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谷雨对精灵王的杀意毫无所觉,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她在飞”这件事。
巨鸟飞得越来越快,风刮着她的脸,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几缕发丝糊在眼睛上,痒极了。
谷雨犹豫再三,终于敌不过痒意,腾出一只手把脸上的头发拿开。
却在这时,巨鸟一个猛侧身,而谷雨只有一只手抱着巨鸟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谷雨一时身形不稳,随着巨鸟的这一侧身,大半个身子都被甩了出去。
谷雨双手攥住巨鸟的翅膀,身子却挂在外边晃。
可千万抓紧了呀!
然而心中的呼喊并无法阻止双手慢慢滑落。
巨鸟又一个侧身,谷雨连翅膀也抓不住了,从数千尺的高空直坠而下。
谷雨脑袋被甩空,一片空白,心中甚至忘了对死亡的恐惧,只剩身体对坠落的感知。
失重,血液倒流,叫到破音。
“啊——”
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然后空气仿佛突然静止,谷雨不再往下坠。
再睁眼,谷雨已经横躺在巨鸟的爪子里。
呜呜呜,吓死谷雨了!这回腰背被抓的疼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谷雨乖乖被巨鸟抓着,一动不敢动,心里念叨着,骑鸟有危险,骑鸟需谨慎,还是骑阿波罗好。
巨鸟又飞了一会才把谷雨放下。
劫后余生的谷雨忍不住抱住巨鸟的鸟腿蹭了蹭。
“谢谢。”
谷雨面前是一弯潭水,潭水宛如嵌在林木间。
谷雨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会育有一弯潭水的样子。
巨鸟低头饮潭中水。
潭水极清,清可见底,只是颜色跟谷雨见过的溪、河、潭都不一样,这弯潭水是蓝色的,深蓝色的水面波光粼粼,映着四周林木的影子。
谷雨被巨鸟抓走到现在只吃过巨鸟带回的汁汁果,虽然汁汁果的汁液也算是水,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水。
见巨鸟喝水,谷雨也跪下来,趴在潭边,低头喝水。
水很清冽,就是有一点点咸味。
谷雨喝了几口,解了渴,正准备起身,屁股却被什么东西往前推了一下,谷雨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猝不及防,谷雨呛了水。
还好潭水很浅,谷雨马上爬起来,浑身却都湿透了。
谷雨瞪着踢她的巨鸟。
巨鸟扬着翅膀看着她,金色的眼珠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意味。
谷雨抹了抹脸上的水,然后捧起一捧水,往巨鸟身上甩去。
巨鸟扬起翅膀挡住,水滴顺着巨鸟的羽毛落下,巨鸟的羽毛一点都没湿。
巨鸟的羽毛防水,谷雨的攻击无效。
巨鸟开始反击,它举起翅膀扫过水面,一大波水便打到了谷雨的脸上。
这巨鸟太坏了!
谷雨冲到岸边,猛地抱住巨鸟的两只鸟腿,仰着身子用劲往后拖,想把巨鸟拖到水里,让巨鸟变成一只“落汤鸟”。
然而谷雨的力气跟巨鸟的力气相比犹如蚍蜉撼大树。
巨鸟纹丝不动。
谷雨又拖了一会,看着巨鸟悠闲的样子,松手,转身,走到水潭中央不理巨鸟了。
谷雨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用手掬水给自己清洗,她已经两天没有洗澡,身上黏糊糊的,她的头发也脏兮兮的。
王要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会很生气的。
哎,王。
谷雨正准备把头发也清一清,身后忽然穿来哗啦啦的水声。
原来巨鸟见谷雨自顾自地在水中玩,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竟然自己主动走进水里来凑热闹。
谷雨悄悄捧起一捧水,猛地转身泼到巨鸟的眼睛上。
巨鸟被泼“花”了眼,鸟头甩动,把水珠甩干。
谷雨看巨鸟用劲甩头的样子笑了,笑声脆脆的。
然而没得意多久便被巨鸟扬了一脸水。
……
一人一鸟就这样在水里打起水仗。
巨鸟仗着体型优势,把谷雨打得抱头求饶。
最后还是谷雨主动帮巨鸟顺毛以示友好,巨鸟才收了翅膀。
谷雨玩够了,将自己清洗一遍,捞起水中的衣服走上岸。
上岸后,巨鸟甩甩毛,水珠就都被甩掉了,整只鸟像没下水之前那般干爽。
谷雨的身上却还湿哒哒地滴着水。
谷雨于是扑到巨鸟身上,将一身的水用巨鸟的羽毛蹭干。
谷雨打了个喷嚏。
心里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感冒了?
谷雨的衣服都湿的,还不能穿。
她看到水潭附近有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大石头周围的树很稀疏,阳光刚好能晒在大石头上。
谷雨跑到大石头那把自己的衣服摊开晒在上面,人也坐在上面晒太阳,把头发快点晾干。
七月的太阳还有点毒,谷雨没一会就坐不住了,这时,巨鸟也走了过来,然后抬起翅膀挡在谷雨头上,替谷雨遮阳。
谷雨又道了一次谢。
谷雨边等衣服干边帮巨鸟又顺了一遍毛。
太阳已高悬于头顶,可即使烈日曝晒下,湿透的衣服也没那么快干。
巨鸟陪着谷雨等了一会便不耐烦了,想抓起谷雨走,被谷雨躲开。
巨鸟又试了一次,谷雨表示拒绝,衣服没干没法穿,不穿衣服直接被抓会更疼。
巨鸟看了谷雨一眼,便自己飞走了。
谷雨有点懵。巨鸟虽巨,但动作却十分敏捷,前一秒还站在地上要抓她,下一秒就忽然飞到天上,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巨鸟这是放她走啦?
可她不认识这里的路啊。
谷雨昨天还自信满满,认为她一定能找到回央森的路,但等真到了自己有机会找路的时候,又开始发愁。
植物、阳光、气味……谷雨将她学过的辨认方位的方法都试了一遍,也没弄明白自己现在在哪,往哪里走是朝央森的方向。
明明是她应该熟悉的森林,这片森林她却完全陌生,所学的知识在这里仿佛都失了效。
不认识路没关系,总会找到路的,谷雨给自己打气,拿起衣服随便找了个方向便踏上回央森的路途。
路上谷雨折了一根木棍充当开路的工具,饿时便摘树上的果实来充饥。
谷雨双脚不停地走了很久,走到太阳快下山,终于走出刚刚的那边森林,来到一片比较空矿的地带。
这里更开阔,更方便谷雨辨别方位。
谷雨用石头对着阳光勾画方位阵,头顶上空忽然飞来一片阴影,然后谷雨就被觅食完毕前来寻她的巨鸟抓走了。
还好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谷雨抓紧她手中的木棍,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原来巨鸟不是放走她,只是放风她。
天色渐暗,巨鸟应该是要回巢穴了,飞了一段时间后,谷雨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巨鸟的石洞,以及石洞外面飞着的另一只巨鸟。
另一只巨鸟?嗯?
那是一只跟抓着它她的巨鸟一模一样的巨鸟,只是那巨鸟要更巨。
再飞近了些,巨巨鸟身上站着一个……精灵?精灵王?
谷雨很想揉揉眼睛,看是不是真的,但双手都被抓在巨鸟的爪子里动不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眨眨眼睛。
是王。
再眨,真的是王!
巨巨鸟脖子上套着一圈绳索,绳索末端握在精灵王手上,精灵王的暗金色披风随风飘动。
巨巨鸟冲抓着她的巨鸟发出一声长鸣,叫声尖锐刺耳。
巨鸟听了直颤抖,连抓着她的爪子都松了松。
谷雨却一点都不害怕了,因为王来了。
精灵王收紧手中的绳索,巨巨鸟高昂的头被迫垂下,巨巨鸟往下飞,直到落到地上。
谷雨这才看到在巨岩的阴影下站在一排精灵弓箭手,弓箭手搭好了弓,随时准备射箭。
巨巨鸟匍匐在地,但精灵王仍踩在它身上不下来。
巨巨鸟凄厉地鸣叫一声,巨鸟听了慢慢飞向地面。
几乎是巨鸟松开爪子的一瞬间,谷雨就爬起来丢开棍子朝精灵王跑去。
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还站在巨巨鸟身上的精灵王。
王的眼睛冷冷的。
王冷冷地看着她。
谷雨的心抽抽地疼,明明见到日思夜想的精灵王,却感到有一点畏惧。
王会不会不要她了?
“谷雨,过来,回去了。”精灵王松开手中的绳索,从巨鸟身上下来,朝谷雨招招手。
谷雨边跑边哭,一头扎进精灵王怀里。
“王,对不起,谷雨知道错了。”
“谷雨好想你。”
“谷雨不乱跑了。”
“谷雨听你话。”
“王不要生谷雨的气了。”
“王不要不要谷雨。”
……
精灵王俯身将谷雨抱了起来,叹口气,给谷雨擦眼泪。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