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周思楠早早出了房门。她原想找个由头和秦涛说两句，没想到前来上班的佣人告诉她，秦涛一早就出了门。周思楠好不气馁，连早饭都没有胃口吃，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前往自得其乐工作室。
工作室内，梁自得原本和王霖在谈新系列儿童绘本的企划，偶一抬头看到周思楠，被她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
“思楠，你这是怎么了？”王霖也十分诧异。“晚上没睡好？”
周思楠苟延残喘地点了点头。
梁自得邪恶地说：“你和秦涛晚上这么拼？”
“我去你的！”周思楠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扔他。“吐不出象牙你可以闭嘴。”
梁自得灵活地接住飞过来的物件，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思楠吁了口气，把昨晚和秦涛闹别扭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真是个作精！”梁自得嫌弃死了。“就你这臭脾气，真不知道秦涛看上你什么？”
“思楠，既然都结婚了，为什么不能真正接受他呢？”王霖温柔地问。“我相信耿冰川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你和秦涛是这般模样。”
“我真的放不下耿冰川。他死得那样惨，每每想起他，我的心都是痛的……”周思楠无奈地叹气。“我甚至后悔嫁给秦涛了。我的心里明明装着另一个男人，这对秦涛太不公平了。”
梁自得说：“思楠，耿冰川再好也已经不在了。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折磨秦涛呢？”
周思楠低下头，犹豫半晌才撒娇地说：“舅舅，你能不能代我跟秦涛道个歉？”
“吃错药了吧你？”梁逢得啐她。“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解决。”
“我不是拉下这个脸嘛！”
“你呀，真是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王霖也拿她没办法。“明明只是一句软话就搞定的事情，非要弄得鸡飞狗跳。”
“也就秦涛脾气好又疼她，换成别的公子哥，他俩早离了。”梁自得是一点不客气。
周思楠瞪着这两个人说：“你俩这一唱一和很来劲是吧？有这功夫你俩怎么不努力一下？婚礼上接我的捧花是白接了？”
王霖的脸登时红了，眼神也变得模糊起来。她低声说：“那捧花是你自己故意塞给我的。”
周思楠很认真地问：“你这方面就没点想法？”
王霖摇头，神情却是微妙的。
“思楠，别在这里瞎扯了。”梁自得转移话题。“赶紧回自己办公室睡一会儿，晚上和秦涛道个歉。”
周思楠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然而道歉并不顺利。
晚上七点，周思楠就回到了家。可是她巴巴地等到十点，秦涛还是没有回来。她想给他打电话或是发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可就是死活拉不下这脸。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从前她对耿冰川能做到百依百顺，对秦涛她就是不行。
天哪，难道她真的不爱他？如此，他们的婚姻要如何继续？
周思楠颓然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赖着。不出五分钟，门铃响了。她“嗖”地一声冲过去想要开门，不想门却被打开了。一看，竟是老何扶着秦涛。秦涛闭着眼，无精打采的模样。
“老何，这是怎么回事？”周思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秦涛怎么了？”
“应酬上喝多了。”老何小心地扶着秦涛进来。
周思楠好不意外，“他不是挺能喝的吗？”
“他又累又操心又心情不好，所以就醉了。”老何扶着秦涛进门。“我把他送进卧室，你去给他沏点热茶。”
周思楠如被雷击。如果老何扶他进卧室，那就不发现了她和秦涛是分房而居？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的父母知道，尤其是她的父亲周成岳。
“老何，他这西装笔挺的躺床上并不舒服，你还是把他放在沙发上吧。”周思楠说着赶紧扶住秦涛住沙发走去。“我来收拾他，你不用管了。”
老何觉得有道理，于是和周思楠一道把秦涛扶到沙发躺下。待秦涛躺好后，他对周思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周思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为了强子的事？”
周思楠又点了点头。
“唉，”老何叹气。“思楠，不是何叔叔多嘴。但是强子的事情，秦涛一直放在心上。他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哪知道你却对他没信心没耐心。”
周思楠这下是真的愧疚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还记挂着那个人，这点我们都能理解。”老何温柔但又不失长辈威严。“但是生活是要往前看的。秦涛如何对你，你是心里有数的吧？”
“……嗯。”周思楠的声音低低的。
“那好，秦涛就交给你照顾了。”老何见好就收。“我得走了，一会儿还要给你妈妈买宵夜呢。她想吃小龙虾和广东粥。”
“我妈还敢吃宵夜？”周思楠很意外。“她不减肥了？”
“好好的减什么肥？”老何不以为然。“个个都瘦得麻杆一样，这世界不是太单调了？”
周思楠好不感激：“老何，谢谢你。”
“傻孩子，这都是我该做的。”
周思千恩万谢，乖乖将老何送出门。
老何走后，周思楠来到沙发前。她想了一下，接着轻轻地将秦涛的领带解下，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她觉得西装外套太不舒服了，于是又把西装的扣子解开。由于秦涛睡着，她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扶着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西装外套脱下。
做完这些，她取来湿拿毛巾给秦涛擦起脸来。
碰到冰凉的毛巾的时候，秦涛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这样的他，好像一个熟睡中的婴儿。周思楠笑了，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她温柔地给秦涛擦着脸和脖子。她还未曾像现在这般照顾过任何人，这种感觉太微妙了……
蓦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地观察着那张白皙英俊的脸。不得不说，秦涛真的很好看。不但好看，而且富而不骄，而且对她百依百顺。可是她呢？她都对他做了什么？
“你啊，到底有什么魔力呢？”周思楠轻抚着他的眉毛。“我怎么在你面前总是那么大脾气呢？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叹了口气，周思楠去放毛巾，不想刚要起身，秦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吓了一大跳。
周思楠又羞又怒：“你这家伙，装什么死啊？”
“思楠，不要走。”秦涛仍闭着眼睛。“你陪陪我，好不好？”
温柔的话语让周思楠败下阵来。她乖乖地坐在秦涛的身边，带着责备问：“怎么还要喝酒呢，有人灌你？”
秦涛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在胸前，说：“晚上和开发区的人吃饭。虽然他们卖我父亲的面子，但是我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的。”
“那也别喝太多啊。”
“没喝多，我只是累了。”
“这么说你刚刚是装醉了？”周思楠用另一只手敲他的胳膊。“讨厌，害得我白白伺侍你。”
秦涛低低的笑了。他想将周思楠拉下来，但是周思楠退缩了。
“思楠，别怕，我不会勉强你。”秦涛知道她纯洁，因而格外尊重她。“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周思楠轻轻俯下身去，将头贴在秦涛的胸膛上。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既有柔情，又有其他难以言说的思绪。秦涛果然没有对她做出格，他只是轻轻地拥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
过了半晌，周思楠才鼓起勇气说：“秦涛，昨晚我说错话了。”
“没事，我的态度也不好。”秦涛本来就没有生她的气。“你放心，强子的去处我找到了。你们等着就好了。”
周思楠几乎落下泪来。
“思楠，别哭。”
“你凭什么说我哭了？”她不可能承认的。“你不是躺着呢吗？”
“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就吹吧。”
秦涛笑了，拥紧了周思楠。
在城市的另一边，谢蕴华刚刚抵达中餐厅“春江”那个熟悉的包间。在虚掩的门外，她看到了那个已经看了多年的身影。尽管多年过去了，那个身影依然高大挺拔，仍是那么可靠。此刻他正双手抱胸望着窗外的灯火，好像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谢蕴华停驻片刻，接着轻轻扣了两下房门，秦复马上转过身来。
她嗔怪地说：“大晚上的，你不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跟我吃什么宵夜？”
“你啊，逮着个机会就笑话我。”秦复为她拉开椅子。“请你吃个饭都得把理由编好了。”
谢蕴华不客气地坐下。
侍者开始上菜，都是一些淮扬菜系的清淡小食。等他们走后，秦复先是为谢蕴华倒茶，接着用蟹八件给她剥大闸蟹。
“蕴华，强子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他将蟹肉放到谢蕴华的小碟里。
谢蕴华白他一眼，“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秦涛和思楠。”
“是是是，我哪里有这个面子呢。”秦复笑了，喝了一口茶。“强子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谢蕴华又瞪他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剥的蟹肉。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要是我将来把强子培养成一表人材，能不能娶你的秦天爱呢？”
秦复倒是很高兴，“只要他们看对眼，我绝对赞成。”
“真的？”谢蕴华斜睨着他。“天爱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啊！”
“说正经的，这段时间我也在观察强子。不得不说，他真是一棵好苗子。”秦复接着给她剥蟹。“再加上你的培养，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谢蕴华嗔怨地说：“你别光是自己拿主意，也该问问苏晓吧？”
“她会同意的。”秦复的神情温柔起来。“我知道，她也喜欢强子。”
“算了吧，你这臭脾气我还不清楚？”谢蕴华瞪他。“你就是欺负她好说话。”
“好，是我臭脾气。”秦复爽朗地笑了。
谢蕴华突然问：“你说，我们这算不是算结下娃娃亲了？”
“还真像。”
“这可是大喜事啊，得喝两杯吧？”
“这真不行。”秦复赶忙摆手。“我答应过晓晓尽量不碰酒精。要是被她发现了，她又得掉眼泪了。”
谢蕴华顿时没好气：“还说我逮着个机会就笑话你，你不也是见缝插针地秀恩爱？”
“是，都是我的错。”秦复把蟹肉给她。“来，再吃一点。”
“不要，我可不要吃成胖子。”
“你离胖还早着呢。”
谢蕴华虽然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把蟹肉吃了。
过了一会，秦复突然问：“美麟是不是要回国了？”
“嗯，在路上了。”谢蕴华停下筷子。“她刚刚帮我处理完在美国的一些投资。”
秦复微微颌首，“就中美目前的局势，投资是要谨慎些。”
“是啊。世界的格局正悄然发生着巨变。”谢蕴华感慨起来。“幸好有个美麟，否则就我们家那些个不争气的男人，这点家底早就给他们败光了。”
“美麟这孩子确实不错。”秦复喝了口茶。“但是做为接班人，似乎还缺少一些东西。”
谢蕴华不由得叹气，“我也是这种感觉。但她已经是我们家下一代里最出色的孩子了。我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有时候还真发愁。”
“瞧你说的。”秦复给她续茶。“你还年轻，不着急为这个发愁。”
“我都五十了好不好？”
“比我年轻几岁啊！”秦复笑了。“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呢？”
谢蕴华幽幽地说：“我哪能跟你比？有个争气的儿子不说，新太太还那么年轻，多生几个不行呢？”
“一儿一女，足矣。”秦复的眼里都是慈爱。“我不想再要了，晓晓也是。”
“又来秀恩爱。”谢蕴华受不了了。“不行，我没胃口了，我就想喝两杯。”
“蕴华，别喝了。”
“你管我呢？”
“管。”秦复给她盛了一点干贝粥。“将来我们还要做亲家呢。”
谢蕴华白他一眼，接过了热粥。
此时已是深夜，繁华的大都市灯火阑珊，许许多多的故事便散落在那些迷离的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