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两颗糖
伯尼，或者说，半张脸的伯尼，是一家旅店的老板，虽然他的旅店小的只有十个房间，但是也是艾维硕果仅存的两家旅店之一。
伯尼有一个女儿，叫作妮娜，是一个窝窝头咖啡色头发的小姑娘。
伊莉雅盯着妮娜干活，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妮娜低着头，假装没有注意到伊莉雅的视线，有些费劲的扒着类似于豌豆荚的植物，要比豌豆荚大一倍，颜色也是赤红色的，里面剥出来的豆子也是黑红黑红的。
伊莉雅死的早，不知道后面出现的新鲜的农作物，但是也大概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吃。
伯尼冷哼了一下，对一边坐着没有什么事情的伊灯喊道：“虽然你们的食宿，亨特大人已经报销了，但是我这里可不会允许人吃白食！你妹妹就算了，你过来剥豆子！”
伊莉雅微微皱眉，眼神不善地看向伯尼。
伊灯微微叹息一声，拉着凳子来到了妮娜的身边，顺手拍了拍伊莉雅的头，开口说道：“不就是剥豆子嘛，不要这么凶呀。”
伯尼重重地哼了一下，转身去修理收音机去了。
伊灯从菜篮子里拿出豆荚，跟着妮娜开始剥豆子。妮娜撇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小声地向伊灯道歉：“伯尼爸爸对谁都是这样的，你不要生气噢，我替爸爸向你道歉，对不起的。”
伊灯笑着说：“没事，这也没什么的，我也没觉得他那里凶了。”
伊莉雅盯着伊灯手上的动作，蹲在菜篮子旁边，开始学着伊灯的动作处理这些豆子。
看到伊莉雅主动帮忙，伊灯也觉得欣慰，就指着这个豆子说：“这个是赤豆，淀粉含量很高，和土豆差不多那种，所以是主食之一哦。最重要的是，赤豆种植起来挺方便的，对光照的要求特别低，所以现在是紫沂的主要主粮之一。”
伊莉雅用两个手指夹住一颗豆子，好奇地举起它对着灯管打量着。
小姑娘就举着这个豆子，询问地说：“那它好吃吗？”
妮娜在一边很认真地回答：“没有味道的，要加盐才好吃。”
伊莉雅将豆子放到碗里面，嘟着嘴说：“伊莉雅想吃好吃的，所以我们做土豆炖肉好不好？”
埋头修理机器的伯尼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下，扭头瞪了一眼伊灯。
伊灯无奈地解释道：“豆子炖肉也好吃，我们中午吃豆子炖肉好不好？”
妮娜小声地说：“没有肉的。”
伊莉雅看向伊灯，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伊灯看。
伊灯只好说：“我记得我们的行李里面还有几盒肉罐头，可以和豆子炖在一起，就这样行不行？”
伯尼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伊灯，伊灯也扭头和他对视，一脸无奈的表情，询问道：“您应该不介意吧？是那种午餐肉的罐头。”
伯尼耸耸肩表示：“自然不介意，甚至可以说，我和妮娜还会占你们便宜了。现在肉罐头这种物资可是很少见的，就是我和妮娜平时也吃不得。”
伊灯就顺着问道：“物资非常紧缺吗？”
“自然是紧缺的。”伯尼理所当然的说道，或许是想到伊灯和伊莉雅的来历，他发出嗤的一声，然后讥讽地说道。“你们是没经历过这个吧，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在艾维这里，人们就是吃豆子，偶尔会发一些土豆，至于肉罐头这种稀有的物资，没三个月才会按照家族的单位发放两三盒。”
伊灯皱着眉继续追问：“那么主食发放的比列是什么？蔬菜水果呢？”
伯尼冷笑着回答：“有什么蔬菜水果啊，我的妮娜因为是孩子，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每个月会领到水果或者水果罐头这些补给，也就一公斤左右。至于主食，五成赤豆，两成土豆，两成面粉，一成其他杂粮。小鬼，和你那边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
伊灯合计了一下，皱着眉开始思量起紫沂的民众们摄取的营养成分是不是太不健康的事实。
伊莉雅诧异地对妮娜说：“那你平时吃什么啊？老师说过，小孩子要多吃蔬菜和水果，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伊莉雅伸出手比着自己和妮娜的身高，两个蹲着的小孩子，就这么你划一下我的头，你比一下我的头，玩了起来。
妮娜说：“其实妮娜的额外补给比其他人都多哦，妮娜的爸爸妈妈都是堕怪的观察员，他们离开妮娜之后，就有好多补贴留给妮娜了。妮娜每个月都还会多一份水果，还有其他的东西。所以，妮娜吃的比其他人都要好一些，妮娜会长的比其他人都高的。”
伊灯诧异地看向伯尼：“妮娜的爸爸妈妈？”
伯尼沉默了，似乎有些忧虑地地低下了头。
妮娜伸出手，拉扯了一下伊灯的衣角，伊灯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和小姑娘对视。
妮娜微笑着说：“妮娜的爸爸妈妈都牺牲了，他们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英雄！妮娜长大之后，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妮娜要做最厉害的堕怪观察员。”
伊灯错愕地看着小姑娘，伯尼用他那刺耳的声音补充道：“妮娜的父母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牺牲之后，我就收养了妮娜。”
伊莉雅了一眼伊灯，伊灯的神情果然变得灰暗起来，伊莉雅又看向那个失去了双亲的小姑娘，妮娜看起来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是微笑的样子，似乎注意到伊灯的黯然，小姑娘伸出手碰触到伊灯的脸颊。
“大哥哥不要为妮娜觉得伤心，妮娜在爸爸妈妈刚刚离开的时候确实好难过的，但是伯尼爸爸对妮娜很好，大家也对妮娜很好，而且，妮娜要是每天都很难过，爸爸妈妈也会难过自责的。所以，妮娜要快乐的活在每一天，这样大家也不会难过了。”
伊灯摸了摸妮娜的头顶，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妮娜说得对，妮娜开开心心的，妮娜的爸爸妈妈也会开心的。”
伊莉雅看着因为伊灯摸头之后羞涩的小姑娘，歪着头思考着什么，然后从小裙子的兜里面摸出两颗糖递过去。
“我请你吃糖。”
妮娜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糖，而是扭头看向伯尼。
伯尼闷声说：“糖果这种零食，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会给小孩子发一些，你们连这种稀奇的东西都有啊。”
他看着伊灯，伊灯露出尴尬的表情，伯尼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伊莉雅说：“你自己收着吧，这种东西以后你就吃不到了，除非你们回自己来的地方去。在紫沂，这些好东西也不要随便拿出来，更加不要随便送给别人。”
伊莉雅直接抓过妮娜的手，将糖放到小姑娘手心，说道：“我有好多糖的，永远永远都吃不完的糖，我可以送你好多，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最喜欢奶糖了。”
妮娜看着眼睛亮闪闪的伊莉雅，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她将手里的糖推了回去，重新放到伊莉雅手中，扭头转身，冲到了伯尼怀里。
伯尼抱着妮娜什么也没说。
妮娜带着哭腔说：“伯尼爸爸，为什么伊莉雅就有好多的糖，妮娜和其他人就没有？为什么？因为伊莉雅是其他国家的孩子吗？”
当伊灯他们问起妮娜牺牲的双亲之时，妮娜没有哭，可是伊莉雅分给她糖的时候，让这个年纪还不大的孩子破防了。
如果伊莉雅对外说自己是九岁的话，妮娜就是一个比伊莉雅还小一岁的孩子。
伊莉雅错愕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两颗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伊灯没有立刻解释，只是低着头，比听到妮娜的双亲牺牲的时候更加消沉。
因为，无论是伯尼还是伊灯，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妮娜眼中最珍贵的零食，最珍惜的东西，在另外一个孩子眼里，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