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绝缘体
在姜渝眼里，江春水是个完全的感情信号绝缘体。
大学三年，有不少男生明里暗里追过江春水，可她从来没给过任何回应，很多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追她。
大一时，有男生想趁完成小组作业的机会跟江春水培养感情，每天把江春水喊出来讨论，结束后再送她回宿舍。结果三天不到，江春水主动找到另一个组的女生换了小组。她解释是男生看她好欺负，每次有事只找她来干，她要撂挑子。
大二时，有男生每天给她发消息问好，她一开始回复了几次。后来她觉得男生估计是没啥朋友，太孤单了，孩子都憋出病来了。于是她直接联系了他的室友，让他们多关心关心男生。然后，江春水就发现自己被那个男生拉黑了。
大三的时候，有个男生总是帮江春水签到。她一片感激，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然后毫无表示。后来男生一片热情石沉大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才后知后觉对方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帮她，可能是对她有意思。
姜渝全程见证了江春水这三次的操作，她对于江春水的绝缘体质，感受颇深。
姜渝怕宋明清不了解，将这些事都说给他听。
最后，她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你放心，帮人帮到底。你只管做你的，我只负责让她看到你的用心就够了。”
宋明清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姜渝对他的鼎力相助让他意外。
他对姜渝并不了解，今天本来也只是打算获取对方的好感和同情，然后暗示她以后在江春水面前多提点提点。
但没想到姜渝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甚至主动开口要帮他。
不过，姜渝说的事，还真是让他没想到，不过也算解释了他一部分好奇。
他从来都知道，江春水是个漂亮的姑娘，近一米七的个子，脾气虽然有点活泼跳脱但又温柔阳光，总是带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但实际上伶俐得很。
按道理，在大学校园里，这样的姑娘不会缺人追。
而江春水不意间透露出来的生疏，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样。他怀疑，甚至她并不懂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他对她的过往充满了好奇。
看着姜渝一脸热枕，他突然想到他答应江春水告白那天，在她手机上看到的成串的微信好友申请。
江春水一个也没同意。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他面前的姜渝做的。
就在这时，去洗手间许久的江春水终于回来了。
姜渝及时地闭上嘴，冲宋明清做了个一切ok的手势。
宋明清也停止了回忆。
江春水看着俩人突然的安静感到莫名巧妙，明明她在拐角处还听到了姜渝的声音。
她说：“你们在聊什么，姜渝，你不会在说我坏话吧，我刚刚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了。”
姜渝说：“我说我在夸你，你信吗？”
江春水不信，她又看向宋明清。
宋明清浅笑：“的确，她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珍惜你。”这话是说给江春水听的，也是说给姜渝听的。
姜渝赞赏的看他一眼，这人真上道。
江春水信了，她毫不怀疑，这是姜渝能说出来的话。
她还想说什么，姜渝却夸起了桌上的菜。
姜渝已经完全放开，三个人在饭桌上倒是你来我往的聊起来了。每到一个话题快结束，宋明清总会及时的提起新的话题。
一顿饭吃完，主乐宾欢。
宋明清开车送她们回去的路上，拿出一个东西。
江春水这时坐在副驾驶，她扭头看到宋明清手里的粉色盒子，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宋明清说：“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第一次见面，小小心意别见怪。”
姜渝受宠若惊，看向江春水，江春水脸上带着意外，可是总体上还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宋明清继续说：“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春水。”
姜渝小心得接过礼物，“这，多破费啊。”
她是真的没想到，第一次见好朋友的男朋友还能收到礼物。要知道，她跟前男友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都没收到任何礼物。
江春水没脸看姜渝的欲拒还迎，此时，宋明清又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她。
“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他一脸宠溺。
江春水愣了愣，她也有？
她瞬间抓紧了手机，内心写满拒绝，最终还是不忍在姜渝面前下他的面子，慢悠悠的接过了盒子。
宋明清看着江春水一脸惆怅，但笑不语。
加上姜渝的礼物，江春水内心的小人在疯狂的哀嚎，她的小金库真的要不保了！
回到寝室，姜渝直接将两人的礼物都拆开，姜渝是一枚胸针，江春水是一副耳钉。
姜渝竖起大拇指：“这人是个高手！”然后爱不释手的捧着胸针摆个不停。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人生第一件奢侈品是靠我的好妹妹收到的。这得不少钱吧？”
她啧啧两声，“我决定了，春水姐姐，以后你就是姐，我跟你混了。”
江春水呸她：“有本事下次跟我干仗时，别还手。”
姜渝有奶万事足：“合着这是保护费啊。”
两人打完嘴仗，江春水手里拿着耳钉看，璀璨的钻闪着耀眼的光芒，直晃人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更虚了。
晚上，江春水收到宋明清的消息，问他送的礼物姜渝喜不喜欢。
江春水给了肯定的回复。
宋明清又说了句：“我中午说的实习的事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春水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了。这样对你影响不好，而且我和姜渝确实还不想找实习。”她还想多玩一年。
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江春水不会接受，宋明清没有再坚持。
江春水跟他遇到过的女孩都不一样，她单纯又清醒，有着一套独立于普世认知的行事法则，宋明清并不打算干涉她的决定。
他尊重她，也期待她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那天吃完饭后，姜渝一改对宋明清的提防，经常明里暗里提醒江春水做个好人，不要糟蹋别人的真心，会有报应的。
江春水没想到，一次见面让姜渝对宋明清的印象转变的这么彻底。
她认为，一个礼物总不至于把姜渝收买的这么彻底。
不过，她想，宋明清确实是个很好的人，绅士有礼貌，与人交往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跟他相处，的确很舒服。
但她对于姜渝的提醒感到奇怪，搞笑呢，她什么时候糟蹋别人的真心了？
七月盛夏来临，滚烫的热浪铺满北京的每个街道。
而江春水在密不透风的闷热中，迎来了第六个学期的考试周。
准确的来说，这是离开学姐们帮助的第二次期末考，她和姜渝已经有了应对的经验，不至于像上个学期末一样，慌乱无措得划重点，到处找历年试题。
只有三门考试，其中一门还是开卷。比起之前十几门考试的压力小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即使是这样，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之后，江春水趴在桌子上，还是觉得脑子已经倒空了。
而彻底放松下来的她这才想起来，已经快两个周没跟宋明清见面了。
两个人一般是微信聊天，偶尔会打电话。
她想了想，直接给宋明清拨了个视频电话。
安静的会议室里，突兀的手机震动打断了报告人的发言。
宋明清拿起桌子上反扣的手机，江春水的头像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江春水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他眼里划过愉悦，随即摆手示意会议继续，起身走到隔壁。
“怎么突然打视频？”他俊朗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正在愣神中的江春水一惊。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她有些慌乱：“没事，就是觉得好久不见了，想看看你。”
宋明清笑的温柔：“确实好久不见，考完试了？累吗？”
江春水如沐春风，被这么帅的脸温柔的盯着，再不好的心情也会变好。
“考完了，本来有点累，看到你就不累了。”江春水哄起人来毫不手软。
她注意到他的发型有些变化，原本的头发向后梳成一个背头，如今向两侧梳开，看着多了份青春年少的感觉。
“你剪头发了？感觉比之前短了，不过更帅了。”压在身上的事终于了结，她的语气里透着欢快，怎么让人高兴怎么夸。
宋明清挑眉，明显对她的夸奖很受用，“心情这么好，看来考的不错。中午一块吃饭？”
江春水有点为难，她就是不想出门才直接给他打视频的。刚考完试，她只想在宿舍结结实实的躺两天。
她看见屏幕中宋明清发亮的眼眸，“好啊。”她还是答应下来。
宋明清笑了笑，语气轻柔：“再过一个小时我去接你，你先自己玩会。我还开着会呢，得马上回去了。”
江春水立刻慌了，“你开会还出来接我视频，快挂了，我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回去开会吧。”
宋明清轻笑：“只是周一例行的晨会。”
她还是觉得罪恶，催促着挂了视频。
宋明清无奈的笑笑，转身回到会议室。
报告人的声音没有停顿，助理和靠前的部长看得分明，宋明清的脸上挂着浅浅的不易察觉的愉悦之色。
江春水一脸不自在，这人开着会怎么还接她的视频，早知道她就不给他打了。话说回来，总经理的薪酬是不是按分钟计算的来着？
姜渝此时推门回来，她跟她不是一个考场，江春水早回了几分钟。
“终于考完了，今晚出去嗨皮怎么样？”姜渝一脸兴奋，她的美好假期就要来了。
江春水想，幸好她跟宋明清约的是中午。
她点头，“没问题啊，好久没出去开心开心了，今晚不醉不归。”
姜渝眼珠一转，揶揄道：“你不跟宋明清见面吗，你们得两个星期没见了吧？”
江春水一顿：“刚刚跟他约了中午出去吃饭。”
姜渝大手一挥，一脸“这才对嘛”的表情，“好好约会，晚上跟我约不了都没事。”
江春水就瞧不惯姜渝把她往外推，她说：“你放心，我肯定耽误不了晚上的约。”
江春水化好妆，遮住脸上连日来熬夜复习的憔悴。想到晚上要跟姜渝出去唱歌喝酒，她换了件深蓝色连体牛仔衣。
差不多到时间，江春水提前出了门。
中午的烈日猛烈的俯视着整个大地，晒的人无处可逃，江春水开始后悔出门时穿的牛仔衣。
江春水出现在校门口时，宋明清的车就停在路边。
她探头去看，车里却没有人。她愣了下，扭头看向周围。
宋明清就站在她身后的树荫下，静静望着她。
隔着地面蒸发出的滚滚热浪，江春水试图看清他的神情。
他却一步两步走近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先上车，外面太热了。”
他替她拉开车门。然后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里的凉爽瞬间驱散了江春水的躁热，她脸上的薄汗开始变凉。
两个人时隔半个月没见，现在只是彼此沉默的看向对方，江春水嘴唇动了下，试图说些什么。
宋明清盯着她几秒，率先开口：“好久不见，想我了吗？”眼眸里映出些许委屈。
江春水一怔，这好像是宋明清第一次明确的向她表达想念的情绪。
她瞬间感到内疚，确实是她的原因，导致两个人这么久才见到。
她想到上次他去美国时，两个人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他当时是怎么的表现来着？
江春水顿了顿，鼓起勇气伸出胳膊，在他错愕的表情中，揽上了他的臂膀，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她语气柔软：“你生气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耳畔，柔软的胳膊攀着他的身体，声音带着讨好，是她一贯的清亮嗓音，他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江春水松开胳膊，脸上已经红了一片。她逼着自己去看他：“男子汉大丈夫，差不多就行了啊。”
宋明清恍惚的情绪瞬间消散，他又笑又气：“我可没说我生气。是你突然上来抱我……说你错了。”
江春水眨眨眼，一脸“我懂”的表情，“好好好，你没生气，是我自我反省，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宋明清叹口气，怎么感觉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这样想着，他一把拉过她，将人整个圈进怀里：“以后这么抱。”她的拥抱像是国外的绅士礼，即温柔又疏离。
江春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听着他温润的嗓音在耳边震动，直接僵住了。
哦豁！他怎么这么会？
……不过，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喷香水了吗？还是他用的沐浴露，或者是洗衣液的味道？
江春水的思绪瞬间神飞天外，脑子什么想法都有，就是没有任何悸动和沉迷。
宋明清抱够了才将人松开，江春水澄澈的眼睛里盛满天真，一脸乖巧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宋明清又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道阻且长，慢慢来吧。
两人吃过饭，江春水终于抢着买了单。
她松了口气，脸上一片轻松，心却痛得流血，她清晰听到了自己钱包瘪下去的声音。
宋明清好笑的看着她：“就这一次，以后买单都有我来。”他想了想，“我钱多，花不完。”
江春水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眼里盛满疑问，她觉得他在侮辱她这个穷鬼。
俩人吃完饭已经两点多，宋明清特意把下午的工作都推了，打算陪她多待会。
江春水却开始催他：“你下午还得上班吧，咱们快走吧，别耽误你工作。”
宋明清手一顿，他不理解，这小妮子怎么对他的工作这么上心。
他说：“我下午没工作，你不用一直担心耽误我工作。”
江春水不解：“虽然你是总经理，但上面肯定还有董事长这种比你高的吧。你这么翘班，不会被扣工资吗？”
宋明清心想，他工资多少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至于扣工资，全扣了他也无所谓。
他说：“不会，敢扣我工资我就不干了。”
江春水眨眨眼，心想，这人不管别的，吹起牛来还挺像那么回事。难道这就是能当上总经理的特质之一吗？
江春水想了想，那就陪他多待会吧，晚上直接跟姜渝汇合好了。
她说：“那我们接下来去干嘛？”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早上八点的考试，七点起床，她已经好久没有起这么早了。
宋明清逗她：“困了？找个地方睡一觉？”
江春水瞬间清醒，她瞪大眼看他，找个地方？睡一觉？睡觉？睡？
宋明清看人清醒了，憋笑：“逗你呢。我们去看电影？到时候你累了，可以眯一会。”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看电影的主意不错，江春水点点头，总算没有反驳宋明清。
宋明清浅笑着查看路况，准备掉头。
他的车开得很稳，车内放起舒缓的音乐，还有丝丝的熏香味道。
江春水眼皮开始打架，她想问宋明清放的什么歌，却抵不过沉沉的睡意。
她靠在座椅背上，慢慢放松了身体。
宋明清看她一眼，江春水已经歪在靠背上闭眼睡着了。
他手点几下屏幕，给她的座椅调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顺便把空调调高了些。
到了影院，他缓缓将车停稳，江春水睡得更沉了，宋明清隐约能听到她有规律的呼吸声。
他慢慢靠近她，她的脸白皙光洁，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唇上闪着唇釉璀璨的玻璃水光感。
他伸手，轻轻碰触下她的脸，然后维持着转身的姿势安静看着她。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偶尔有车经过，清冷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她娴静的脸上，她难得露出这副温柔恬静的模样。
宋明清拿出手机，偷偷拍下她的睡颜。
他低头看手机里定格她的瞬间，又抬头看眼旁边安静睡着的她，轻轻的笑了。
他将照片保存。
这是他关于她的第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