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三围
“……腰围六十八，臀围——哎呦别害羞啊小弟弟，伸个腿，嚯！比我腿细！……”身材微胖的女人笑容甜美，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手上的软尺一圈圈地把人的三围暴露出来。
聂老先生的“侄女”叫孙曼倩，是新锐设计师，身上文着花臂，鼻上打了鼻环，她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那不减减？”
“哎我男朋友还说我瘦呢！来，小腿围……”
孙曼倩一路听下来，脑瓜子一转，转头又向聂霄道：“伯伯，这瘦了点啊，开场——开场有点勉强，他起码得增肌，不求别的，胸肌练练，好歹九十六吧？！”
“他，”聂霄瞟了一眼晏定宋，那小孩儿正乖乖地让人量尺寸，“他还长身体，而且再怎么增，一个月也增不了多少。”
“我不行，我第一场秀呢，他增不了不能当开场模特，这太瘦了点，我瞧着还是混血？”
秀场里的开场模特和压台模特比较有讲究，假如晏定宋当模特的起点就是开场模特，那他未来可期。
出了门，聂霄难得地叹口气，“你这个其实还行，她比较喜欢健美一点的，不过你确实瘦。看她心思吧，她一会儿一个想法，如果这场不行，最近没什么你能上的秀，要一直到十一月，就是那设计师人品口碑不太行……”
这场秀，百分百不成了，晏定宋心想。
【助理：老板你还在吗？？有份文件数据有点问题，还有啊，那帮搞科研的又打电话给我了！！】
【助理：大周末的，他们说想要资金，我没给。】
他们公司的助理有一定的权力。
【助理：/啊啊啊gif】
【助理：要不是助理钱多，我就去干秘书了！】
钱菡书等了几秒，试探性地把有错文件传输过去，网线另一端的人下一秒就接收了！摊上这么个老板！
【老板：我下午看完，然后发给你。】
不知道小孩儿那边怎么样了……有聂老先生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月初，李谊殊遵循晏定宋的想法，加上生怕晏定宋起点太晚，只留散打课依旧报了，萨克斯和古典吉他的课程则是两天一次互相轮着来，又额外报了个围棋课程——总不能让晏定宋一直输给老爷子吧！
最让晏定宋感到意外的，大概就是在辅导机构门外碰见柴青。
“你好，”柴青客套地冲他问好，“马周吉在后面一点。”
老袁只管因为谈恋爱而成绩下滑或者公共场合不检点的小情侣，柴青和马周吉这一对儿几乎整个年级都知道。就算是晏定宋这种不喜社交的人，都听过几耳朵他们的情况。
据说男女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也就此聊过了。
柴青家里经济情况比马周吉家里好不少，所以柴青家一开始就有让独女出国留学的打算，他们两个正式在一起前也说了这事情。但马周吉可能语言方面不太通透，不论是母语还是外语，他都学得很一般。
“哟定宋，有缘分啊！”
马周吉一个助跑，最终在晏定宋一个正步处强行“刹车”，“儿子，你是不是偷偷长高了？！你绝对偷偷长高了！”他满脸的委屈让柴青不忍直视，这要不是她男朋友，她估计嫌弃得要掉头走人了。
晏定宋觉得，他们是真恩爱。可能因为是在校外，他们比聂老先生那一对儿看起来更加黏对方，行为举止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宋黛：我爸妈说过几天旅游，嘿嘿嘿，有点想去你看看那儿，有空吗】
【宋黛：我听说你们那边学习，嗯，很刻苦。】
【宋黛：而且我俩挺久没见啦~】
看到这些消息，晏定宋正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待着，隔壁座位全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
相较于地铁，晏定宋更喜欢公交车。
何况路并不远。
【晏大傻子：有的。你们来我去接你们。】
宋黛一看昵称就忍不住笑，笑了好半天才挤到织围巾的宋妈妈身边，“妈，宋宋说可以！”
“哎，”宋妈妈听到这个结果反而显得不怎么开心，织围巾都织得慢了，“不补课吗？那边不是很流行课外补习吗？啊，是不是……”
“妈——宋宋之前说了，他有好多课呢，肯定是想着请假吧那个大傻子……”
因为心里惴着事情，晏定宋差点坐过站了，还是身边一个女生坐起来准备下车，他才发现已到站。
初秋，雨纷至沓来，慢吞吞的湿润大地，染出一片深色。池萍城不比晏定宋之前待的小城，这里除了人类，一切都是慢悠悠的。
玻璃窗内的猫咪慢悠悠地舔着毛，路边体型不一的犬类慢悠悠地遛着弯。
这样的天气与场景却丝毫没有让晏定宋放松，他之前和李谊殊说了走秀的问题，李谊殊和陈姨越是宽慰他，他越是感到不安。
他素来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啊呀晏先生！怎么湿了衣服——外面下雨了吗？我去拿毛巾，一定要擦擦。”
宋黛一家来池萍城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
“啊宋宋！这里——”宋黛大老远地就发现了高个头的晏定宋，激动得连蹦带跳。宋家父母也紧跟着看见了走向他们的晏定宋，个个脸上都带了笑容。
“伯父伯母好，”晏定宋先向两位长辈问好，才和宋黛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宋你是不是高了，而且有肌肉了哦，背着我在锻炼……”
乘坐出租车时，宋爸爸非常自觉地坐到副驾驶座位上，把空间留给母女二人与晏定宋唠嗑。
“嗳，宋宋看过来看过来，拍照哦~”宋黛今天没有穿洛丽塔小裙子，而是穿上一条大翻领简约白裙，加上一个简单的水蜜桃贴纸滤镜更加显得甜美可人。
只有在宋黛的手机里，晏定宋才会被配上各种各样可爱的滤镜。
把三人送到预约好的酒店房间，晏定宋和宋黛仔仔细细的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查看一遍，生怕哪里装了摄像头等违法器材。
检查过卫生间里的盥洗镜没问题后，宋黛拉着人面向盥洗镜站直，然后呆呆的瞪着镜中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晏定宋。
“啊——”卫生间里飙出一声女高音。
“为什么！你这有一米八了！！我都没长高！！！”
这边，钱菡书胆战心惊的跟在李谊殊身后巡厂，他们刚刚揪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工作人员，李谊殊正处在气头上。
啊完了完了完了，我今晚还约了闺蜜看电影呢！本来都把工作安排好各自时间了，就为了今晚看个电影……
连体式无菌服一弯腰就会扯后背，钱菡书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裙子。
因为今天的晚饭晏定宋和别人吃，李谊殊给自家小孩儿发了几百块钱，又嘱咐陈姨晚饭迟点做，便拉着一公司人加起班来。
十点半，晏定宋回到家，一打开门就听见李谊殊说了句“回来了”，便轻声应了一下。
男人缩在沙发上敲笔记本电脑，一身家居服和一架圆框眼镜显得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桌子上放着杯热气袅袅的鲜牛奶和半杯白开水，星期五则盘在旁边的猫爬架上。
李谊殊的长相很符合“英俊潇洒”这四个字，侧面看去他的下颚骨线条极其流畅明显，稍薄的嘴唇在灯光下泛着点点光泽——大概刚刚喝了水，而且看起来很软。
“牛奶好像煮过头了，有点烫，再放一会儿喝。”
“那个……是姓宋吗？那一家人。怎么样了？北边的老庙听说很灵，风景也不错，人也少。”
“他们走那天我请他们吃个饭吧，他们不是很照顾你和你妈妈吗？”
“那我等会问问，”说完，晏定宋又抿了一口温牛奶。
【我的助理很烦：今天小孩儿去接人玩儿了，课程也请假了，希望小孩儿玩得开心。】
三天后，李谊殊果然在私房菜馆里订了一桌菜，拿出和重要客户会面的谨慎心理去面对这一家三口。
若不是因为晏定宋和他逝世的母亲，哪怕宋妈妈的网店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李谊殊都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我是定宋同辈人，所以叫您‘阿姨’没问题吧？”
“没关系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宋妈妈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眼神时不时瞟向李谊殊。之前她只匆匆见过李谊殊一面，都没有仔仔看过，这会儿她看清楚了，不由在心里头嘀咕：唉，也不知道宋宋和他这位“同辈人”要落到哪两个女孩子手里头！
作为东道主，李谊殊安静的等待宋黛拍完菜品照片，并悉心告诉她哪个角度光线好。再怎么说，这丫头还是有可能成小孩儿女朋友的，我要耐心，耐心……
“叔叔阿姨，这道番茄牛尾汤不错，还有蒜香爆虾。山药红枣猪蹄汤美容养颜，适合女生吃。”
养孩子太难了。
一行人吃过丰盛午餐，李谊殊开车送人去了机场，目睹三人过了安检，才忍不住跟晏定宋说：“你也该和异性保持距离了，我瞧着你们就眼皮子直跳。”
出乎意料的是，晏定宋笑了。
“会的。”
下午，李谊殊在电影院给晏定宋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吃不完我吃。”他难得把小孩儿拐出家门相处，怎么也得把关系再进一步！
两个人排着队准备进放映厅，晏定宋的手机就唐突地响了。
“喂晏定宋吗？你好我是孙曼倩，聂霄侄女，我想和你谈谈走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