冷的气质。
火焰的盛光照得宇智波斑脸庞犹如浴血般艳丽，深邃立体的五官在火焰照耀下明暗相生，猩艳的万花筒写轮眼红得宛如地狱之鬼。
不得不说，五条悟应该相信来自忍界大众的评价——活脱脱一个自地狱里浴血走出的修罗。
那浴血的修罗操纵着高大威武的须佐巨人腾空而起，动作大开大合，力道恐怖，气势如虹，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
锋芒逼人的剑气落于地，劈砍出幽邃的纵深。
闪躲之余，五条悟摆出手势，将苍与赫融合，正无穷与负无穷激烈冲突，假想之力倾泻而出。
虚式·茈。
轰隆巨响，地面幽邃的纵深裂开更甚。
虚式茈掀起的风浪吹开斑的长发，他的笑容愈发恣睢。
“哼，还算有点意思。”
须佐攻击愈发凶猛。
……
…………
所以说，瞳和柱间到底对于宇智波斑的滤镜有多深才会觉得这个可怕的男人是个温柔可爱的小白花呢？
被莫名其妙暴揍一顿的五条悟深沉地思考这个未解之谜。
宇智波斑却没管那么多，他展开双臂，轻松地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女儿。
——还是和从前一样幼稚的小孩子脾气，他愉悦地微微勾起唇角。
怀中小孩子脾气的女儿仰着脸望他，露出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傻乎乎笑容，声音温软，充溢着纯粹温柔的欢悦。
斑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想了想，摘下了很少离身的黑色手套。
头发抚摸起来是和从前一般的柔软手感，让斑想起很多很多年，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宇智波斑眼睛微微弯了弯，露出些许柔软的意味。
见父亲态度有软化的迹象，瞳得寸进尺地拉着他衣袖。
papa，papa，papa~
撒娇卖乖。
幼稚的小鬼。
忍界修罗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现在怒火全消，眉眼神态全然软和了下来。
炸毛超凶的黑色大猫咪此时正忙着用写轮眼仔细端详自己亲生的小猫崽。
长高了点。大猫咪左看右看，肯定地说。
是长高了不少哦！小猫咪摇头晃脑，得意非常。
啊，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是没有好好吃饭吗？大猫咪神态严肃。
小猫咪抖抖耳朵：是因为她现在是可靠的大人啦！
对于女儿眉飞色舞地表示自己已经是个可靠的大人这件事，宇智波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她头上揉了揉。
他当然有注意到女儿的变化。
万花筒写轮眼血色鲜丽，注视着两年来的时光在她身上遗下成长的轨辙。
确如其言，瞳长大了。
相较于两年前离家的时候，她周身气质里有着基于自身强大实力的自信从容。
不知为何，这种特别气质下，宇智波瞳往往给人一种奇妙的联想——春天自天空满溢，在焦枯旱亢的田地降露。
但无论如何变化，斑确信：瞳是他心爱的孩子这一点不会变化。
在斑眼中，瞳永远是他心爱的女儿。
两人交谈起来旁若无人，宇智波斑声音低沉带笑，态度宠溺，与之前那个拎着镰刀持着焰团扇浑身上下狂野无比的男人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的五条悟：“……”
目瞪口呆。
这画风未免和暴打他的时候相距也太大了啊喂！
虽然很不爽那个野小子，但瞳在场的情况下，宇智波斑很难生气——小时候瞳就喜欢在他生气时过来抱住他趁机撒娇，打消他的怒气，久而久之斑都形成相应的反射条件了。
傻乎乎的小崽子。
完全生不起气。
宇智波斑叹了口气，冷冷乜了一眼野小子，选择将自家小崽子先拎回家谈谈心。
而且。
被冠以修罗之名的男
人望了望西沉的落日。
捏了捏瞳的柔软的脸颊肉。
面对自己的女儿，宇智波斑不自觉地声音放柔：“差不多是时候了，瞳，回家吃饭吧，想吃什么？”
嗯，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先回去吃饭要紧。
宇智波斑顺路购置了点食材，带着瞳慢悠悠地回到宇智波族地的宅邸。
气势汹汹的忍界修罗提着一袋子丰盛的蔬菜鱼肉什么的看上去相当违和，但宇智波斑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奇妙眼神。
他带着女儿不急不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日又大又圆，宽阔的长街上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时光缓慢流淌，温馨无比。
瞳拉拉他衣袖，眼睛亮闪闪，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papa，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哦？”
宇智波斑失笑，看着笑得傻不拉几的女儿，懒洋洋地回应：“嗯。”
作为一手将瞳拉扯大的奶爸，自家崽子在想些什么斑一眼便知。
大概是准备了什么惊喜，打算让他开心。
宇智波斑这一生的经历波澜壮阔，失去过太多重要之物，其实已经很少被什么惊喜所取悦了。
不过既然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宇智波斑顿下脚步。
夕阳下，宇智波族长宅院的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白色浴衣的美少年。
黄昏的霞光美得近乎梦幻。
风声，街道的脚步声，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
全部在他的感官中消失了。
只有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面庞的无比清晰。
血脉相连的胞弟此时正深深凝望着他。
宇智波斑愣在原地，浑身血液凝固。
一时间，大脑失去了语言与思考的能力。
他久久凝望着骨血相连的胞弟，似乎担心一眨眼对方的身影便会消失在逢魔时分的如梦似幻的光线中。
良久，斑开口，声音低沉，哑得惊人。
“泉奈……”
泉奈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微笑，泪水却先一步滚落下来。
“欢迎回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