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伴登临
曹平祥嘿嘿一笑,“裴世子何必装出一副贞烈模样,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哪一个不是三心二意的,常听人说裴世子家里就一个夫人,通房妾室一个没有,端的是静心修身,依我看,那里哪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爱色的男人。”
这话可是戳中了裴绍庭的痛处,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觉得自己做不到心中坚守,成了背信之人,被曹平祥这样翻来覆去的说,心里不快。
他握紧了拳头,就在快要挥拳砸向曹平祥时周泳麟插了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起来,“裴世子,头一次见面,兄弟陪你喝一杯吧。”
裴绍庭看他一眼,他们哪里是头一次见面,不过在外人眼中还真是第一次见,他深深看了一眼曹平祥,终于是松开了手,和周泳麟碰了酒盅。
这件事也算是翻过去了,但曹平祥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不服气,嫉妒、怨恨,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天之骄子,有些人就要被碾进泥里。
酒局散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街上行人稀少,几人在酒楼门口被各自的小厮接到,就地分开。
裴绍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绕过长宁街,进了一个夹道,车里窜进来一个人。
正是之前醉成一条软脚虾的周泳麟,此刻他两眼炯炯有神,精神的不得了。
“世子,可要教训教训那曹平祥?”
裴绍庭摇摇头,“他一个泼皮,没必要闹出旁的事情来。”
周泳麟点头称是,将他父亲要他传达的信息给裴绍庭,宫中的钉子已经和沈贵妃搭上线了,现在端看沈贵妃怎么选择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裴绍庭听了表情都没变,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周泳麟想起曹平祥说的话,想来应该是为了那事。
他斟酌片刻,道:“世子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十公主容色倾城,是人都逃不过□□,世子何必把自己捆在其中,我觉得跳出十公主容色这个圈子,世子一定能看清一切。”
闻言,裴绍庭看向周泳麟,周泳麟为了迷惑梁帝,扮纨绔扮了七八年了,但裴绍庭知道他才学出众,心性强于常人。
他一番话倒是点醒了自己,之前就觉得他对萧岁安的感情很奇怪,真正跳脱出来看,仿佛在看一场别人的故事,自己根本就丝毫不心动。
周泳麟看他若有所思,只到他很快就能堪破,便要告辞,又想到十公主让世子夫人自请下堂的话,不由得多插了一句,“世子,十公主所说的让夫人自请下堂,我觉得并不全是坏事,若世子一人进京,到时候设法逃出去便可,但夫人与小姐弱质女流和幼儿,定然逃脱困难,这倒是一个好借口,让夫人和小姐安全离京。”
裴绍庭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向周泳麟揖了一礼,“多谢。”
周泳麟忙道:“世子客气,梁都四处有眼,我走了。”
马车转过拐角,前面墙根下坐着一个乞丐,一边磕头一边念叨“行行好”,裴绍庭掀起车帘扔了一块碎银子。
那乞丐砰砰砰磕头,眼珠子透过污脏的头发看进车里,只有裴绍庭一人。
马车进了七步巷,拐到侧门进去,再看不到了。
虞同贺陪着妙妙玩布老虎,小丫头高兴地哇哇乱叫,逗得虞同贺也忍不住笑。
裴绍庭站在门口,看着那娘俩,心里一片安宁,嘴角不由自主也带上了消息。
“哎?大爷怎么不进去?”碧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虞同贺回头看到裴绍庭站在门口,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一些,还是问道:“回来了?”
裴绍庭点点头,看到她脸上消失的笑容,心里酸涩,却不能怪她,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怎么还没睡?”他走进来,在桌旁坐下,红玉给他倒了一杯酽酽的茶。
“妙妙中午睡多了,这会子睡不着,我陪着玩一会儿,吃饭了没有?要不要下碗面?厨房都备着呢。”
裴绍庭摇头拒绝,“我吃过了,喝杯茶醒醒酒就好。”
虞同贺看他有些醉意,让人把妙妙抱回去休息,又叫人给他煮了醒酒汤,自己带着裴绍庭去洗漱。
裴绍庭本来三分醉意,被虞同贺牵着手洗了脸,这三分醉意变成了七分。
红玉端着醒酒汤回来时里头的拔步床吱呀吱呀响着,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忙收回脚步折出去,吩咐人备着水,随时等着伺候。
第二天虞同贺果真起的迟了,到了花园里丫头们已经自己练起来了。
她很欣慰,这些姑娘们比她想象的要勤劳能吃苦,尤其是西月,她很有学武的天分,已经能和虞同贺过招了。
她弟弟东阳也边学规矩便跟着护院学功夫,姐弟两个既勤快又聪明,虞同贺实在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日子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着,虞同贺不说,裴绍庭也不说,萧岁安停了一段时间,照旧往镇安所跑,裴绍庭开始审视起自己对萧岁安这诡异的好感,发现自己跳脱出忽悠的“裴绍庭”的藩篱,他对萧岁安根本就没有感觉。
但当他萧岁安出现在他眼前,或者是听到萧岁安相关的事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情。
他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说出来没人信,还要说自己巧言令色。
这段时间几个皇子斗的很凶,是因为太后生辰之后快中秋时梁帝突然呕了一口黑血,当下身体就虚弱下来了。
那号称国师的老道士非说正好正好,排一排身体里的毒毒,众人已经信了他许多年,即便是明白,也是装着糊涂,他们都巴不得梁帝赶紧蹬腿儿上西天呢。
不让看太医,不让吃药,连着吃了三天的丹药,吃空了两葫芦,皇帝果真生龙活虎起来,当夜一连临幸了三名后妃,还没等众人称赞皇帝龙马精神,他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这一昏就是两天,他的儿子们不是在想办法救他,而是纷纷启用自己在宫中的钉子,下毒的下毒,魇咒的魇咒,那蠢货二皇子甚至拿了一道假圣旨去偷害国玺,被当场拿下。
原来梁帝根本就是装昏,这一装就逮住了三个儿子,不是要他命的就是要他的皇帝宝座的。
二皇子伪造遗诏,被贬为庶民,幽居七步巷,成了裴家的邻居,其余的四皇子皇子和八皇子因谋害皇帝,被赐毒酒。
这一遭折了三位皇子进去,可见梁帝的心狠,二皇子还是因为他母妃的母族是梁帝老师才留了一命,其余的可就不值钱了,随便杀了杀鸡儆猴。
这一闹,好好的中秋都没有过好,皇帝震怒,罚了对兄弟们管束不当的太子,还问责了皇后,身为主母,身为皇后,在皇宫里竟然跟被堵了眼睛耳朵似的。“不中用”是梁帝给皇后的评价。
裴绍庭每天看热闹,心情都好了许多,适时地在沈贵妃那里添一把柴。
五皇子去世后沈妙仪有接二连三没了孩子,皇帝为了安抚沈氏一族,将一个宝林的儿子抱给沈贵妃养着,也就是十七皇子,年仅五岁,在沈贵妃跟前养了半年。
沈贵妃对他很好,十七皇子也跟沈贵妃亲,故而又惹得三皇子上了心。
裴绍庭还好奇这个三皇子怎么就偏偏跟沈家对上了,周泳麟传来的资料上说三皇子当日才十三岁,便敢当街强抢民女,被十二岁的五皇子和沈彦拦下,五皇子进宫告了状,导致三皇子被打了二十鞭,瑜昭仪还因此降了分位。
于是五皇子便被与三皇子设计害死,瑜昭仪接二连三对沈妙仪出手,沈家和三皇子母子的便结下了。
裴绍庭知道,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命根子,十七皇子虽说不是沈贵妃的亲儿子,但沈贵妃完全把他当亲儿子养,他要是被三皇子害了,梁帝再护着三皇子,沈氏离反就不远了。
九月初九,重阳节,朝中休沐,皇后要带皇子皇女去城外白云观进香,皇帝派了裴绍庭带人护卫。
一早,虞同贺就起来了,给裴绍庭的荷包里装满了牛肉干,又背了两壶水让他带着。
护卫皇室众人的安危,他中午别想吃饭,从早到晚,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就给他带着牛肉干,好歹能吃一点。
裴绍庭如今心里越发安定,他对黏上来的萧岁安越发心如止水了,跳出了怪圈,才明白自己真的被无形的手安排了这样一场闹剧。
但他还没有跟虞同贺说,周泳麟说的方法虽然不是万全之策,但绝对是个机会。不过不能贸然和离,否则以梁帝的多疑,他一定会警觉。
和离送虞同贺出京,还得从那位十公主身上下手。
话既然放出来了,她能帮就帮吧。
虞同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这两天心情好的不得了,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越发火热,仿佛那天两人近乎翻脸的争吵从来没有过。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多想,回去睡了回笼觉。
裴绍庭随驾出城,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开路,萧岁安隔着窗纱往外面看,琉璃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气的想翻白眼,裴绍庭性子又冷又臭,也不知道公主瞧上他哪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