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幽关
莲笙连忙摆手说不,忙解下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了罗知熠的身上,“我,我还是扶你起来吧。”
罗知熠眉头一轩,自是欣然接受了她的搀扶,然而她心存不良,故意将自己的血渍蹭在了莲笙的衣裙上,使出巧力运劲一推,将她惯出了朝天罡外。
有人弹出了罩外?众人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莲笙的身上,惊诧之余纷纷瞧出了端倪,晓得又是罗知熠作妖的手笔。
觅天蹙起了眉,“罗知熠!”跟着一声怒喝:“你又要做什么?你想害死莲笙是不是?”
罗知熠抚了抚凌乱的云鬓并不理觅天,娇楚得侧一侧身,扭捏道:“呦,这么不小心?无因师兄的朝天罡好虽好,但空间略显狭小,稍动一动身,就能将旁人挤出去,果真是容纳不了这许多人。”
莲笙置身于危境,眼下顾不得与她辩解,心里稍一生起抵御的念头,戴在她手上的曜月灵芽,伴随着明珰一样璀璨,发出金铃玉振的声音,自她手中凭空幻出清夷剑,凌凛的剑刃流光一闪倒着实缭绕悦耳。
罗知熠万没有想到白泽竟能为莲笙所驱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清夷剑?原为白泽所化,是万世不出的神器!就凭她?!”
猰貐兽眼见有人落了单,一时又对朝天罡无法,只得调转了攻击对象,朝着莲笙而去。
觅天按耐不住了,却被虚无因一把拦住:“你以为我带莲笙来幽关真的只是为了神器?我晓得你着紧那丫头,我同你也是一样的心思,不过你总要让我的疑虑就此了解才是。”
“你怀疑莲笙是”觅天一贯性急,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有旁人在场,说道此处便戛然而止,硬生生将‘圣女’二字咽了回去,“虚无因,你当莲笙是香饵么?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和你没完!”
虚无因敛卷着白翼禅纱的广袖,一副观沧海的模样,“你别忘了,她适才吃了你的黑丹,还有我的白丹,若无差错吃亏的,应是猰貐兽才是。”
虚无因面上清逸一笑,视线投在了莲笙身上。
只见莲笙缓缓退了两步,那猰貐兽适才对着朝天罡全力猛攻,竟一无所获,如今性子被磨得火气大盛,才要提起爪子向她凌空一扫,却扑空了。
再定睛一看,见眼前的清夷剑似乎有些熟悉,只一时又不大能记得了,于是它定在当地离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试探性地伸出鼻子嗅了嗅清夷剑。
莲笙举着清夷剑僵傻了,当场众人无不惊呆。
若以猰貐兽的块头来论,清夷剑就是绣花针,很显然此等画风很是清奇,这让莲笙感到十分迷糊。
她胆战心惊地伸出小手,指了指猰貐兽,偏着头问虚无因:“我可以用清夷剑插它的鼻孔吗?它的鼻孔太大了,而且难闻的很。”
虚无因略略摇头,扁着嘴说:“你的白泽宿在清夷剑中,你应该问它才对。”
“喂!大个儿。”莲笙回首对猰貐兽说:“这里头宿着的可是白泽,他是神兽,你是凶兽,我看你倒是顶感兴趣的样子,要不要我把它叫出来同你感化一下?”
罗知熠讶然,“感化?她在说什么?”
鸣不藏不禁甜甜一笑,“你不懂了吧?这就是莲笙的可爱之处呀。”
“可爱?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依我瞧着倒像个蠢才!”罗知熠左手一捻,偷偷弹出一颗石子击在了猰貐兽的身上。
一招暗箭难防,果将猰貐兽激怒,它口中喷出火焰,两只爪子左右开弓扫向莲笙。
不巧的是,她一运劲气海,阴阳二气相感,真气便在体内波澜丛生。
气海中那股强大力量,火轮一样的炙绞。
她一壁暗暗将真气压制下去,一壁左闪右躲。
她纵身一跃,避开猰貐兽的利爪,使出十分的功力,提剑一挥掷向猰貐兽,这才将一套七星步天罡的剑法挥洒得婉若游龙。
莲笙脚踏天罡,一步步漫过的地面上,生起环形的涟漪。
每踏一步滟涟而生,彷佛地面也随之震动了几下。
瞬间四面形成剑网之势,将猰貐兽的四肢紧紧捆缚住了。
虚无因在旁观赏了许久,终于启唇道:“她还有第七步,只稍敕令一声,便可将猰貐兽消匿于无形。”
觅天负着手,一哂笑之:“她是不会那样做的。”
虚无因回过头来看着觅天,哦一声,“你倒是很懂她?”
“你不是都瞧出来了?”觅天原本为莲笙吊着的一颗心,亦是早已全然放了下来,舒了口气道:“莲笙本性纯善,不喜杀生,总是要与众生留一线生机。自然数度化的度化,超度的超度,盼其能好好改过,那日在生洲之地的四象山里,你也是领略过的。”
他二人正说着,果不其然,见莲笙将猰貐兽困在剑网中,只不踏出那最后一步伤他性命。
“喂,大个儿。”莲笙举着清夷剑,朝猰貐兽喊道:“收手吧,我不想伤你,你也别冲我来,乖乖回去不好吗?”
一时间,幽关之内仿佛四野静默,除却仅有一墙之隔的黑池内,忽然传来地蟒精空明的幽幽歌声。
在好奇心的催动下,莲笙侧耳倾听那地蟒精好似梵呗一样的歌声,她心中岔了神:“他究竟唱了个啥?”
正神游的功夫,耳边骤然响起振聋发聩的闷吼之声。
猰貐兽看着眼前的猎物,竟然敢在它眼皮子底下戏弄自己,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这一声天崩地裂的震吼,就像啸出的狂澜,如冲破牢笼的猛兽。
法阵顿时振出云吞之势,剑网崩毁闪若电芒。
刹那间将四方岩壁震裂,仿佛狂风掀天,雨点般大小的碎石连同莲笙被卷进了云雾里。
莲笙将清夷剑杵在地上,使出全力去抵御这股漫天的朔风。
她体内真气运劲过猛,致使内息翻涌,胸中热焰不断上涌波澜,噗的一声,喷出好大一口殷红的血来。
铺天盖地的雨石,云雾逐渐散开,从深深的黑雾中闪现出,身状如牛的猰貐兽,他踩着惊雷的步伐,兀自一跃而起,厉爪呼啸如风,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攻来。
“糟了,莲笙的裙衫沾上了罗知熠的血,猰貐兽一旦嗅到修罗的血腥气便会激起他的弑杀之性。”觅天抽出琨玉剑早已跃跃欲试了,“虚无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出手吗?”
虚无因早已幻出皓泽剑,以待事发有异,可及时的救下莲笙。
但他竟丝毫未有前去帮战的意思,面上却依旧淡淡地,“再等等,时机未到。”
正在此时,猰貐兽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声,两记利爪快如闪电刮向莲笙。
最后一爪拍在她的胸口处,立时将她挫飞在岩壁上。
胸内压制的那股强大气息,她立觉自身气海向外纷乱奔泻,又是一口血喷薄而出。
眼见猰貐兽头顶两角发出无数道红焰,赫然擎天一举向她再次发力。
千钧一发之际,莲笙手中的清夷剑,叮铃一振,一道白光如崇山峻岭之上的朗朗疏星,
煜熠一闪,横亘在高空上,直直刺向猰貐兽。
众人望向高空,仔细一瞧,原来是白泽为护主人横空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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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雪白的白泽是狮身羊角,一双翅翼明照幽远,看上去份外壮硕俊逸。
白泽是上古神兽,多数妖怪见了,均是退避三舍。
然而猰貐兽曾为三十三天的避尘天神,如今又是四大凶兽之首,所以昔日道友,如今相见真的是万古千秋,物是兽非,何其感喟。
另一方面,猰貐兽又极是出了名的善恶分明,但凡有人闯入幽关,他都要出来迎接一下。
论其来人的善恶阵营,恶的便吸食饱腹,善的便吓退而去。
如若再做逗留,一声狂嗷长啸,势必要将来人吓破了胆才肯罢休,所谓护佑神器实乃第一尽忠职守。
如此一来,白泽与猰貐兽之间,既没有撤退的意思,也没有再攻上来的架势,两相里竟形成了一种据守的僵持局面。
“很好,现下居然逼得白泽也现了身。”觅天抱着剑,垂着嘴角说:“这就是你要的时机?”
虚无因一时也无言以对,他有些悲欣交集,试探莲笙是否是圣女一事上,其事本在他心里有了些许感知,这趟来幽关,他只不过是想否认自己的失误罢了。
觅天脚下一瞪,迅速飞到莲笙的身旁。
莲笙见觅天来护她,双唇一扁,眼睛里沁出泪花,“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呀,怎么绞的我这肚子烧得如此厉害。”
虚无因一并飞跟了上来,欺近在莲笙身前,自掌中惯出一股真气为她疗伤,“你服下的两颗丹药相克相制,只岔了真气算你走运。”
话题扯到丹药上,莲笙不禁想起之前鸣不藏硬塞进她嘴里的两颗丹药,心里的气焰徒然犹生,她眼风一飞,斜睨着鸣不藏看去。
鸣不藏讪讪地用眼神回应了她,只挠了挠头,笑问:“莲笙,你适才踏出的六步天罡虽然只差一步,但已经很强劲了,且你的功法又如此飘逸,究竟是出自何门?我怎从未见过?”
莲笙余气未消,咬着后槽牙说:“托你的福,出自两颗丹药的学门,一颗叫黑丹,一颗叫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