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芜暖园,里屋。
江姜把君红玉往美人榻边挪了位置,回到被褥中闭眼休息。坐在榻尾的君红玉巴巴瞪着眼,心中十分委屈。一黑影自窗户外掠过,榻上江姜睁开眸子,却未有动作。
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有人喊道:“不好!刺客潜入了宁王殿下所住的厢房!”
随后,一众侍卫便匆匆到了外间门前扣门。
方才出现的黑影并未多做停留,外间扣门时候,便是运了轻功悄然离去。
江姜自榻上起身,为君红玉解开穴道。
“姜儿姐姐,你和哥哥都是大坏蛋!”君红玉得了解脱,立刻从她身旁退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后,委屈控诉江姜。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江姜无奈看着她,“今日算你运气好,走吧。”
“要不是无处藏我,你会好心让我走?”君红玉环顾一应陈设俱全却无处容人藏身的屋子。
“你说,若是你在那,他们敢去搜么?”江姜指向宁王妃就寝的幔帐。
君红玉赶紧又退开几步,“我走便是,哼!告诉我哥哥,要我回去,不可能!”
放下狠话,她快速去到木窗前推开窗,从窗户跳出去遁走了。
江姜深深叹息一口气,胡乱将美人榻上的被褥团在一起,单手夹包起来去到床榻前,掀开纱帐轻轻摇晃了宁王妃容柔,“王妃,醒醒。”
片刻后,容柔缓缓张开眼,看到顶着宁王面容的江姜,稍一愣神,才是张口道:“江姑娘——”
江姜摇头,示意她噤声,同时将被褥放回踏上铺开。
屋子外间传来打斗声。宁王妃容柔诧异看着江姜道:“发生了何事?”
“一点小事。”江姜掩下纱帐。
里屋与外间的房门被推开,几名侍卫涌入屋中,“王爷!你无事罢?”
无寻随之而至,长剑指着为首的侍卫。
屋内情况如何更是一目了然,并无可容人藏身的死角。江姜坐在榻边,手攥成拳放在口边轻咳几声,“发生何事?”
“请王爷恕罪!”为首侍卫低头抱着佩刀跪下,“属下一路追寻潜入行宫中的刺客至此,见其潜入王爷所安置的厢房,忧心王爷安危,擅自闯入,请王爷责罚。”
余下众人随之跪下。
“既是搜寻刺客,职责所在,何罪之有。本王方才难受,起身吃了一杯水,倒是未见有刺客踪影。你们且去附近仔细搜查,不可疏忽。都退下罢。”江姜又是咳嗽几声。
无寻收起剑刃。
此时,却听屋外还在搜寻的侍卫中有人高呼,“刺客潜走了!他换上了宫女的衣裳!”
听得喊声,江姜一头黑线,这小祖宗可真不知躲避一会儿再走吗……
为首侍卫再次朝江姜抱拳行礼,道:“属下告退!复而赶紧自屋中离开,去追寻刺客。
身后有侍卫追赶,本就不熟悉行宫地形的君红玉运了轻功无头乱窜。跑了半晌后,以为无人追赶了,她停下步子缓和气息。却是看到又有侍卫自不远处寻了过来。
“怎的这般能追啊!”她无语了。随意运功翻入身侧院子。
院子正是一众鸿胪寺官吏临时的住所,樟槐苑。院中十分寂静,墙外侍卫步子声越来越杂乱,她就近走去最近的厢房处,用方才的法子,挑了卡门的门栓,潜入了屋中。
屋子榻上,是已就寝的苏止安。但他并未入睡,只是躺在榻上,思绪依旧盘桓在江姜在避暑行宫的问题上。
“仔细搜!不可生出纰漏!”
听到园子外的动静,苏止安才是回神。侍卫进入园中,逐一扣了房门,他自榻上起身,摸到枕边的火折子吹亮,点了榻边的烛台。
君红玉持短鞭攻向苏止安,四目相对,她看清下榻的人,及时止住攻势。
“君姑娘,你这是?”他眸光转到君红玉举在半空的短鞭上。
君红玉收起短鞭。
屋门被叩响,传来侍卫的声音,道:“例行检查,请苏少卿开门。”
苏止安看了房门,后眸光转回君红玉身上,“找你的?”
君红玉点头,而后走过苏止安身侧,掀开床榻幔帐,躲进了被褥中。
苏止安诧异看着榻上的人。
门外叩门声越发剧烈,“苏少卿,例行检查,请开门。”
君红玉已是躲去了被褥中,苏止安抬了烛台,走去打开屋门。
手中烛台明灭,他一副睡意惺忪模样对门外之人道:“出了何事?”
“有刺客潜入行宫,吾等奉命追捕,至此失去刺客踪迹,只得四下搜寻,叨扰苏少卿,万望见谅。”叩门的正是方才廊上盘查君红玉的刘侍卫。
“要查屋内么?”苏止安侧身让开。
“谢苏少卿体谅。”刘侍卫与两名侍卫进入屋中。
几人四处搜寻一番未见刺客踪影,正欲离去,却听床榻上传出一串腹中及饥饿时的咕咕声响。
刘侍卫与两名侍卫相视一眼,而后他抬步,戒备着向床榻走去,掀开了幔帐。
榻上君红玉衣角露在被褥外。
刘侍卫正欲掀开被褥,眼见情况不对,苏止安将手中烛台搁到手边柜子上,赶紧过去截住刘侍卫,低声道:“刘侍卫,今日之事,你可要为本少卿保守秘密。”
“少卿此话何意?”刘侍卫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苏止安。
苏止安看了不远处两名侍卫,低声附和到刘侍卫耳畔道:“衾被中有人,便是方才廊上的宫女。”
怕他不信,苏止安掀开被褥,露出了君红玉的面容。
衾被突然被掀开,君红玉捂在被中闷红的面容对上刘侍卫的脸,吓得完全傻了眼。
刘侍卫亦是怔住,满面难以置信,一向品行口碑俱佳的首辅之子鸿胪寺少卿苏止安,竟然在行宫中行如此放荡之事!
苏止安见其不语,继续靠在刘侍卫耳畔低声道:“实不相瞒,其实她不过是家中女使,并非行宫中的宫女。刘侍卫,我与你这般掏心掏肺说了实话,你可不能出卖我呐。”
“大人,可是有何不妥?”候在不远处两名侍卫看苏止安与刘侍卫立在榻边良久,张口询问。
“咳。”刘侍卫低咳一声,“无甚。只是与苏少卿聊了几句私事。”
“多谢。”苏止安恳切的看着刘侍卫,提高声音道:“上次岳肴楼确实是因有事未能前去,今次宴席后,我请客,你定要来!”
“是,少卿大人早些歇息,属下们不打扰了。”刘侍卫向他抱拳拘礼,而后便带着两名侍卫离开了屋子。
苏止安尾随而去,将房门插销挂上,才是回去榻边。
不见君红玉下榻,他过去掀开幔帐,“君姑娘——”
君红玉已是从衾被中出来,坐在榻上摸着眼泪。
苏止安看傻了眼。她钻他的被子,当下这般,莫不是还觉着是他占她便宜了?莫非……是因着他方才与刘侍卫的言语?
苏止安叹息一声,礼貌的朝后退了几步,朝君红玉拘礼道:“君姑娘,方才在下与侍卫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言,还望你莫要介怀。”
他不说还好,才是说完,君红玉由原本的低声抽噎,转而成了放声大哭。
苏止安乱了手脚,欲要上前阻止,又不好上前,只得立在榻边提醒道:“君姑娘,侍卫应是还在外面搜寻,你如此声响,担心再将他们引来。”
如此果然有效,君红玉抽噎声顿住一下,低低啜泣起来。
见她无停下的趋势,苏止安认命了。他并不知如何劝慰,只得转到一旁圆木桌边坐着。哭够了,便应不会再哭罢。他如是在心中安慰自己。
半晌后,君红玉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自榻上下来,肚子又是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苏止安看着她。
君红玉点头。
“君姑娘若是不急着离去,便请在屋中稍等,在下去伙房为姑娘寻些吃食来。”苏止安起身往房门走去。
“苏少卿。”君红玉忽的喊住他。
苏止安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君红玉。
她情绪还未全部平复,哽咽道:“可是能寻到酒?”
“伙房中应是有的。”苏止安声音略是迟疑。
“劳烦苏少卿一并寻些来。”君红玉丝毫不见外。
苏止安怔住,回绝她道:“吃酒恐是有些不妥。”
君红玉听他不肯寻酒来,转身往榻上一坐,又开始抽噎起来。
苏止安见状,真是怕了她了,赶紧道:“在下这便去寻来,君姑娘稍坐片刻。”
///
樟槐苑,魏自明所住的厢房中依旧灯火通明,追寻此刻的侍卫例行问看过离开,又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魏云才从屋中留好的木窗翻入房中。
“公子,属下已是看清了。”他匆匆去到魏自明所在的案几前,抱拳单膝跪下道:“潜入芜暖园宁王殿下屋中的,是一名女子。”
“女子?”魏自明搁下手中的公文,“你不认识?”
“不曾相识。”魏云摇头,随后才是反应过来,道:“公子,属下应该认识么?”
魏自明并未回到他,而是反问道:“你们可是还记得,先前去水云涧茶楼,在二楼雅间看到的妇人?”
“公子是说,那人便是那妇人?”魏云自地上跳起身,仔细回忆片刻,道:“身形不大相似啊——”
魏易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向魏自明道:“公子,那妇人有何不妥?”
“今日见到宁王,我忽的想到了那妇人身份。”魏自明拿起笔洗上的毛笔,在案几上铺好的纸张上写下“宁王妃”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