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许致挂断这通不算愉快的电话，回到客厅，发现于溪正盯着旁边的垃圾桶发呆。他想起之前站在那堆狼藉前，她的神情隐约有阴霾笼罩。
许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上前几步走到桌旁，用身体挡在垃圾桶前，问：“收拾好了吗？”
视野里出现他笔直修长的双腿，于溪收回目光，轻嗯一声。
于溪刚才坐在客厅，极力按压在他面前会出现的不自然情绪，努力了许久，还是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防线被彻底瓦解。
于溪丝毫不想承认在旁人看来的那个事实，同时，她心底的躁郁不断涌现。
眉头在不经意间皱起，于溪还没察觉，就听那道好听的声音从头顶斜前方处落下。
“没什么过不去的。”许致看着她说，“我相信你。”
于溪抬眸，和他的视线相撞，随后低头，不知道该做何回复。
很明显他误解了什么，但于溪不打算解释。
起码在她理清一切之前。
于溪拿好行李箱，许致顺手拎起装有酒瓶和碎玻璃的垃圾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他们还未走到电梯前，只听“叮”的一声响。
于溪差点以为是浮生又找上门来，直到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变得有些削瘦。
于溪顿了顿，直接出声：“你这是从哪里避难回来了？”
范扬没有先回应好友间的调侃，而是去打量站在于溪身边的人。
许致从对方投来的目光里，感受到一些不存在于第一次见面时应该有的情绪。但很快，许致回了他一个礼貌淡笑。
这个笑容落在范扬眼里，完全没有“礼貌”可言。
倒是有几分挑衅意味。
范扬不禁敛起唇角，重新看向于溪，棱角并未在语气中展露出来：“这是去哪儿？”
于溪张了张口，转念一想，这故事的战线未免有些长，不适合在此刻详说，最后只是说了句：“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所以你是来找我的？”
范扬双手插着裤兜，笑了声：“不然呢。”
于溪的确好奇范扬这段时间的行程，以及他现在的颓废感从何而来。她回头看了眼许致，把行李箱推到他身边：“得麻烦你帮我把行李放到车上了，我马上就好。”
许致轻摇下头，唇角始终保持一个浅淡的弧度：“没事，不着急。”
许致离开后，于溪转身往家门口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拽住。
范扬的语气有些散漫：“外面走走去。”
于溪皱了下眉，吐槽了一句：“那你刚才不说，还得等趟电梯。”
范扬对此没什么反应，下巴向旁边撇了撇：“这人谁？”
“一，朋友。”于溪卡顿了一下。
于溪只是在考虑，两人到底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但一想，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而且那天都让许致留在她家里过夜了，总不能还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然而这短暂的停顿在范扬眼里，不过是在欲盖祢彰。
电梯正好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两人走进电梯，范扬按了个“1”。
于溪上下审视着范扬，开口问：“我听说你最近没直播？去哪里潇洒了，也不带上我和郑孙杰。”
范扬侧过身，不带情绪地看了她一眼。
于溪没看懂他的反应。
范扬越过她的问题，直接说：“你实话和我说，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于溪：“什么跟什么。”
想到最近的热搜，于溪拖长声音“噢”了一声，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热搜了，那肯定不是真的啊，我和那个人就是活动上说了两句话，不小心被人拍了。”
或许准确来说，是有人在刻意蹲点。
不过于溪不想把话题扩大，只是说到了这里。
范扬皱了下眉，刚想说他指的不是这个，电梯门正好一开，于溪先走了出去。
临走到单元楼大门前，于溪转身，倒着走了两步。不同于她偏冷的长相，那道明晃晃的笑容逆着光，一点也不输身后耀眼的灿金色。
“你在后面发什么呆，我看你才是谈恋爱了吧？”
范扬没有说话，揣着裤兜慢慢向前走。
无人看见那双黑色布料之下的手，正在不自觉地收紧。
于溪和范扬走在小区里，同时沉默了一小段路程。
于溪有过找人倾诉探讨一下的想法。
何松容向来轻视爱情的存在，郑孙杰正受着难以愈合的情伤，至于范扬……
于溪总觉得两人的共同话题很少，大概是范扬很少主动找她说话的缘故，不过现在逢此时机，他倒是个不错的“树洞”。
于溪低头看着路面的地砖，两人的关系在前，所以不用刻意隐藏什么：“你说，有那么一点心动的感觉，当然也不一定是心动，就只是感觉，那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于溪语无伦次了一顿，看向范扬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应该能理解吧”。
范扬嘴角平直，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
于溪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站在原地，回身说道：“当然了，这也是没谱的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毕竟八字还没一撇。”
“我的建议——”范扬始终没摆出笑脸，径直从于溪身旁走过，“不谈恋爱，身心自由。”
于溪琢磨了一会儿这话的含义，点点头：“说的也是。”
谈恋爱的坏处之一，就是做事前要考虑对方的存在，所以……
许致爱不爱打游戏？
以他的工作来说，肯定不会排斥游戏吧。
范扬回头观察着于溪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转身走出小区门口，一眼看见路边站在车前的男人。
他的下颌轻动。
“鱼。”
“怎么了？”
范扬盯她许久，才张口说：“你谈恋爱的那天，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于溪：“啊？”
范扬的视线向路边处偏移，轻声解释：“我不想从热搜上知道这件事。”
于溪了然：“好啊，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于溪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谈到这件没头没尾的事情上来的，明明她还没确定那份感觉的真面目，不过看着范扬今天神经兮兮的样子，损他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范扬送于溪来到路边，目送她上了车，冷眼看向伫立在车前的男人。
同性之间的交流，有时不需用言语表达。
范扬对视上那双含笑的眼睛，偏了下头，降低说话的音量：“照顾好她。”
看着车内人的身形轮廓，范扬沉声补充一句：“她不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
许致上车的时候，于溪正在回复何松容的消息，她完全没有注意刚才车窗外的情形。
何松容：【罗成因跑我这里找麻烦来了，说什么想让你和punk合作，让我找你要许致的联系方式】
何松容：【大下午的我什么也没干，光听他在我耳边嗡嗡嗡】
隔着屏幕，于溪也能想象出何松容打字时的不耐烦。
何松容：【罗成因什么也不商量就做决定，搞得上面还挺重视这件事，他说上次许致答应采访，这次也能答应合作的事，但我听着很不靠谱的样子】
何松容：【所以这事有可能吗？】
提起上次采访的事，于溪也很好奇。
她侧眸看了眼许致。
“那个。”于溪放下手机，“我一直想问，上次星遇的那个采访，他们是怎么说服你的？”
许致回忆起她所说的事，淡声回应：“没人说服。”
在于溪的诧异中，许致给出一个更让她惊掉下巴的答案：“是我主动提的。”
就算知道许致突然公开露面的原因，于溪还是觉得奇怪。主要，偏偏是星遇，她很难不多想。
该不会。
那时说的补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现如今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她这个一向有话直说，很少对什么事犹豫发怵的人，此刻居然完全符合性格内向这个标签。
许致在导航里输入于溪给的地址，机械的声音响起，缓和着车内的冷清氛围。
于溪抽空回了何松容一句：【我觉得不太可能，上次也许是个意外】。
于溪握着手机，将它倒扣在双腿上，没过多久似乎又想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她在网页的搜索框里输入着一行字，“对一个人心动怎么办”。
没想到这种问题还真能找到不少答案，于溪粗略看了几眼，神情变得不太自在。
这一个个说的。
好像心动就一定要有所行动一样。
于溪正盯着屏幕思考，耳边传来许致的声音：“刚才那人，是你的朋友吗？”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于溪把手机朝车窗的角度侧去，漏了半拍的心跳似乎在彰显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溪藏起那份心虚，点头回应：“是，他也是星遇的主播。”她觉得许致看上去不像是对直播感兴趣的人，所以没有告诉他范扬的id。
遇到路口的红灯，车身渐停，许致单手握着方向盘，指尖轻敲几下。
车内的气氛愈发怪异，于溪憋不住心底乱糟糟的情绪，犹豫出声：“许致。”
“嗯？”
从许致喉间滚出的这一声，莫名低沉磁性，蛊惑人心。
于溪偏过头，对视上他投来的目光。她盯着那双不见底的眼睛，很想从中找到某种不属于朋友之间的东西。
于溪就这样脱离提前在脑中打好的草稿，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