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于溪和许致出来时已经快有一点半。
这家餐厅不提供包间，但好在这个点人不算多，他们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周围除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于溪把菜单递给许致，让他来做决定，心里想着或许这样可以多了解他一些。她盯着许致翻阅菜单的手，有些出神。
“有什么忌口的吗？”许致忽然抬眸问。
于溪立刻摇头：“没有。”
其实她不爱吃的东西有很多，但现在选择沉默，装作一副从来不挑食的样子。
服务员站在桌旁，一边听着许致说话的声音，一边侧眸打量他。
于溪注意到服务员直勾勾的眼神，不出所料，这位服务员小姐果然又问了一遍许致所点的菜单。
看吧，许致就是有这种奇怪的能力。
完全不怪她们。
于溪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倒了杯水想润润嗓子，耳边传来他们的交流声。
“这道土豆牛腩可以去掉里面其他的蔬菜吗？”
“您是说胡萝卜和洋葱吗？”
“嗯。”
于溪喝水的手一顿。
难道他也不爱吃胡萝卜？
这不就是一个共同点吗。
于溪抬手，喝水的时间持续了很久，直到有点喝撑的感觉，才克制住不听话嘴角弧度。
等菜上齐的期间，于溪试图理清现有的思绪，目光一直放在窗外。
许致看了眼她沉思的神情，没有打扰。
过了两分钟，许致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
谢静：【我们是不是兄弟？】
谢静：【既然是兄弟，我帮了你免受苦难，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个忙】
许致似乎理解他这段自问自答的目的，静等他再次发来消息。
谢静：【帮我和于溪牵下线呗，我想请她吃个饭[可怜]】
许致垂眸，放在桌上的手轻动一下，迟迟没有回复谢静的消息。
“对了。”于溪问，“后天的活动在哪里举办？大概什么时间？”
许致按下锁屏，轻声说：“明天下午，我会提前去接你。”
于溪凝视许致的一脸平静，自己的表情反倒有些不自然，随后点了点头。她微微低头，开始“欣赏”桌面的纹路。
没过多久，他们点的菜全部上齐。
许致将两个餐盘换了下位置，于溪跟随他的动作看去，离她最近的这道菜变成了土豆牛肉。
一连这样几件事情，于溪握筷子的手都无法淡定。
许致恰好还在这时说：“这家的菜还不错，应该合你胃口。”
于溪放眼望去，桌子上绿色蔬菜的含量很少，不禁在思考，难不成他和她一样，对蔬菜讨厌到一种境地。
这样的话，在一起吃饭岂不是舒服很多？
于溪在心里抛出这个想法，很快又默默把它驱散开。
她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心声？
吃饭的期间，于溪因为饿了一早上的缘故，吃相逐渐趋于狼吞虎咽。她抬眼看着许致慢条斯理，偶尔单手拿起手机触动屏幕的优雅模样，莫名一噎，随后开始装模作样。
不过，不知道许致的手机屏幕上有着什么，让他的眉眼间多了一分顾虑。
于溪想找点话题缓解他忽变的情绪，却无从下口，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惊讶。
“鱼？真的是鱼吗！？”
于溪沿着声音往前看，目测两人之间不算近的距离，很好奇这居然可以被人认出来。
那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丢下了她身边的人，话音难掩激动的心情：“我真的超级喜欢你，没想到吃个饭居然能遇到你哎！”
“谢谢。”于溪弯起眼睛，笑着说，“不过我给不了你合照和签名。”
“我知道我知道！能见到你就很开心啦！”粉丝说完，目光往回偏转一点。
这个长相优越的男人坐在这里，举手投足是描述不出的从容儒雅，似乎很难有事情可以吸引到他的注意。
于溪看到粉丝的眼神在她和许致间徘徊一下，顿时心生不好的感觉，急忙解释：“这是我朋友。”
“我懂！”粉丝的星星眼比漫画还要夸张几倍，“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于溪：“……”
我觉得你没懂……
粉丝走后，坐在了二楼另一边的位置，于溪大概记了一下她的贝雷帽颜色，然后收回视线。
许致出声问：“为什么给不了合照和签名？”
于溪和他对视：“我又不是明星，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到时候再有人造假哄抬价格，年龄小的粉丝太容易被骗了。”
“而且，之前星遇有个主播就是在这上面出了事，还闹得打了好几场官司，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利用我来非法盈利。”
许致没作出评价，只是凝视她坦然带笑的脸庞。
柔和的午后阳光从玻璃窗外打进来，轻触着于溪的半边身子，她的脸颊随着吃东西的动作持续鼓动，看起来有些可爱。
眼前的画面在心里落得这样的总结，许致眉头轻皱，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不久前他回复谢静：【听张炎说于溪最近比较忙，恐怕不行】。
谢静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许久后才回：【那好吧】。
许致见他没有追问的打算，放下手机，鼻息间轻轻舒缓着气。
吃完饭，于溪和许致从最近的楼梯处下去结账。正当许致抬起手机准备付钱时，于溪抢先一步站在他前面买了单。
于溪问着前台：“坐在二楼那桌的两个人，其中有个女孩子带着紫色贝雷帽，我可以帮他们提前买单吗？”
前台露出疑惑的表情，于溪解释一句：“是认识的人。”
这一切被许致尽收眼底，他轻扫眼前人的背影。
于溪帮她们结账后，和许致一起离开餐厅。走到停车位上，她忍不住问那时好奇的事情：“原来你也不爱吃蔬菜吗？”
“为什么这么说？”许致侧眸看她，伸手打开车门。
“我从你点的菜里分析出来的，而且，你还不要胡萝卜和洋葱，同道中人啊。”于溪说着，语气里还带了点猜出他喜好的骄傲。
许致握着把手，开门的动作停住。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于溪微眨的眼睛满是不明所以，只见许致的唇角微弯，毫不收敛那抹突如其来的笑意。
于溪的说话声变得有些拘谨：“怎，怎么了？”
“巴黎那次，是谁把蔬菜都挑了出来？”许致眉梢微挑，“看来你记忆力不太好。”
于溪：“……”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他这有些嘲笑意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于溪刚想辩解，就见许致坐到了驾驶座上，车门隔绝两人的之间的交流途径。
于溪有些吃瘪地走到另一边上车。
两人一路没什么交流，直到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于溪所住的小区时，许致从某个思绪当中回过神。
许致忽然放慢车速，出声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一直处在走神状态的于溪，才想起她目前暂住何松容那里的事实，同时也没有细想，许致怎么会快到目的地时才问她。
于溪报了个地址，又道：“没事，来都来了，正好我想去拿点东西，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
过了两个路口，许致将车停在小区附近的路边停车位上，抬手打开车门，和于溪一同下了车。
于溪回头，错愕几分。
许致淡看她一眼，语气有着不容质疑的架势：“我送你上去。”
于溪点头不语，没有扭捏拒绝他的提议。
显然拒绝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他们一起上了楼，走在前面的于溪刚过拐角处，目光一抬，脚步定在原地。
许致走到她的旁边，看着门前的一地狼藉。
五六个酒瓶被人横竖不一地扔在地面上，其中有的碎成了两半，绿色玻璃渣迸溅得到处都是。
“他来过了。”许致出声说道。
于溪的神情没什么起伏，绕过这些障碍物去开门。楼道里的卫生每天下午都会有人打扫，现在还未到时间，浮生很有可能是昨晚过来闹了一通。
许致站在门外，没有跟她一起进去，看着于溪把打扫工具和垃圾桶拿了出来，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不过两秒，许致蹲下身，拦住她的动作，声音很轻：“你进去拿东西，我来收拾这里。”
于溪紧盯地面的眼睛有些发直，比起眼前的狼藉，更让她有所触动的，是许致这些无微不至的举动。
于溪抿着唇，转身回到房间。
她正好需要一点空间。
没有他的空间。
于溪走进卧室，一只手扶着墙壁，站在衣柜旁发呆许久，一些不确定的想法依稀可见。
外面传来关门声，于溪才匆匆打开衣柜，一股脑地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扔到床上。
于溪等待片刻，走出房间，许致的视线正好投了过来。
许致的神情一如既往，语气却带着说不出的严肃：“这样的情况可以报警。”
“我会联系星遇商量这件事的。”于溪说出这句话后，低眸避开了许致的目光，小声补充一句，“谢谢你。”
于溪话音一落，转身回到卧室，平缓几秒，深深叹了口气。
正常交流很难吗，有什么可躲的？
不过片刻，于溪选择自我和解。
因为答案是确实有点难。
于溪找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同时在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应该也会无法跟许致“和平”相处吧。
所以，这应该是许致的问题，而不是她的。
没错。
于溪扣上行李箱，拉好拉链，走出卧室。
许致刚好在这时接到一个电话，这串号码于他而言不陌生，可他似乎没有立刻接听的打算。
伴随着不断呼叫的铃声，于溪好奇看过去。
许致走进厨房，拉上玻璃门，攀附在眉间的那丝情绪，是身后人所看不见的。
“有事？”一层冰霜包裹住许致的声音。
许昱开口便是指责：“这是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的？”
许致垂下眼，回给对方的只有沉默。
许昱夹杂烦躁的话音响起：“问你最后一遍，到底回不回来？”
耳边传来这道充斥着不耐烦的声音，许致偏头看向客厅的景象，凝视那道身影几秒。
她那天的话似乎取代别的声音，在他耳边荡漾许久。
坐在沙发上的人恰好在此时扭头。
玻璃有些反光，里面的一切看得不真实，连带她的笑容一同轮廓模糊，像是虚构世界濒临前，能留下的最后美好画面。
许致眉间微蹙的痕迹消失不见，淡淡的坚定漫在眼底：“我的答案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这次多了句。
“这边的人和事，更值得我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