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冤家路窄
江春水的腰有点麻，她试着翻了个身调整，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眼里带着瞬间惊醒的迷茫。
她打量着四周，她记得她在车上睡着了，而现在周围一片昏暗，这是在哪？
她立马朝左边望去，宋明清正含笑望着她。
看到她醒来，他说：“醒了？睡够了吗？”
江春水立马去摸自己的嘴角，她没有流口水吧，还有，她没有打呼吧？
她悻悻开口：“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宋明清抬手看眼表，“一个多小时吧，看你睡得太沉，就想着让你多睡会。”
江春水已经意识到俩人现在正在某个地下停车场里，不过，她有些诧异，宋明清难道就这样在车上，看着她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试探说：“我睡相不太好吧，哈哈，你别见怪，这都是人的正常反应……”
她心里慌得不行，她根本不知道她睡着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啊！
宋明清笑得不掩饰，“没事，我能理解。”
江春水瞬间僵硬，宋明清没有否认她的话，他甚至还笑了。难道她睡着之后真的有磨牙打呼这些行为吗？
江春水暗自后悔，以后不能再在他车上睡着了。
宋明清看把人逗得不行，才开口：“不过你睡着之后很安静，比你平时乖。”
江春水气得直瞪他，说话有这么大喘气的吗。
离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电影也看不成了。她有点愧疚：“电影现在好像是看不了了吧。”
宋明清无所谓，他对电影本来也没说什么兴趣。
不过他晚上约了最近要合作的老总吃饭，晚上怕是陪不了她了。
江春水挑眉：“那你送我回学校吧。”
宋明清注意到她脸上的迫不及待，他正发愁怎么跟她说晚上的事，结果她比他还着急分开。
“你晚上有事？”
“我晚上跟姜渝约了吃饭，马上放暑假了，走之前出去聚一聚。”
江春水鬼使神差的没有跟他说晚上跟姜渝出去喝酒的事，不知怎么，她直觉他应该不会同意。
宋明清一愣，工作几年，他几乎忘了，还有暑假这回事。
“还没问，你家是哪里的，离北京远吗？”
江春水笑盈盈：“我家是哈尔滨的，北京的夏天太热了，暑假正好回家避暑。”
他蹙眉，“什么时候放假？”
江春水说：“已经考完试啦，没什么事的话，随时走都可以。”
那就有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走了。
宋明清瞧她一脸期待，他毫不怀疑，她明天就会打包行李走人，那他得将近两个月不能见到她。
他脑海中盘算着什么，两个人关系刚近了一点，这小丫头要是现在回家，俩人肯定立马恢复以前定时打卡问候的状态。
江春水见他认真想着什么，忍不住打断他：“就算回家我也会跟你保持联系的。”
他无奈摇头，正常情侣面对即将到来的长时间异地，谁会说什么保持联系，难道不应该表达不舍和想念吗？
“你该回家回你的，出来这么久，你爸妈肯定也想你了。买票了吗？”
他想了想，他确实没办法强留下她，毕竟，她现在心根本还不在他身上。
江春水摇摇头，最近几天都是工作日，她不确定她老爹老妈什么时间方便去接她。
宋明清说：“定下回去的时间后，告诉我一声，我让秘书给你订机票。”
江春水刚想点头，反应过来立马拒绝：“不用，我自己买票就行。”
宋明清补充道：“几家大型航空公司，我都有会员。到时候帮你订个好位置。”
江春水一脸坚持，“劳动人民最勤劳，我江春水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宋明清被她逗笑，他一脸宠溺：“别跟我见外，给你花钱我高兴。”
江春水被他的发言惊到，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说法，她活了20多年都没见过像他这种活的财神爷。
“你先送我回学校再说吧。”她不跟他纠缠，请神容易送神难。反正她不告诉他时间，他想买也买不了。
宋明清猜到她打的主意，无奈摇摇头，发动车子。
到学校门口，宋明清又拿出一个跟上次一样的盒子。江春水眼角抽搐，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跟上次送你的耳环是一个系列的。正好凑一套。”他说的一脸轻松。
江春水好奇道：“宋明清，你年薪多少啊？你现在这么大手笔，小心以后没钱买房结婚啊。”她是真的替他担心，虽然，她并没有跟他结婚的想法。
但他现在这么个花钱法，万一以后的结婚对象问他要房要彩礼，他拿不出来咋办。
毕竟，北京的房价，可是不闹着玩的。
宋明清笑得一脸深意，看着她：“放心，结婚的钱我还拿得出来。”
江春水被他笑得莫名心慌，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就下车了。
不知怎么的，她不想跟他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江春水回到寝室的时候，姜渝正在换衣服。
见她回来，姜渝一脸诧异：“这不早不晚的，你怎么回来了？”
江春水摸一把她的细腰，一脸狡黠：“我说了，我得回来陪你。”
姜渝不理她，想了想，又转头跟她说：“班长她们也要去聚餐，顺便叫了男生宿舍那边。下午特意来找我，让咱俩也去，我答应了。”
之前缺席那么多班级活动，除了记性的问题，也有江春水打心底里不愿意社交的原因。
人多的场合，她虽然也能适应，但总觉得不舒服。
姜渝知道江春水有点轻微社恐，尤其不爱跟和自己半生不熟的人打交道。
她劝道：“班长说之前的聚餐咱俩一次没去过，这次非等我答应才肯走。我还特意打听了，刘晓婕不去。”
江春水听到许久没提起过的名字，迟疑的点点头，去就去吧。
两人在手机软件上打的车，姜渝坐在后座上跟江春水感叹：“这跟迈巴赫就是不一样哈。”
前排的司机被逗乐：“姑娘可真会说笑，我要开得了迈巴赫还能在这开快车。”
姜渝直起身子，“瞅您说的，我就是感叹啥时候才能挣够钱买辆迈巴赫。”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您两位还是学生？京大的大学生可是前途无量啊。”
江春水接过话，开始她的拿手绝活：“我俩哪是什么大学生，就是俩保洁，这不刚下班，赶夜场再挣点嘛。”
姜渝扭头看她，一脸的见怪不怪。
司机一哽，再次从后视镜打量她俩。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保洁啊。
“看不出来啊，两位这么年轻，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大学生呢。”他来了兴趣。
江春水继续胡扯：“这不想着来京大上班，万一碰上不长眼的看上我俩了，后半辈子就轻松了。”
司机惊得猛踩一脚刹车，这俩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姜渝瞥她一眼，示意她收敛点。
江春水一有心事，就喜欢胡说八道，不着边际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司机终于意识到后面说话的姑娘有点神经质，他默默闭上嘴，不再说话。
临下车前，江春水拍了拍车窗，跟司机说：“大叔，有什么活给我俩介绍介绍啊，我俩还想早点买上迈巴赫呢。”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俩傻逼。
江春水回头说：“这司机最近应该都不会跟乘客搭话了。”
姜渝想拍下她的脑袋，低头瞥见自己胸前的胸针，生生忍住了。看在钱的份上，她不能冲动。
她说：“江春水，从现在起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准出洋相。”
江春水默默给自己打了把气，脸上释放一个大大的假笑：“走！大不了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俩人推开包间，已经到了不少人。
见她俩进来，原本正在说笑的人全部望过来。
江春水眨眨眼，这该死的聚焦感，好熟悉，好恐怖。
班长迎上来，“江春水，姜渝，你们来的刚好，人齐了咱们点菜。”
江春水莫名有种毕业几年后同学聚会的感觉，而且班里的同学们都在，显然不是姜渝说的十几个人的聚会，
姜渝也有些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班长拉着俩人坐好，偌大的圆桌几乎坐满了。
在座的同学中有几个江春水还算熟悉，她放松了不少，甚至还冲旁边的秦妍打了个招呼。
她靠近姜渝，低声说：“怎么这么正式啊，还订的包间，不应该是撸串啤酒吗？”
姜渝也是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班长忽悠了咱俩。”
俩人一块看向旁边的班长，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班长侧身，用手掌遮住嘴：“我寝室的张子檬跟班里的其他人说了今天聚餐的事，大家刚考完试，没事的就都跟着来了。”
江春水显然不接受班长这种糊弄鬼的说法，她说：“张子檬还能瞒着你通知全班？这基本到齐了吧。”
她并不是排斥同学聚会，只是本来属于她和姜渝的开心聚餐，变成了一群人的相聚，她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她是想出来放松的，不是来应酬社交顺带练习假笑的。
姜渝眼疾手快地拉住想要离开的班长，“先说好，一会儿不会还有别的活动吧。”
班长眼珠一转：“吃完饭咱们几个去唱歌喝酒，保证不带别人。”
江春水表示不信，她冲姜渝使个眼色，姜渝心领神会。
“吃完咱俩就撤，搞笑呢，这一桌子人有一半的人我都没怎么说过话。”
江春水点点头，“我先溜，你垫后。”
班长招呼着大家安静下来，开始点菜。
一群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江春水和姜渝弱弱的坐在位置上，对视一眼。
好窒息，好想逃。
班长最后敲定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此时，包间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人。
江春水抬头，跟那人四眼相对。
哦豁！这不是陈巍吗。算起来，江春水已经跟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讲过话了，偶尔见到也是假装不认识。
一如现在，陈巍看她一眼，直接移开了视线。
江春水内心只想骂人，这个瞎眼怪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姜渝也是一脸见鬼的样子，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看向江春水，后者的脸色果然已经不大好了。
江春水立刻看向房间的大门，她倒要看，另一个冤家会不会来。
下一秒，门被推开。
一个打扮潮流的女孩推门进来。
江春水看清她的脸，直接被气笑了。
她还真敢来。
姜渝顿时坐不住了，她看着刘晓婕一脸淡定的看过来，下意识按住了江春水的手。
原本吵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在江春水和刘晓婕之间来回扫视。
一直在一旁保持安静的秦妍忍不住蹙眉。刘晓婕跟她同一个寝室，但今天聚餐的事，她们寝室三个人特意隐瞒了刘晓婕。
秦妍猜不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刘晓婕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谁通知的学人精啊，看来上出戏还没看够啊。”
姜渝在一片安静中冷哼出声，她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像冷箭一样，毫不留情。
刘晓婕的脚步一滞，眼泪瞬间涌入眼眶。
她诺诺开口：“我以为一年过去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春水还是不肯原谅我。”
她又看向姜渝：“不过，即便春水不肯原谅我，好像也轮不到你姜渝来对我指手画脚吧。”
姜渝蹙眉，刚想回怼，江春水突然出声打断。
“不好意思，我没法跟这个人一起吃饭。我和姜渝先走了。”她一丁点儿都不想见到这个人，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恶心。
她拉起姜渝就要走，班长“哎”了一声，想拉住她们。
“是啊，跟这种人呆在一个空间我都要窒息了，更别说吃饭了。谁爱吃谁吃吧。”
俩人的座位在最里面，绕过半数人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离刘晓婕很近的距离，她站在那一动没动。
江春水看向她，面上一片冷漠。
旁边的姜渝直接伸手将人推开：“好狗不挡道。”
刘晓婕被推的身形一闪，一直沉默的陈巍站起身，一脸不悦：“姜渝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刘晓婕的眼眶彻底红了，无措的看向周围。
姜渝冷笑：“我他妈最恶心的就是你，我就动手了怎么着，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儿？”
周围的人没想到姜渝的反应这么大，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不留，直接骂了起来。
陈巍被骂得一愣，他脸上涌起恼怒：“你嘴巴放干净点，今天这事跟你有关系嘛？”
姜渝不依不饶：“那跟你又有关系吗，你他妈站出来充老二呢。心疼她了？心疼她赶紧和她在一起啊，还吊着人家干嘛。刘晓婕当初干出来那事，可少不了你一份功劳。”
陈巍被人说中了最难堪的事，气得绷直了身子。嘴闭的紧紧的，不再接话。
一直沉默的江春水拦住姜渝，陈巍虽然是个傻逼，但今天这话他说的对，说到底这只是她和刘晓婕之间的事，再闹下去，被人看笑话也是她。
她看向刘晓婕，薄唇微启：“刘晓婕，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晓婕轻轻抹掉眼泪，她笑了下：“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
江春水说得干脆：“我不接受，还有别的事吗？”
刘晓婕一呆，没有料到她的态度这么干脆。
她又换了个方式：“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听说你谈恋爱了，男朋友开着宾利，你背的这个包也是他送的吧，得好几万吧。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安心点了。”
江春水呼吸一滞，她看着刘晓婕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又做作又恶毒。
江春水脸都白了，刘晓婕的潜台词想表达什么？她为什么还是这么了解她的生活。
曾经被人偷窥监视的感觉一瞬间又击中了江春水，令她毛骨悚然。
旁边坐着的同学们有的迷茫，有的一脸深意的打量她，还有女生正盯着她身上的包看。
“啪”的一声，“啪啪”又连着两声，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格外突出。
江春水放下被震得发麻的手，刘晓婕的脸偏向一侧，被扇过的半边脸瞬间肿起来。
有女生尖叫出声，班长急忙走上前：“春水，你……”
江春水不理她，扭头看向陈巍，他正错愕地看着她。
她瞪他一眼，你看你妈呢你看。
她回过头，声音里夹杂冰霜：“刘晓婕，第一次你学我，我没跟你多计较。现在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想暗示什么？你真当我好脾气好欺负嘛。”
“这三个巴掌，第一个巴掌打你学人精，第二个巴掌打你今天故意恶心我。第三个巴掌算我故意欺负你，免得你出了这个门没理由编排我。”
刘晓婕捂着被打过的那半边脸，不说话。
她心里掀过一阵痛快，她就是要故意恶心她，就是要看到她撕破平时的伪善，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她看得分明，最近跟江春水在一块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经常开车来在校门口接江春水。
她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彷佛终于抓到了江春水不堪的一面，她一直偷偷跟着她，就是在等今天这个机会。
她要当众告诉大家，江春水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的善良阳光、可爱活泼都是假的，她就是个见钱眼开，被富二代包养的小贱人。
姜渝在旁边目睹江春水利落干脆的甩了刘晓婕三个巴掌，差点激动的喊出声。
此刻看着刘晓婕和安静的人群，她嘲讽的说：“热闹看完了，接下来大家吃好喝好啊。”
说完，她用肩膀撞开刘晓婕，拉着江春水离开。
踏出包间的前一刻，江春水回头对上陈巍的眼睛，她张嘴，无声的冲他说了句话。
陈巍瞪大眼，江春水的嘴形他看的分明。
她说，傻逼。
陈巍皱眉，定在原地，到底是没有上前安慰刘晓婕。
包间里沉默片刻，班长瞪了眼默不作声的张子檬，要不是她大嘴巴，今天也不至于闹着一场。
班长现在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语气颇冲：“想吃的就留下，不想吃的走人。”她没有那么好心劝慰刘晓婕，在她看来，这女的纯属有病，今天这出就是她自找的。
去年发生的事班长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对这种神经病不抱任何好感。
刘晓婕抬头扯出一抹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走得干脆。
刘晓婕走后，陈巍也接着离开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仿佛免费看了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