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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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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聆自然是不怵郎晏的,但她眨了眨眼睛,顺势啊了一声,故作柔弱地抬手遮住了面,哭唧唧地埋怨了起来:“不曾想,奴家原也是个苦命的人呀。”

    郎晏:“……?”

    而她说着,又透着边看了眼郎晏,羞答答地嗔怪道:“你瞧这混厮,明明嘴里说着要奴家帮他,却又拿着这好生尖利的物件对着奴家。瞅瞅这态度,这哪是求人,怕不是要把奴家这身子骨都嚼碎了,给吞了去吧?”

    郎晏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好说话。”

    他强忍着嘴角的抽搐,把爪子收了回来。好家伙,原先他过激之下,说完后还有点后悔,可现在,后悔烟消云散,全成了悔恨,悔恨自己刚才就应该再说重一点,简直是便宜了这个女人。

    只是谭聆见这一招如此奏效,又舍不得轻易放过郎晏了:“果然,你就是嫌奴家烦了吧。也是,毕竟不似别家个妹……哦,不对,是弟弟,奴家这小嘴抹不上蜜,讨不得你的欢喜,确是落得个如此境地,咎由自取罢了。”

    郎晏听她说得手很是发痒,便开口直呼其名:“谭聆,够了。”

    “我不会叫的。”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抗拒,但不用问,又是和小安王脱不掉的陈年旧事,“你就说帮不帮。”

    谭聆闻言,收敛了姿态。

    她也是骤然一听,习惯性地说了那句话,而之后见了郎晏的反应,插混打岔之余,更是有点儿意兴阑珊,便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帮,当然得帮。”

    “不想喊便不喊就是,反正我也不稀罕,毕竟……”她没说完,顿了一下,语气重新扬了起来,消沉不过瞬息,“说说吧,你,算个什么东西?”

    郎晏:“……”真是把感怀施舍给狗吃了。

    他也没透露全部,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提了个大概:“算一下国师身边的那个跟屁虫,就,那个小人蛮,是叫……”

    “长安?”谭聆用一种“你可长点心”的眼神扫了眼郎晏,摇了摇头,直言道,“算不了。”

    “如此特立独行的一个小人蛮,你当我没算过么?”谭聆道,“只是平哥哥显然对他很看重,替他掩去了天机,我若非要硬算,势必会暴露。”

    毕竟是平哥哥长,平哥哥短,谭聆也不愿意单顺着郎晏,一意孤行地恶了余平。

    郎晏不死心:“不能绕开?”

    谭聆翻了个白眼:“你行你来?”

    “不过……”她想了下,也没把话说死,“要你能弄到和小长安命理相连的事物,比方说,你魔族的本命魂血,也不是不可。”

    古神开天,双神传道,人族承其灵,以命器为媒,感悟天地自然,凝练魂魄为元神;而魔族承其身,不问外物,加诸千磨万难于己,修得不坏真身。

    两者本该泾渭分明,但许是大道归一,修至臻境,又会触类旁通,殊途同归。

    人族大能者,元神会反作用于身躯,虽比不上魔族,但也可成就无垢金身,延年益寿;而魔族大能者,魂魄会渐渐与肉身相融,身不死,神不灭,而最精华的一部分,便称之为本命魂血。

    两族的血仇似海,一方面源自上古,另一方面便是这元神与本命魂血之争——人族可以借助本命魂血,催动无垢金身的形成,带动元神修为;而魔族可以吞食元神,强化魂魄,以孕养自己的本命魂血。

    只是长安为人蛮,不能悟道自然,不能淬炼体魄,应当是没有元神或者本命魂血之说的。

    果然,还是怀疑到我了吗?郎晏眼看着谭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转着,又落到他的身上。

    不,不止是谭聆,或许,这也是狄修他们的意思。能走到这个地步,郎晏从来不小觑任何人的智慧,只是大家都没有点破,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但眼下,既然郎晏自己都提了出来,而谭聆也是这个时候最合适的人选,适逢其会,也无不可。毕竟,若小安王能重现,也是多数人的期望。

    郎晏思虑了许多,实则也不过弹指间,他沉吟了一下,弹出一滴血浮于谭聆面前,说道:“我的本命魂血,就不要肖想了。这一滴心头血,应该就够了吧?”

    “无需算得多么细致,浅算一下,那小……长安与我的联系即可。”

    “也,成吧。”谭聆眼珠子一动,笑着说道,又取出一片下甲,让那血落到上头,指尖冒出黄红色火焰烧灼着。

    夜深人静,屋内悄然,俄而皴裂声起,谭聆收手把火焰撤去,闭上眼,直接摸上了或深或浅的裂纹,整个人气质飘渺了起来,潜心推算着。

    她这回顾不上装模作样,身边浮现出周天八卦的异象,颦起了眉头:“这,不对劲……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不可能啊……”

    郎晏听她说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吵什么吵,给老娘等着!”谭聆没睁眼,骂完了郎晏又惊异地噫了一声,“奇也怪哉,怎会又突然呈拨云见日之迹象……辅车相依,本是同根……这……”

    郎晏没吵她,只是谭聆自己动了一下,从中剥离了出来。

    她捏着甲片又想了想,才斟酌着用词,朝郎晏开口问道:“阿晏,你和余哥哥……真没进行到那一步吗?”

    郎晏没懂:“哪一步?”

    “就……”谭聆难得地感到羞赧,但还是比出了个手势,“……这个。”

    郎晏:“……”这话题,是怎么绕回来的?

    而谭聆又开始了碎碎念地嘀咕着:“虽然不可思议,但也许,类似于华胥履大人迹?再算算年纪,貌似,也真能对的上,嘶……”

    “我说了,我和他,清清白白!”郎晏的脸是真的黑了,干脆一挥袖摆,一股气劲冲向谭聆的面门,吓得她连忙专心招架,没有功夫叨叨,“有事说事。”

    谭聆叫道:“真毁容了怎么办?!”

    “将近而立,还未出闺,便是毁容了,那也就毁了吧。”郎晏冷酷无情。

    “算你狠!”谭聆瞪了他一下,遗憾地啧了一声,“事有蹊跷,有两重卦象——一是,你与他毫无瓜葛;另一则是,你们二人,实属同源。”

    “是这样吗。”郎晏闻言,轻声嘟囔了一句。

    不等谭聆再出声,郎晏抬头,送给她冰冷而又不失礼貌的两个字:“贵安。”

    谭聆:“……你可真行。”

    郎晏就看着她,不打算挽留,等她走后,躺回床上,耐心地等候着。

    别宫里烛火轻摇,在地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影。宫外台阶上还有三两人正侍立着,随时恭候差遣。

    长安站在余平的床畔,轻手轻脚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匐到枕头旁,定定地看着他。

    他看得出神,心里面欲念重生,可到了最后,也只是把脸轻轻地贴到余平的额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等到谭聆开始算卦的时候,长安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他在墙边的小榻上盘膝坐下,气沉丹田,内视着小腹处芥子之中别有洞天。

    血肉、骨骼、经脉、窍穴,一一虚化,到最后呈现出真实,乃是一张绸白缣帛,其上绘着长安的模样,环住了正中央一道依稀可见的郎晏的虚影。

    缣帛上正泛起星星点点地荧光,与谭聆的算力对抗着,而长安静候了盏茶的时间,又心念一动,主动蛰伏了下来,任由谭聆打探。

    余平于睡梦里皱起眉头,翻了个身,呓语了一声:“晏晏……”

    长安又紧忙蹦了起来,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哥,我在。”

    余平似乎是听见了,得了安抚,眉头松开,睡得更深了些。

    就快了。长安想。

    他感受了下余平的灵光充沛,远不似起先的羸弱,那他的任务,早晚也是要结束了。

    但,到底是羡慕的。长安垂下眼帘。

    如果可以,长安真想替代掉郎晏,陪伴在余平身边。但周围人,太多的布局,太多的谋算,又和余平千丝万缕,长安自知是守不住余平的。

    尤其是,幽帝。长安把目光投向这金殿宫阙的最深处,仿佛有一双眼睛,始终隐匿于暗处,时刻不停歇地注视着他们。

    是敌是友?长安不知道,但他不敢赌,那便避之如蛇蝎。

    而郎晏躺下了,沉入自己的意识之中,默默地呼唤着长安的到来。

    长安啐了一口,也不管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挥着拳头道:“白眼狼!”

    但骂完了以后,他闷闷不乐地准备缩进被窝里,又看了眼余平,怔了一下,边说着“我这是为了打击报复,不是占便宜”,边挪动身子,和余平贴在了一起。

    “哼,哥哥的被窝,你还没钻过吧!”长安小声说着,带着莫名其妙的小骄傲,又仰着头,目光落在了余平的嘴唇上。

    这一副身躯的嘴唇很饱满,如沾着露水的红葡萄,只需要轻轻一抿,吹弹可破。

    长安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压下了邪念,告诫自己:“再等等,现在,还不完全是他。”

    但说归说,他把头埋入余平怀中,深吸一口气,这才肯安分下来,借着留在郎晏身上的烙印,将两人关联在了一起。

    那头,郎晏原本行于一片虚无之上,处处皆是留白。而长安睡下的那一刹,他顿时有了感悟,再回首,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小安王的院子里。

    小安王正在院子里舞剑,小郎晏坐在屋檐下,仔仔细细地看着。

    院子外有下人来报:“小主子,您的那几位同窗的小公子来看您来了,是让他们等在中堂,还是直接让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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