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七节遇见老鬼头
在这里,萤火虫精灵的蛋蛋成了主角,他对这个斗争比较熟悉,必须由他出面应付,那个花花公子的蛋蛋不行,他不熟悉,也更擅长吃喝玩乐。
蛋蛋真把自己当唐僧了。在始终不变的昏黄的灯光下,时间也停滞,每天的伙食还不错,也没人对他动用酷刑,有个亲爹当反派的头头还不错,待遇挺好。
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刘国川了,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蛋蛋竟然有点喜悦,看来他的修炼还不够,还没有摆脱人喜欢群居的这种属性。
因为父子关系,刘国川不得不亲自出面审问。
刘国川的身上散发着力量和威严,尽管他右手在不安地抖索,左手抓着几下嘴巴,露出沉思的表情。看着他,蛋蛋觉得刘国川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刘国川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我带你去看一件稀罕事,等一下,你要镇静一点!别激动,他住在001。”
“什么意思?他是谁?我认识吗?我爷爷吗?”
“你认识他,他也认识你。他有时认得我,有时不知我是谁,有些老了,也是时候了。”
蛋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跟着他走。三个小虫子跟在他们的后头,都是审问过他的人。一个拿着钥匙的看守走在最前面,她是个女的,还是个高个子,她只是提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的铁圈,钥匙随着她的摆动的身子摇晃个不停,在安静的地下室里,这声音显得很大,而且很讨厌。
一条地道一般的走廊,走廊上的灯光仍然是昏黄的,在最里头的两处牢房的门前各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小虫子。两个看守对着众人行礼,大家都不理他们。高个子女看守现在003房门前停下来,三两下打开003的牢门,然后退在墙边,她只比门楣低一点,脸色臭臭的,毫不掩饰她身处这座没有话语交流的牢房里的不快活。
再次见到松本润,老人第一眼给了蛋蛋一个神秘的微笑。他正在跟自己下棋,见有人进来,他停了下来,把身体往后一靠,凝视着刘国川,目光里带着一种令人奇怪的心不在焉的神情。刘国川走过去察看了一下棋势,突然笑呵呵地破口骂了几句,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咒骂着松本润。
“我想现在咱们可以谈谈,是时候,我们之间的事该有个交代。也该了结了。”刘国川说。
松本润的目光始终落到刘国川身上,防备着他的样子,尽管他的脸上闪现着某种恶意的讥嘲。但明显的不敢说什么挖苦话,因为他是弱者。
“我给你带来蛋蛋,等下再让你们见见一个老朋友,老鬼头。”刘国川脸笑容地说。他是真心的,因为他的笑很得意,甚至怕松本润老糊涂或者耳背,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松本润沉思地把蛋蛋端详了几乎有一分钟,接着说:“我一生中也没见过这个叫老鬼头的人。”
蛋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说,因为从松本润的眼神里他敢肯定松本润知道有这么个人。
“我前些时候见到你妻子了,”刘国川说,“我想你一定愿意听听她最近的消息。”他干笑了一声,眼睛里闪着亮。他似乎要松本润低头认输。
“嗨,我真对不起她,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山口家族呀!”松本润说。看来他刚才那么说是故意的,表示的是不配合的意志。这个老渔民还是挺有骨气的。
“愿赌服输嘛。你算是很坚强的了。”刘国川说。
“我输了么?为什么我没见到你赢呢?你甚至还要把你的儿子也搭进来,可能输得比我还惨了。”松本润阴笑着说。
“你过得不错吧?”刘国川笑着说,“到现在你还能笑得出来。好吧,等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输。”他咯咯地干笑了两声。
松本润不服地说:“那就好,你可别哄我,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让我亲眼看看,我死都不会瞑目。”
一群人从003出来,转而进入001牢房。
这间牢房里点亮了昏暗的灯光,中间靠后的位置有一个炉火,炉火边的一个刑架边有一个老人。老人正在瞎忙,也许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打发时间,他双手忙于把砂石拨进一个竹筒里,不时地摇晃一下,听听声音,他可能在制造暴风雨的声音,因为砂石的沙沙声看起来就像下雨声。老人时不时举起竹筒,冲着竹筒傻笑,大概是表示满意吧。随后,老人把竹筒的砂石倒入一旁的一个木盒里,再开始重新装砂石。这次他是要弄出别的声音还是原先的下雨声呢?蛋蛋觉得老人的动作有点熟悉,就是一下子看不出他像谁。
如果是他一个人来,他肯定不敢第一时间跟他相认。首先,他的脑袋几乎光秃秃的,残留着稀疏的一小圈白色干燥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下半张脸几乎遮在乱蓬蓬的白胡须里;但是最令人吃惊的变化还是他的极度削瘦,这就使得他的大鼻头更加傲慢地翘起来,颧骨也更加突出,眼睛显得比从前更大了。在他的太阳穴下面出现了两个深坑。他的身体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穿的仍然是四年前他曾见到的那身套头衫礼服,只不过已经破破烂烂,油迹斑斑,而且穿在身上晃晃荡荡,仿佛原来是给别人做的似的。蛋蛋还注意到他的两只手很不干净,指甲很长,除了筋就是骨头,但就是这么个老头却给他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仿佛他身体里蕴藏着一股无比的力量。蛋蛋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弯腰驼背,用手杖帮助支撑自己的木乃伊般的身体,挪动着弯曲木棍似的两条腿,老人向他们走来,颤颤巍巍,一副风烛残年、风雨飘摇的样子。这样的老人出现在这里,总让人觉得奇怪,而且他的眼睛灰暗无光,永远向前下方直视,从不左顾右盼或者抬头看看进来的人,不,他可能看不见了,可能也听不见了。
蛋蛋任由小虫子把他绑在刑架上,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奇诡的老头,欲罢不能,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他他是我爷爷?”他转头盯着刘国川问。
刘国川没理他,他像癞皮狗围着老人打转,似乎想看老头变魔术似的。他似乎料定他不是普通的老人,身上准有某种妖邪的东西,有种种神秘莫测的古怪东西。
可他能有什么呢?他多老呀!瘦得像骷髅,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感觉到有不速之客进门,老人的脸色有了点变化,他走到都有火炉的那个角落,然后一屁股坐在那张低矮的椅子上,露出了放心的样子,似乎怕火炉边的位置被人占了去。只坐了一会儿,他竟然抬起了头,像天线那样转了转,露出一副茫然而又困惑的表情。
刘国川是个很温柔的先生,他也找了一把椅子,坐在老人身旁,慢腾腾地大声说:“老鬼头,瞧瞧我给你带谁来了,在门口那个方向,对。你一定认识他吧。”
老人还只是坐着,两眼睁得大大的,直视蛋蛋的方向,但是眼睛焕白无神。现在蛋蛋已经确定可以确定老人得了白内障,视力有问题。但是他听得见,有点耳背。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可是又没有办法,于是发出一声长叹,然后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国川并不愿意放过他,在他耳边有叫着:“蛋蛋,你的孙子!你还认识吗?”
这一句话,似乎把阳光带进来了,屋里的一切都活过来了。蛋蛋泪流满面,凄凄地喊了声“爷爷”。老人突然清醒,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转着看不见的眼睛,不知要向何处而去。刘国川是好心的,他扶着他,迈着缓慢的步子,机械地朝着蛋蛋走去。
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得不把蛋蛋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