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晚会
他今天十七周岁了。
他的第一份礼物，源自于陈姨，是一条陈姨亲手织成的炭灰色围巾，围巾两端还各绣了一只橘猫。
陈姨说：“晏先生生日快乐！明年就成年了呢，时间过得真快。橘猫图案是用星期五的毛做的。羊毛毡还要等等哦。”
陈姨先端上一小碗长寿面，面上卧了一个荷包蛋，旁边点缀几片青菜，“长寿面，一整根，不能咬断啊！”
李谊殊抱着猫下了楼，淡淡地向晏定宋道一句生日快乐，然后眼神落到了陈姨端上来的西红柿茄子面上。
他不太喜欢吃面条。
陈姨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不红心不跳地进了厨房。实在是擀长寿面太花时间了，她只能将早餐定为面条。
寿星最大，委屈委屈谊殊少爷吧。
吃过早餐，晏定宋揉了两把星期五便出门了。
到了教室，他一眼看见桌面上堆积的零食、水果，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因为不知道哪些人放的，他只能对着那堆礼物说了声谢谢。
这边，少年对着镜面梳理毛发。乱糟糟的白毛被梳齿一点点理顺，变得服贴。他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榴莲班戟，随手一抓，抓出一个发型，揣起手机出洗手间。
再次确认某人没杀个回马枪——突然回来，他才眉欢眼笑地出了门。
中午，少年坐进甜品店里，等待着自己那块甜品。一个外卖员进店。店员把六寸榛果摩卡布拉吉蛋糕装好递给外卖员，他眼尖地看见蛋糕上插的一片巧克力牌上写着生日快乐。
快一点钟时，晏定宋抱着礼物回到家。
傍晚放学，晏定宋回家洗完澡，继续开始纠结穿衣类型。
穿太校园吧，我又不是去上学；穿太骚气吧，我又不是去拍片走秀；穿太正经吧，我要见长辈……
挑来挑去，苦思冥想，晏定宋花了半小时决择衣物此事。
解决了自己今天的头等大事，晏定宋溜达一圈，找到了缩在猫窝里的星期五。入了冬，李谊殊特意在猫窝里垫上自己的旧毛衣，这样星期五可以在工作日里躲进猫窝睡觉。他把猫挖出来搓醒，诚恳地问它：“想出门吗？”
星期五瞪着一双黄眼，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尾巴。
“那我们出门吧。”
禄仁阁的站岗保安远远的就发现了大男孩，驼色系牛角扣大衣显得对方整个人温柔又气质。内搭晏定宋选择了深棕色低领毛衣，同色系衣物更显层次感。
除了那个帆布猫包不太搭以外，晏定宋把这套简单搭配穿得非常吸晴。
保安心想：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这长得帅的人啊，穿得再简单都帅！怕是真的套麻袋也帅。
这时候的晏定宋，哪怕扔在人海里，人们的第一眼也会被他勾走。
发现保安盯着自己敬了礼，晏定宋跟着向他点头致意。
出租车来得准时，晏定宋先拍了张车牌号发给李谊殊，再抱着猫咪上车。
“生日快乐。”
烛火摇曳多姿，男人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他伸手接过纯银翻盖打火机，“叮”的一声脆响，打开看了一下焰火，“唔……”
他不吸烟。
“电子琴不好带，放家里了。”南涧之没有再看他，转而看向桌面洁白如雪的餐具。
他前几天有个电子琴出了点小问题。
男人的嘴角这才露出一缕笑意，保证似地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肯定喜欢。”算算日子，明年三月前肯定能完成。
他也许忘了，打火机有那么一层晦暗热烈的含义。
晏定宋到李家没一会儿，李谊殊也到了。
星期五追着一头幼年萨摩耶跑，上窜下跳；晏定宋抱着蕊蕊，正在和爷爷下围棋；大姑带着二伯在厨房里忙活今天的菜品，四婶和李谊娴装饰生日蛋糕。
其余人不知所踪。
蕊蕊率先发现了靠近的李谊殊，亮着双眸扔开了手里的积木，咧开小嘴，拍巴掌表示欢迎。拍了一会儿，她见李谊殊朝自己笑，更加兴奋地蹬起小脚拍打晏定宋，还一个劲儿地喊：“昂！昂！昂！……”
她想要下去。
李谊殊凑得更近时，她立马伸起小手，试图抓住对方。
“我抱她去玩玩，”李谊殊娴熟地抱起小宝宝，“你朱樱姐给你送了个礼物，我留车上了。”
李老一听，惊奇道：“你和朱家那女娃娃复合了？”上次，他还没以“男朋友的爷爷”的身份见过朱樱，这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嗯，过些天带来给您看看。”他们已正式复合两个月。
晏定宋抬头扫他一眼，垂首下了一枚黑棋子。
萨摩耶被星期五逼到角落，扬爪试图绝地反击，紧接着被一猫爪拍得晕头转向，委屈巴巴地抱头蜷成团。
“呜——”
“星期五！”
橘猫一听，安分地趴下，又乖乖向狗狗散发善意。这小萨摩耶记吃不记打，收到善意后立刻冲橘猫摇尾巴，还想更进一步——舔毛。
一猫一狗不再打架后，李谊殊便将注意力放回小宝宝身上，小心翼翼地牵起她，带她走路。
连下十盘围棋，晏定宋输得一塌糊涂。
天越来越冷，雪下得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池萍城最深积雪厚度达二十厘米，池大附中开始装饰大礼堂。
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建成的大礼堂可容纳千人就座，平面呈现扇面形，不论观众坐在哪一个位置上，均可看见主席台。
“曾竹韵呢？谁看见那特长生了？”
“姑奶奶您抬个腿儿，让小的过去呗！”
“嘿！让个路，学生会送饭来了。”
……
后台嘈杂，面庞稚嫩的少男少女在里头来来往往，仿佛渔夫装的一车厢金枪鱼那般拥挤，说是摩肩擦踵也不为过。
今年的晚会，学校方面特地请来了直播团队。故此，每个人心中都惴上了那么一份紧张，生怕自己搞砸了节目。
除了曾竹韵和晏定宋。
晏定宋对于参与节目的表演方式驾轻就熟，曾竹韵则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
再说了，论起表演经验，整个附中里，她曾竹韵要是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学长，你就搁那儿站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我保证！”说完，亭亭玉立的女生打量着晏定宋的神色，随及一把扯过刘弘图，耳语几句。
刘弘图这会儿套上了如瀑假发，听后面露难色，他自己就是“曲线救国”把晏定宋弄到手的，再“曲线救国”也没有路救了啊！
【李谊殊：我到了】
“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晏定宋摁熄手机屏幕，揣着手机，步伐匆匆地挤进人群中，又艰难地挤了出去。
后门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学生会的成员缩在桌子后面喝热奶茶。
桌边设了个矮路障，示意闲人止步。男人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那儿，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余光瞄到晏定宋，他立刻抬起头，向晏定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他今天特意请了两小时假，提前下班，来给晏定宋送晚餐。
“还好吗？”
“唔……”
李谊殊先递给晏定宋一个双层便当盒，墨绿色盒子上描着一枝白梅，“没让陈姨做多，保温效果应该可以，里面是芹菜炒香干，白菜炖豆腐，还有照烧鸡腿饭。等结束了，饿的话我们去吃夜宵？”
晏定宋一来一回这十几分钟内，曾竹韵在座位上扒了小半份外卖，喝了一盅冬瓜汤，并把旁边高二的学长学姐们认识了个遍。
“家里带的水果，分了吧，”晏定宋递给马周吉一盒猕猴桃，洗净后切片的水果在盒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我！我吃！”挂着志愿者名牌的黄海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女生就不给吃了，凉，”马周吉躲开女生的手，招呼四周的男生来吃猕猴桃。
黄海瑛哼哼唧唧地离开了，这下子又只留曾竹韵一个女性待在晏定宋身边。
“成不成，学长？”曾竹韵一边讲，一边眼巴巴地盯着照烧鸡腿，发现晏定宋看过来，她又马上挪开视线。
她小半个月没吃肉了，馋得很。
十块照烧鸡腿肉，其中三块上了晏定宋五脏庙的供品台，剩余七块分别进了不同人的肚子里。
稍微饿点，到时候就可以去吃夜宵了。
曾竹韵一再向他保证，晏定宋才勉强点了头。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两位主持人登台说起开幕词，池大附中的元旦晚会就此拉开序幕。
【没有晏定宋帅】
【前面的闭嘴吧你，要不要点脑子】
【罢了罢了，去看池大的直播了】
【晏定宋出来了请去池大直播间喊一声我】
手机屏幕上滑过一条条弹幕，宋黛看见混杂其中的无脑引战评论恨得咬牙切齿，反手就是一个举报拉黑。
第一个节目，是全校合唱校歌。
宋黛拆开一包薯片，缩小直播间画面，去看附中公布的节目单。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倒数第四场！
算算时间，她跳完芭蕾《四小天鹅》剧目，下台后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见晏定宋出场了。
本来她的芭蕾老师更推荐宋黛独舞《天鹅之死》，但校方认为《四小天鹅》更加活泼，更加适合晚会氛围，便驳回了这个提议。
相较于《天鹅之死》，《四小天鹅》的足尖动作更多。
想到这里，宋黛瞥一眼自己的脚踝，叹一口气。虽说骨裂恢复得很好，但她偶尔想起那场比赛，依旧会心生不甘。
《四小天鹅》一舞毕，四人携手鞠躬谢过观众。帷幕一落地，宋黛便匆匆下台，找到自己寄存在别人那里的手机。
【养小孩儿真难：准备到小孩儿上场了，摄像机已备好】
民族舞告一段落，雨位主持却未出场，没一会儿荧幕一闪，晕开了一张富有攻击性的脸庞。
家长席安排于悬挑式楼座，李谊殊来得早，占了视野最为优越的位置。这会儿，他更是直面此刻的视觉冲击，开启摄像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那张脸，他明明看了不下千遍万遍。
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