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起吃个饭吧
此刻，与贺梓秋并排坐在副驾，余文水没来由的紧张。
冬季昼短夜长，录完综艺，天已经大黑，节目组怎么来的又将他们怎么拉回棚里。
离开电视台之前，他被贺梓秋叫住。
“一会儿有工作安排吗？”贺梓秋问。
余文水老实摇头，“没。”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贺梓秋听到这话后心情似乎很好。
“一起吃个饭吧。”他说，“我请你。”
受宠若惊，外加上色令智昏，余文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到跟着贺梓秋下电梯到车库，他才想起来他没问为什么。两人好像还没有熟到可以约饭的地步吧？他暗自思量。
贺梓秋出门喜欢开这辆雷克萨斯ls。车不贵，一百万左右，属于低调奢华有内涵型，内饰工艺感很强。
这款车的外观会给不懂车的人一种感觉，不过是二十万的运动型轿车罢了。以此来迷惑狗仔，试问身价过亿的贺大影帝怎么会开这种没牌面的车？
“想吃什么？”贺梓秋问。
“随便。”余文水脱口答道，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礼貌，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挑，你做主就行。”
贺梓秋“嗯”了一声，发车驶离地库。
车内气氛沉默，余文水别过头看着窗外，偷偷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蓦地，他后知后觉想起席宇还在保姆车里等自己，连忙掏出手机给他发微信。
[鱼吻水：小宇，你让司机把车开回公司吧，我跟贺大影帝约了饭，坐他的车走了。]
[宇：好的鱼哥，不过你什么时候跟影帝这么熟了？]
余文水暗戳戳想，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哇！但明面儿上却是打字回复道：欸，一回生二回熟就是这么来的。行了，没啥事你就下班吧。
放下手机，他小心询问：“贺哥，你怎么会自己开车来？”
一般艺人赶通告公司都会派车接送，少则有经纪人、助理陪同，多则化妆师、造型师、服装师等一应俱全。贺梓秋却是独自开车来，怪稀奇的。
贺梓秋轻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淡淡地说：“嫌麻烦。”
余文水不知道的是，录节目前王彬安排了车，本想陪着一起过来，结果被贺梓秋拒绝了。理由是一个综艺而已，没必要太张扬，况且贺梓秋的咖位摆在那里，又有陆全的关系在，哪有人敢刁难。
最后，王彬只好依了他，这大概就是属于boss的任性。
这话没法接，余文水“哦”了一声，低头不再言语。他是个典型的话题废，跟熟人能聊得火热，跟生人就略显沉默，如果对方不主动挑起话茬，那就只剩下尴尬。
何况贺梓秋自带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搭讪的气场。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余文水捧起手机刷微博，试图佯装自己有事可做，而不是故意晾着贺梓秋不跟他聊天。
他上的是小号，小号关注的基本是和他有关的消息。没一会儿他就刷到了路透：《追凶之锁》最新一期路透，疑似邀请余文水、贺梓秋。
照片是他下车进电视台时被拍到的，放了组九宫格。
余文水点开评论，底下粉黑参半。
[鱼游江川：不愧是我家鱼宝，生图吊打无数小鲜肉。]
[清蒸鱼鱼不加盐：omg，我宝竟然是贺影帝上了同一个节目，真给麻麻长脸！]
[臭鱼烂虾一锅炖：不是吧，鱼怼怼是铁了心蹭影帝一蹭到底？]
[琥珀流星：追凶之锁？是我知道的那个追凶之锁？节目已经沦落到开始靠请流量炒cp了？]
此外还有一些画风清奇的存在。
[秋总的跟屁虫：图呢！影帝呢！我就想康康我家秋神的盛世美颜啊喂！]
[好大一只呆头鱼：非官宣不约，抱走我家呆头鱼。]
[绝世美人鱼鱼子：现在我相信他们是朋友了[狗头]]
[xrzs家小果酱：心如梓水szd！kswl！]
无意中瞄见那条跪求贺梓秋盛世美颜的评论，余文水心思突然活泛。他抬起眼皮偷偷瞄了瞄正在开车的贺梓秋。
沿路的灯光衬出他明晰的侧脸轮廓，下颚、喉结、脖颈构成一条完美的曲线。
余文水愣了愣，随后整个人后仰，背脊缓缓贴上座椅靠背。他将手机举在胸前，侧立，镜头对准贺梓秋，屏息敛神，小心翼翼对焦，像做贼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偷拍果然不容易。他心里捏了把汗。
瞅着好像差不多了，右手食指慢慢下移，摁下拍照键。然而还没等他看见拍没拍下来，微信视频通话忽然响起，吓得他手一哆嗦，手机“啪”一下砸到两腿之间，顿时有种鸡飞蛋打的感觉，余文水不可控地叫唤一声：“c！”
“怎么了？”他一惊一乍的动静引起了贺梓秋的注意。
“没，没事。”余文水夹紧双腿，强忍生理性眼泪，别过头冲他摆手。
微信还在闹腾，余文水捡起手机一看，原本怨怼烦躁的臭脸霎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眉宇柔和，嘴角微扬。他点开视频，亲切唤道：“奶奶，你怎么给我打视频啦？”
一直关注着他的贺梓秋被他这甜腻腻的似是撒娇般语气叫得心口一颤，他不动声色地放慢车速，明目张胆偷听。
“太久没见着，奶奶想看看我们宝贝阿水。”手机里传来老人舒缓的笑声，心疼地说，“瘦了。”
当着贺梓秋的面儿被奶奶叫乳名，余文水脸刷一下红了。他瞄了一眼贺梓秋，见他专心开车没什么异样，将音量调小一点，嘟嘴埋怨：“哪有，小粉毛天天说我吃了睡睡了吃，都快胖成猪了。”
余奶奶乐呵呵的笑，关心说：“还是要多运动，对身体好。小颜呢，你把手机转转，让奶奶也看看他。”
“没到家，还在车上，刚结束工作。”余文水解释。
“呀这么晚了，吃饭了吗？”余奶奶知道他是明星，有时候需要工作到很晚。
“吃了。”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余文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小谎。
闻言，余奶奶果然放心多了，叮嘱说：“嗯，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别学那些女孩子减肥节食，把身体搞坏了得不偿失。”说最后半句话时，她的情绪低沉地叹息一声。
余文水听得鼻子发酸，嘟囔道：“奶奶，别说那些不吉利的，回头我有钱了在北京买栋大别墅接你过来享福。”
“好，奶奶等着那一天，阿水一定会出息的。”余奶奶乐道。
余文水“嗯”了一声，转悲为喜，说：“等小粉毛放假，我跟他一起回去看你。”
余奶奶在视频里笑着点头，“等你们回来奶奶给做好吃的，做你最爱的腊肉香肠。”
“嗯奶奶，你平时也注意身体，多休息，有事给我或者易颜打电话。”余文水最后叮嘱两句，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家常闲话。
他放下手机，将车窗摇下去，右手支着头倚靠在车门上，任凭冬夜的寒风将他连同他的烦恼悉数撕扯。
直到温柔的嗓音渐入耳膜，“再吹风该着凉了”，余文水晃过神来，回头看贺梓秋，他开着车，保持着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神情与姿势，但似乎多了点人情味。
“嗯，谢谢。”余文水笑着缩回手将车窗关上，心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关心好了一点。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并不繁华的路边。
“到了？”余文水好奇地往外张望。
“嗯。”贺梓秋看他作势开门下车，拉住他，问，“你没戴口罩？”
余文水一怔，心说是有的，不过在保姆车上。他仍是抱有小透明的自觉，心存侥幸地笑着说：“不戴也没事吧？大晚上的，我没那么红。”
贺梓秋挺身拿过后排座位上的一只包，翻出一枚黑色的口罩递给他。余文水接过，撕开包装发现口罩上还有一条蓝色小鱼的印花，他当即乐道：“还挺适合我的。”
包里的口罩、帽子、围巾之类用于伪装的东西应有尽有，是王彬批量进购的，贺梓秋并不知道口罩上印了什么。听他一说，凑过去看上一眼，贺梓秋随即笑起来，附和着“嗯”了一声。
他翻找一通，又撕开一只同款印有小鱼的口罩自己戴上，下车，落锁。
余文水不知道现在在哪，只跟着贺梓秋走进一家古朴的店，见他跟侍者说了什么，然后由侍者领着，两人径直上楼，穿越廊道和水院，又上三步台阶，步行六七米后进入一间雅室。
十来平的雅室，两人面对面落座后显得有点空。房间西侧开一扇小窗，正对不远处一片梅林，偶有习习凉风，惹得一室暗香浮动。
贺梓秋介绍说，这是一家私房菜馆，私密性好，各地菜系都能做，所以圈内人尤甚钟意，消费自然也不便宜。
由于余文水先前那句“随便”，贺梓秋索性没让他纠结，兀自张罗了一桌菜。
等到菜肴纷纷上桌后，余文水瞠目结舌，半桌子的川菜，显然是投其所好。余文水是四川人这一点不是秘密，但以两人目前浅薄的交情来看贺梓秋显然是做过功课。
意识到这一点的余文水不禁对他的体贴多了几分好印象。贺大影帝似乎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嘛，他暗想。
最后上桌的是一盘小炒腊肉和一碟香肠拼盘。
余文水举着筷子愣了几秒，抬起头迎上贺梓秋的一双笑眼，影帝的眼睛似乎也有演技，不会说话也能传染情绪。
他心里又酸又胀，像是吃了一颗酸杏子，片刻后又似有回甘。
“你都听到了？”他不好意思地问。
可问出口后他随即又暗骂自己傻逼，问些屁话。车厢就那么大，只要对方不聋，怎么可能没听见。
“嗯，听见了。”贺梓秋大方承认，“你奶奶很爱你。”
听他说起奶奶，余文水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跟着点头，眷恋地说：“嗯，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那……你父母呢？”贺梓秋问得很小心，他曾在网上搜过，但余文水从未在人前说过关于他父母的事，网上鲜有爆料。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余文水愣了愣，轻轻抿着嘴唇，捏住筷子的手指都用力几分。
贺梓秋捕捉到了他的变化，说：“抱歉，如果涉及到不方便透露的隐私，当我没问。”
“没，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余文水急忙回应，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不喜欢跟人提起父母，但面对贺梓秋，他竟然没有产生排斥。
贺梓秋似乎也有些诧异，挑眉看着他，等待下文。
半晌，余文水才徐徐开口：“他们……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