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入神呪宫
南玄步上前来向虚无因和觅天'行'礼,“在下奉溟夜玉女诚意邀请莲笙仙子前来宫中一会,多有冒昧,还请两位上神见谅。”
“莲笙这件青帔是你给她的?”虚无因随手指了指那件袍子,“这丫头有时候行止不那么板正,本君还是要多谢你一路的照拂。”
南玄仍旧拱了供手,“此地鄷都罗山庞杂凶险,多有无知鬼魅肆意妄行,一件青帔而已,亦是在下当做的。”
前方是一带蜿蜒曲折的回廊,有宫女子迎上来引四人穿过绵延的回廊,经过飞泉崖,跨过芙蕖桥,一目远望终见得大殿,扁额上题了三个大字“神呪宫”。
莲笙看到匾额才想起身边少了个鸣不藏,这混小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善加言论,本来无关宏旨,就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除了歪诗还是歪诗,实事令人汗颜,他没有一个自愧弗如的心态,反而变本加厉,于是他处彼处的匾额和题字,便要发奋努力的炼化成精,只为破我岑寂,与之相论伯仲。
“怎一直未见鸣不藏?他是不是受伤了?”莲笙缓缓地凑到觅天身旁悄声问道。
觅天引扇蔽面地悄声说:“那小子被你震伤了,你在幽关吃下的苦浮和无因给你的白丹效力甚猛,我要他回天都峰养伤,顺道帮我去找白玉函来。”
“白玉函?”莲笙无意地调高了嗓门。
很快便被觅天掩住了口鼻,“嘘,低声说,这溟夜玉女曾与白玉函有一段震惊三界的过往,若非白玉函当年刺激了她,便不会有如今掌一方魔军之势的溟夜玉女了,所以他的名字不可随意在此处提起。”
莲笙负起手,慢悠悠踱着步子,“听你此番言论,定是他伤过这溟夜玉女了,否则怎会堕入魔道?”
觅天挥了挥扇子,“罢了罢了,还是不提他们了。”
莲笙抿了抿唇,小声低语道:“不过,你叫他来做什么?就是那个白蛋蛋鸟儿不怀好意,怂恿着虚无因带我来幽关,试验我的圣女身份。”
觅天讶然,“白蛋蛋?哪来的蛋?白玉函他是只雄鸟,不会生蛋。”
莲笙解释说:“不是那个蛋,白蛋蛋就是说他长得很白很白,像晶莹剔透的白蛋一样的白。”
“亏你想得出来。”觅天扶额,继续道:“你怎晓得是白玉函帮无因出的主意?”
莲笙的心情仍沉浸在对白玉函的怨念中,“自然是从鸣不藏那里得知的。”
觅天将折扇一拢,笑得高深莫测,“兜兜转转,白玉函那小子的业障总是要还,你待会儿就等着解气吧。”
众人登入正殿,见殿中上首垂有鲜明缛丽的幔帐,两侧宫人一手提香炉,另一手卷起幔帐,罗知熠竟威风赫赫地立在金华玉堂之内的一侧。
再见那首座之人,袭了一身霜色轻裘缓带的纯色长衫,她头上带有小冠,虽是看上去烟云一样的仙气逸宕,但在她的眼神里有着离愁的情愫,也有隐在万籁之下的云澹。
莲笙眉头一轩,自是感叹,竟然是善以女扮男装的少女坐镇于这偌大的神呪宫,眼前这个溟夜玉女其势力当真不可小觑。
南玄向上座拱手回事:“属下南玄不负宫主所托,已将无因上神、觅天上神,还有莲笙仙子邀入宫中。”
溟夜玉女仍岿然安于宝座上,朝下首南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想不到,无因上神与觅天上神也被南玄一道请了来,着实令蔽舍蓬荜生辉呀。”
虚无因趋前一步,面有愠色,“姜璞若!你当本神君是傻的?南玄的出现便是你一早谋划好的,你又鼓动罗知熠搅闹幽关夺取神器,后派南玄引莲笙至此,就是为了引我出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如今桩桩件件都令你满意了,还不快将神器拿来!”
“如今任你说什么都无谓了,我已达到我的目的,南玄虽是我属下,但我们情同手足,我不过是为他指了条恢复神籍的路子罢了,如今机缘巧合他的尺木复原了,神器亦在我手。”溟夜玉女眯眼端倪着莲笙,“然而这个莲笙嘛?我本好奇是什么样的仙女子,能令这天上地下,如此冷心冷肺的无因上神竟这么痴心挂碍,现下见了,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听到溟夜玉女提到自己,莲笙在一旁好奇道:“我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可有什么让你意外的?”
“我问你,你可是常年养在生洲、被你父君禁在银海生花,你还有一个很了不起的阿娘,令尊大名唤的什么来着?”溟夜玉女坐在宝座里,不禁嗤笑道:“呵呵诸天神祇的名讳那么多,却令我一时混忘了不过,我还听说,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姊妹,如今流落大荒深处某地,竟多年也未寻回?”
觅天蹿出来为莲笙解围,“姜璞若,劳请你嘴上积点德,你哪来的故事如此编排莲笙?就算如今你领一方魔军,势大者要有度量,你身为溟夜玉女,还请莫要同小辈计较。”
莲笙心里道一声坏了,我的身世要被她戳露底了!遂提起一腔反驳之情,辩解道:“我失了记忆,什么生洲?什么银海烂花?什么父君阿娘姊妹的,自我有了意识,我只认得一个地方,那便是天都峰,我连父君是谁都不晓得,你呱哩呱叽的说了一大堆,我怎晓得什么跟什么?”
溟夜玉女斜睨着虚无因,又瞧了瞧莲笙,邪魅一笑,遗憾地啧啧连声,“失了记忆?比我还惨不过,倒也不错,也算是重生了一回,不过这殿下仙女子莲笙,你的身世可没那么简单。”
莲笙气急败坏地跺脚,“你,你,你说什么呢你?什么什么没那么简单,你倒是说清楚啊!”
觅天欺近她,连连劝慰:“你与她论什么长短,她曾养在天都峰外院,曾做过云水真人的关门弟子,因她是魔宗玄孙具有毁天灭地之能,下生便被他阿娘用那九幽纥骨莲鼎转了灵根换了性别。自璞观台的溯水支流,淌入了云水真人的宫邸,因她是顺着璞观台径渡而来的女娃娃,云水真人便为其取了璞若着实好听的令名,随之将她收养在侧,要她立志修仙百年不得而出,后遇白玉函悉心教导,总之她自小坎坷,又因恩重之人叛她,是因爱不成,自毁前途甘入冥界,如今也是此地威震一方的魔尊首领了,不过她惯会使些诱人心性的幻术,你只要定住心力,当她说的都是耳旁风便是了。”
觅天是在一语双关,站在一侧的虚无因便也听出来了,此话两厢里解释了一番,言外之意便是不要过多猜想莲笙的身世,虚无因亦是晓得话中真意。
苍峭的身姿挺拔而嶷,虚无因皱了皱眉,看上去对这样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你的意思我也晓得,但对我来说不削于此,现下我关心的只有神器。”
“神器?好说…好说”溟夜玉女将神器把玩在手,正色道:“只要给我要见的人,神器立时还你。”
虚无因眉头一轩,“我同你说过,此次来幽关势必要会一会你的老熟人,你还不快现身?”
只见一道光束,白玉函倏地凭空乍现,他的衣决牵动起黝黝的青丝长发,拂霞一样的灼然玉举,“璞若,经年如斯,你竟还是如此不讲情面?”
溟夜玉女不曾想到,白玉函来得如此之快,甚至是堂而皇之的,“我的情面是给有恩义之人,扪心自问,你有那个情义吗?咱们之间也该好好算一算旧账了。”
虚无因在一旁插言:“你们之间合该算什么于我无关,神器拿来,望你莫要食言。”
罗知熠却在一旁打断道:“不可给他,宫主你曾答应过我,事成之后是要将神器传我,如今你怎可背信弃义?”
溟夜玉女笑道:“一个‘义’字是给忠义之人,你自问配吗?你想用这神器将无因上神的心转到你身上,你也不照照镜子,他自始至终心里究竟有没有你?神器可以转万物,但始终不可无中生有啊!”
罗知熠不服,狠剎了心咬一咬唇,奋身飞扑上去抢夺溟夜玉女手中神器。
虚无因无奈摇了摇头,掷出捆仙绳,立时将她捆缚了下来,抬手一抻,将绳索交给了觅天,“烦劳,将此逆徒带去老君面前发落。”
溟夜玉女意兴阑珊地将神器顺势一抛,虚无因撑手接在了手中,袍角一旋,回身拉着莲笙,化作一道烟霭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