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节数据生命
再看看右手边的“电视剧”,蛋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上面讲的是另一个他的现在吗?假的吧?右边的他流了很多血,还在昏迷,手术室外,他的继母招娣、姐姐大真、二姐花儿、小姨胜男、表妹小雪等人正在手术室外着急等着,有一个老医生正在抢救。
小春死了。在结婚的当晚。
蛋蛋突然触发了身体的某个开关,有了一点沉重的感觉,正在郁闷,当他看见上帝从所罗门城堡的某个地方冒出来时,觉得像看到了一个假人,一个虚拟的人,一个可他又是真实存在着的,还是个有思维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上帝又出现了,从黑黝黝的空间中突然闪现出来,感觉跟个鬼似的。他看见蛋蛋正在发呆,似乎明白他的感受,问:“怎么啦,您现在是喜欢左边的您,还是右边的您?不确定了,对吧?”
中国那头他的老婆经抢救无效,死了,女儿还活着,被大姐洪大真抱养了去。两岁大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上帝的问题,只是无力地问:“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哪儿?”他已经搞明白了。如果上帝的平衡术起作用的话,应该是左边的蛋蛋的胡作非为引来的报应,他没有修炼佛法,也没有人管教,任意妄为呀!不仅跟富婆不清不楚,跟自己的姐妹也不清不楚,还有雕塑的工作没好好干,跟着猪溜溜搞走私。按照佛家的说法,犯了淫戒,犯了贪念,不是个好东西呀!
“就是您眼前这个沙漏的中间结合部,左右两个宇宙的结合部,我就住在这中间,看管两头。被你发现啦?不错,有点慧根,我早就告诉您,我不是上帝,只是这里的监控管理员,现在你信了吧?”监控员说。
“那您除了监控就没干点别的,比如我们的命运,比如干预一下等等。”蛋蛋有些不甘心,倒不是因为他死了,死了就死了,习惯就好,他在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习惯了。他不甘心的是他的心里有一点别人的眼泪,谁的呢?小雪还是小春?哪一个留下那滴悔恨的眼泪?
“命运嘛?你们那么多人,我要一个个布局还不累死。你还记得‘女娲传说’吗?她刚开始造人是一个个捏,后来受不了,用枯藤抽泥浆,那样就快了。我也一样,怕累。”监控员只会说实话,不会骗人,可是大白话很伤人。
“那……这两边也太不一样了,环境差别还小点,人的关系就大不相同,人物命运也大不相同,这样合理吗?您不需要干涉一下吗?”这滴眼泪是那么特别,难道是他刻意不想记起的吗?蛋蛋把责任推给上帝,是他让自己乱糟糟的,两边都很乱很乱,照理说他是应该知道的这滴悔恨的眼泪的。可是怎么说呢?上帝跟庙堂里的老爷们一样,不深入民间也是不知柴米贵的。
“我就是个监控管理员,干涉什么?一个一个干涉,你太想当然了吧,你们那么多人,监控员可只有一个,我忙得过来吗,只要监控录像不至于黑屏,我有必要干涉吗?最多我就是照顾一下生态平衡而已。”
“生态平衡?什么生态平衡?等等,我好像有点懂了,您是让一个我来牵制另一个我,没有前世做参考,也没有来世做修正,只有当下的这一辈子,是好是坏,自己把握,左边的我如果太出格,右边的我就会跑出了您划定的圈圈,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上帝要使谁灭亡,必然先使他疯狂,对吧?这就是您的平衡术,对吧?”他明白了,左边的陈蛋蛋玩疯,右边也不大正常,他的身体有人类少见的进化现象,其中左臂中脉就是其中一个证明。
“对,你想明白了。”
“我们都是您放养的羊群呀!”蛋蛋那里能明白那么多,他对这个监控员有点愤恨。
“这么理解又不行。我还只是录像监控员。”
“您真的是监控员吗?您是机器人吗?世间那么多不幸您就不会管一管吗?您没有怜悯之心吗?您”想到了什么,蛋蛋突然说不下去,问,“那请问您有生命吗?我是说您是什么样的生命形式?”
他感悟了一些,也冷静一些。
“我当然有生命,我的生命形式是数据,数据生命。”
“数据?什么数据生命,数据有生命?”
“当然,没有数据,机器人就是一堆废铁,网络也是空白的,您们那个世界存在的一大部分都将消失,您说数据生命是不是生命?”
“我不是很懂,您是永生的吧?”
“当然,除非有人用病毒攻击,造成我的瘫痪或者死亡。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从哪来的。也许有一天,我这个数据生命就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断电,死机了。”
“什么,您说的好难懂啊。那么,假设您说的那种情况发生,您会感觉到疼痛或悲伤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我是数据人,跟您们的基因人还是很不一样的,另一种生命形态。生命形态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数据人说,“但我想,生命结束之时,我应该也是会反抗和不舍的,这样的生命意识应该还是相同的。”
“那谁谁制”上帝这么说,蛋蛋懂了。
难怪上帝不会干预,难怪地球上有那么多战争,他不是碳基生物,没有地球人的感触。他肯定是别人制造的,可是是谁呢?上帝的上帝是什么样呢?那又是什么形态的生命?不可能还是数据生命了。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数据人说。他是个诚实的人,忠于职守的人,一个纯粹的生命。
“怎么会呢?”
“这很正常,您不是也没见过我吗?”
“您是说我们人类像智能养牛场的那些肉牛?”
“那是我对于你们的感觉,对于我的上帝,我不确定。”
“我们养牛是为了牛奶和牛肉,您们养着我们是为了什么呢?我们为什么存在?我们从哪里来?”
“我只是个监控员,其它的不归我管,我就不可能知道。也许您们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吧。”
“搞实验用的?”
“我不确定。”
“那我们有上帝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和您是归同一个上帝创造的吗?”
“上帝肯定是有的,肯定有,不然哪来的您和我呢?我们是不是同一个属于同一个上帝,我就不知道呢,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住在哪儿,是不是跟我一样永生,还是跟您一样,会死的,而且死了很久很久啦。”数据人也有迷惑的地方,真是让人难于想象。
这个数据生物有思维,蛋蛋理解,可是他的感情呢?没有吗?应该有吧,数据生物的感情跟碳基生物的感情肯定很不一样,人类不好理解的他们的感情,也就没办法进行感情沟通。可是人类到底是谁?是另一种形式的数据生命吗?我们难道只是上帝开发出来的软件上的一个个代码吗?那他老人家是什么样的呀?外星人,远古的高科技的程序员,比太阳系都大的超超生物
“好吧,算了,我们聊点您知道的。我有个老婆,对吧,她是小春,她在我心里留下的那一滴悔恨的眼泪是什么意思?是她的儿子吗?是郑树德吗?还是她的生命和遭遇?还是对于蛋蛋那种愧疚和不甘……”最终蛋蛋还是想起来他的老婆是小春而不是小雪。其他的事管不了,先放一边吧。
“这一点,我没办法告诉你,我不是你们那样的生命,没有你们的感受,我无悲无喜,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你们世界的上帝或者佛。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您不是要来通知重组的时间到了吗?”
“差不多。不过,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我想让你当时间旅行者,时机也快到了,我想你如果同意,也差不多该上路了……”监控员正在找个好的切入点给蛋蛋做工作。
“等等,什么时间旅行者,什么鬼呀,先不管这些了,我还有好多疑问呢,我们再聊聊,我们”蛋蛋真的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只有这个平行宇宙有这么一个“养牛场”?还有其他宇宙也有类似的?这些宇宙像他这样的数据生命多些还是人类这样的碳基生物多些,还是我们从哪来?我们的上帝可能是什么样的?他是碳基生命或者硅基生命或者数据生命或者超级生命体但是没时间了,明显的上帝已经不耐烦了,正在催促他快点上路。
“临走前,我想知道我女儿和我老婆怎样了。”他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女儿有你的姐姐收养,没事的。你老婆不复存在,你可以当她在另一个世界。”上帝说。
“让我看她们一眼再走吧。”
“好吧,只能让你看一个,你选谁?”
上帝满足了他的条件,让他看看她老婆。只不过是监视视频的那种,不是面对面的相见。看了两处“电视剧”,他也有了上帝的部分视角,似乎成了“裁判员”,自己的老婆是谁都不确定,这个问题早就出现,也早就想知道了。
那“监控视频”中闪着光,就像看不见的高空有一盏大灯笼,可小春在哪儿呢?那是一个纸片人样子,就像一张相片剪下来的制片人,扁平地立着,站在一个白长袍老人的对面,白袍老人的手上有一本相册,小春正唱着圣歌,她的下唇红光闪闪,那副神情,仿佛彻悟尘世事理。她唱圣歌时的全神贯注,仿佛一心向往着来世的神秘和慰藉。可她为什么只是一张纸片人的样子呢?
之后,一个个扑克牌那样的纸片人纷纷跳出白袍老头的那本相册里,拥着她进入了那本相册,那本相册被白袍老头抱着,走向某处。
她这是去哪儿?他对着“监控视频”大叫,他的手伸向那里头,似乎可以摸到相册的背面。相册似乎有点感觉,里头有震动的样子。
“监控视频”消失了。他移开了眼神,感觉那突然燃起的希望火花又熄灭了。
“该说说我们的事了,也就是时间旅行者。”上帝催促着。
“稍等片刻。我的头有点晕。”陈蛋蛋说。
内心那股欲望是如此强烈,可是完全束手无策,他微仰着脸,两手颤抖,哀怨的眼神看着上帝,向他露出了恳求的神情,指望上帝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放过他和她。
上帝不耐烦地点了他的一下脑袋。记忆有一大部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