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9/26
七点三十分，晏定宋到聂霄家。
似乎因为日期临近，聂霄近几天愈发暴躁，挖苦起人时亳不留情。
末班车慢慢行驶在道路上。
耳机里放着失真的录音，手里的猫咪木雕在光下活灵活现，男孩孤零零地坐在蔚蓝色座椅上，眼睛放空。
录音是他父亲用母语唱的摇篮曲，经过这十几年时光的洗礼，音质越发糟糕。
月球啊……
这天，李谊殊在客厅玩手机。
见他回来，男人换了个姿势撸猫。等晏定宋在一边坐下开始喝牛奶，李谊殊开口笑道：“怎么，不喜欢上舞台么？我还以为你挺享受的。我都想好，到时候你们元旦晚会带摄像机去录视频。”对于晏定宋，他尽量选择面对面交流。
文字太冰冷了。
“会有影响吗？”他指的是自己拒绝刘弘图一事。
“没，不至于，就刘家小儿子告他哥，传到我这儿来了。我给你买套也不算贵，不然找云仓借套……”
上个星期五，晏定宋和云仓签了合同，并“喜提”一名经纪人。
第二天一大早，刘弘图就找上门来了，再次询问：“晏同学，有兴趣参加学生会准备的元旦节目么？”
“……可以。”
李谊殊好像挺期待的……那就去呗。
“哎好极了。晏同学，还有个事儿啊，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中秋节这天中午，钱菡书回到家将纸箱往地上一放，开始慢吞吞地拆箱。
公司把人好奇心吊太高，放假的员工领福利时都不允许开箱，害她至今只知道福利里有太阳花。
箱子里装着一小盒包装简约大气的定制月饼，一箱色泽鲜艳的脆柿，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信封里有一张带手写祝福语的公司相片，一张额度五百元的通用性购物卡，两张电影票兑换券，以及——两张崭新的一百块钱。
在网上炫耀一波后，钱菡书发现自己粉的一位神仙画手更新了动态！
【xxx：偷偷画了身边认识的一个人，知道的别说啊~中秋快乐[心]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月饼？我喜欢莲蓉/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第一张画和第二张画都是三头身的萌版小人，一个举着比他还大的月饼说“中秋节快乐”，另一个坐在地上满脸奶油。
最后一张画中，身穿校服的黑发男生坐在教室里和同学聊天，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有光。
【欧克汤姆回复xxx：猛还是你猛，画得挺可爱】
【吃不胖的小胖回复xxx：丧（gan）心（dei）病（piao）狂（liang）】
【爱美的喵星人回复xxx：太太，我就一个需求，我想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及联系方式，谢谢你】
……
这个画手有百万粉丝，钱菡书只是愣了一会儿，评论区的板凳都被抢光了！
【城北回复xxx：这绿眼珠子，有点眼熟啊太太！！！】
难道北宋在附中读？
【北宋：中秋快乐/猫片jpg/他拍jpg/自拍jpg】
发完动态，晏定宋把手机一扔，抓着星期五去看蕊蕊。
蕊蕊已经是五个月大的小棉袄了，脸色红润而光滑，这会儿正一心一意地玩手里的小玩意儿。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她能够立刻找到声源，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她是个非常爱笑的宝宝。
李谊娴坐在远处和姑姑聊天，听见蕊蕊的笑声，才跟着弯起嘴角：“她很可爱，对吗？”
“是的，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那你想过什么时候摊牌吗？人要会及时止损。”明明她自己还陷在上一段感情里，却要劝小辈放下。
大姑曾经有幸福的小家庭，丈夫非常疼爱她，还一起生育了双胞胎。但一场连环车祸，让她在父亲身边又待了十几年。
九月二十六号来得很快。
这天是星期天，正好省了晏定宋向学校请假的步骤。
他来时，聂霄在擦拭旧相片。
黑白相片有些泛黄褪色，但依旧能看清画面里两个男人的五官。年轻时的孙枝元长着一张聪明的脸，带着点书卷气和贵气。
好像这些饱读诗书、出身优渥的人都有这样一股气质，这些人里孙枝元算一个，李谊殊也算一个。
出乎晏定宋意料的是，照片中的聂霄竟是带给他一种羞手羞脚的感觉。
“别跟枝元说。”老人抽走相片，小心翼翼地装进相册。
两人提前到达秀场，在门口各领了工作牌，提步走进这所工业老厂房。
看孙曼倩忙得晕头晕脑，聂霄吩咐几句晏定宋后便去帮忙了。
他转了一圈，找到用餐处，吃了点夹肉三明治和水果沙拉。
“你好，”金发男人不知不觉从背后贴近他，伸手拿了一听可乐，并在晏定宋反应过激前迅速拉开距离，“我是南涧之。还记得吗？”
他自然认得，毕竟宋黛视南涧之为偶像。
嘭！男人拉开拉环，笑眼吟吟地望着他抿了一口可乐。
“我叫晏定宋。你好。”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南涧之率先打破僵局：“加个好友吗？”他说着翻出手机，却在视线触及屏幕时，笑容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同人加上好友，南涧之抬乎告别，走向僻静处。
走着走着，男人把手机放置在耳旁。
很显然，南涧之在打电话，而且情绪非常急躁。
他是开场模特，工作人员很快开始为他化妆。
因为孙曼倩没有在模特妆容上做太多要求，所以化妆师的主要任务是把所有模特的五官勾勒得更为出色。
化完妆，下一步就是换衣服了。
模特们大多在两分钟内完成换装，聚集于镁光灯下拍照。
有两个人和他一样是新手模特，摄影师帮他拍完单人照，便喊那两人过来拍合照。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演员演戏上有“压戏”一说，模特界自然也有类似的事情——有些是故意的，有些是无意的。
不管哪种，新手模特都极有可能是被“压制”的那方。
比如，聂霄的合拍对象找了晏定宋，他再怎么收敛，人们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依旧会被聂霄吸引过去。
哪怕聂霄年过花甲，他依旧比晏定宋吸睛。
拍完照片，工作人员带领晏定宋前去彩排。
走道两旁摆着一排又一排铁艺椅，单单看着，就足以让人想象出椅子坐满时是怎样的景象。
水泥墙面和玻璃窗破旧残损，高耸入云的烟囱爬满藤类植物，铁制栏杆生绣变形，穿梭于其中的工作人员却是生机盎然、神采飞扬。
喜欢是可以编造出来的——宋阿姨找他做网拍时，他是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的，可他喜欢将自己身处于镁光灯下，也喜欢镜头捕捉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会带给他强烈的安全感。
久而久之，他似乎喜欢上模特这个职业了。
七点一刻，观众全部入场。
开场的第一套时装，承担着奠定基调的责任。
南涧之被孙曼倩安排在第二位，这会儿排在他后面，似乎在努力调整心情。
七点二十，南涧之恢复正常，甚至拍拍他的后背，笑道：“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假装自己普普通通放学回家了。”
只要走得不烂，不还有我兜着嘛。
“嗯。”
他浑浑噩噩的就走完了，记不清走秀的全过程，记忆里只有台下滑过的一张张人脸和一台台摄像机。
一直到下台了，工作人员激动地和他击了个掌，他才缓过神来。
原来这就走完了。
那么台下的……
【李谊殊：[点赞]】
【李谊殊：感觉我旁边的人都对你印象很好】
发完消息，李谊殊听见身边人笑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朱樱今日的穿着偏职业风，和李谊殊一起坐在后排，几乎完美的融入了职业买手的队伍里。
除了前排的李谊婉时不时扫几眼两人外，没人注意他们。
因为他们坐得远，所以李谊殊不能清晰地看清晏定宋的五官。同时，他也根本不明白晏定宋这次的秀走得好不好。
他只是觉得，自己家的小孩很棒。
“干什么啊你，我笑你不行啊？”在李谊殊面前，朱樱总是会适时展露出自己小女人的一面。
十点半，晏定宋婉拒了随后的派对，和南涧之一前一后的前往临时停车点。
他落后南涧之好几步，眼看着对方数次拨打电话失败。
第三十七次按下熟悉的十一位数字，对面终于选择了接听，南涧之压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在干什么？”
“刚手机没电，充电了。哦对，你是不是有场秀？我去接你？”
“……好。我把定位发你。”
“那等着，我挂了。”
南涧之憋着一股气，余光扫到晏定宋似乎在偷看，顿时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把晏定宋吓得连忙往李谊殊车子走。
副驾驶室突然摇下车窗，一张女人的脸随之露出，女人满脸带笑地和他打招呼：“定宋，很帅气哦。”
“谢谢。”他艰涩地回答。
上了车后座，他服皮一抬，在后视镜里和李谊殊的眼神对上，下意识地想要扯开嘴角，期待对方的表扬。
谁知，朱樱这会儿回头指了指他旁边的礼盒，“我跟李殊给你挑的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啊~”
一部复古款的拍立得相机。
朱樱为他讲明拍立得的使用方法，眼睛一眨，脑袋里浮现一个好主意：“给我和李殊拍两张吧？”
正好前方红灯，他抬起手中的相机，等李谊殊在镜中露出俊逸的侧脸，咔嚓一声定格时光。
他们像是，热恋中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