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两天后，宝琳村方面通知周思楠和秦涛，出于防疫的考虑，强子将由陆琼花送过来，周思楠和秦涛就不必亲自前往宝琳村了。
又过了两天，陆琼花带着强子飞过来了。好个陆琼花，她刚把强子送到周思楠和秦涛手中，接着就搭下一趟的飞机回去。周思楠想留她两天，她怎么都不肯。
“琼花，真的走不开吗？”周思楠仍不死心。“难得你来一次。”
“学校里真的很忙啦。”陆琼花说。“本来人手就不足，何况这个时节村里农活也多。”
秦涛忙问：“村子里一切都好吗？”
“都好，放心，以后你们再来。”接着陆琼花转身对谭家强说：“强子，这种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可得记住耿哥哥的话，好好珍惜这一切。”
“陆校长，我会的。”
就这样，谭家强从遥远的山村来到了繁华的大都市。
梁自如和老何高高兴兴地把谭家强接过来与他们同住。居家隔离结束后，谭家强进入秦复为他安排好的国际学校就读小学三年级。
生活方面，梁自如和老何努力帮他适应大都市的生活。但是学习方面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尽管谭家强天资聪颖，但由于他三年级前读的都是普通小学，因此国际学校的课程让他十分吃力。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努力。
两个星期后的周日，苏晓将谭家强，周思楠和沈明玉母女约到工作室，她还特地让何存知把秦天爱抱过来。
除了周思楠，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谭家强。这里面最激动的就是沈明玉了，她拉着谭家强打量了好久。
“你果然是一个出色的孩子。”沈明玉眼含热泪。“你这样的人材困在大山里太可惜了，冰川真的很有眼光。”
“那可不？”周思楠也凑过来。“你看，才来两个星期就大变样了，现在就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帅哥。”
谭家强羞涩地说：“沈阿姨，思楠姐姐，你们过奖了。”
苏晓看着这一幕，既欣慰，又感慨。
“谭哥哥，你吃这个。”周胜男取了一小块蛋糕送给强子。“这个可好吃了。”
“谢谢。”
谭家强接过蛋糕正要吃，这时候，秦天爱突然激动起来。六个多月的她被苏晓抱在怀里，两只胖胖的小手却伸向谭家强的方向，嘴里“嗯，啊”地说着婴儿的语言。
“天爱，怎么啦？”苏晓问女儿。“你想吃蛋糕吗？”
何存知忙说：“蛋糕太甜了。天爱乖，我们不吃这个。”
秦天爱仍是“嗯，啊”地说着话，神情明显急切起来。
“晓晓，这蛋糕的奶油极好，刮一点点给天爱也无妨，她现在也能吃辅食了。”沈明玉是过来人，因此没那么谨小慎微。
“好的，明玉，有劳你了。”
谭家强马上把蛋糕给沈明玉。沈明玉用小圆勺刮了一丁点奶油递给秦天爱。哪知道秦天爱胖手一挥，表示自己要的不是这个。她仍对谭家强伸着双手，小脚也跟着乱蹬。
“天爱，难道你想让强子抱你？”到底是亲妈，苏晓猜出了秦天爱的意思。“强子，你会抱小婴儿吗？”
谭家强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宝琳村经常帮邻居抱孩子。他们地里活多的时候，孩子就交给我看着。”
“太厉害了！”苏晓由衷赞叹。“来，你试着抱抱天爱。”
谭家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苏晓手中接过这小公主。他一只手托着秦天爱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脊背，接着在室内慢悠悠地走着，甚是有模有样。
“强子，你也太可以了！”周思楠拍手。“你才十岁，怎么什么事情都会呢？”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苏晓和沈明玉相视一笑。
何存知原本是悬着心的，但当她看到谭家强这样熟练，而秦天爱在他身上一直“嘿嘿”憨笑，终于放下心来。但是谭家强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秦天爱又胖，所以五分钟后，何存知还是将秦天爱接了过来。
谭家强一解放，周胜男就给他倒了一杯水。别看周胜男才四岁，人却机灵得很。
沈明玉笑了出来，“强子，你看，两位小姑娘都喜欢你。”
苏晓也欣慰地笑了。
“这么小就这么吃香，你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哦！”周思楠如赞亲儿子般。
谭家强却垂下眼睑，幽幽地说：“我还有很多事情不会的。”
苏晓温柔地问：“是不是学校还不适应？”
谭家强点点头。
“难为你了，国际学校是比较难的。”沈明玉说。“对了，你现在还学钢琴吗？”
“学。”谭家强答。“梁阿姨家里有钢琴，他们找了老师教我。”
周思楠这下有话说了：“如果强子过来和我们住，让秦涛来教他不是很好？偏偏你们都要他去跟我妈住。还使诡计不让我去宝琳村。”
“大伙不都是为了你好？”沈明玉瞪她一眼。“你和秦涛新婚燕尔，连蜜月都没有，你让强子怎么好意思住进去？强子，你说是不是？”
谭家强其实不太懂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他和梁自如老何住在一起更合适，所以他点了点头。
苏晓对他说：“强子，那所学校的孩子家里都不一般。有些风气有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有什么不会的，随时联系我。”沈明玉也十分关心这个孩子。
“不用怕，有我们呢。”周思楠拍拍他的肩。“谁要是欺负你，尽管告诉我。”
“我只管好好学习，其他事情不掺和，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可惜事与愿违。
几天后的课间，谭家强就被三个男同学堵在厕所里。领头的那位姓马，谭家强对他没兴趣，也就懒得记他的姓名，只在心里称他为“小马”。
其实小马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但是做的事情不漂亮。他先是笑话谭家强的普通话有口音，很多事情一窍不通，最后直接攻击他的身世。
“你是秦家从山里捡来的孩子吧？”小马没有谭家强高，只能仰着头对他说话。“你为什么不住在秦家呢？”
“我住在哪里跟你没有关系。”谭家强冷冷地说。“请你们让开，我要回教室。”
小马置若罔闻，他又说：“每天接送你的那个何大叔何富田，原来是秦涛的司机，你怎么和他那么亲热？难道你是何富田收养的吗？”
谭家强不说话，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这些。
“你是怎么和秦涛成为好朋友的呢？”小马又问。“我听说，你还把他推到河里呢。”
谭家强没兴趣和这号人浪费唇舌，他想直接走人，但是对方又把他挡了回来。
“喂，谭家强，你是不是觉得秦涛是公子哥，所以你故意去招他，巴结他？”这个圈子的孩子人情-事故就是溜。“秦家可怜你，这才把你带出来，给你一口饭吃？”
谭家强终于火了。他怒目而视：“你们胡说什么？”
“我们说错了吗？”小马得意地笑了。“否则秦家怎么没有正式收养你，而是让一个司机照顾你呢！”
谭家强的心凉了。这就是现实。不是进了好学校别人就买他的帐。如果没有一个人明确地为他撑腰，他照样受排挤，受非议。
“你们让开！”他怒喝。“我要回教室。”
小马和另外两名同学就是不让步。谭家强忍无可忍，推了他们一把，这就给了对方机会了。
“打人啦！”小马叫嚷起来。“谭家强打人啦！”
谭家强心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给你两下不是亏了？于是他给了小马一拳。小马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和谭家强扭打起来。
尽管小马也是被喂养得壮壮实实精通多种体育项目的公子哥，但到底不及从小就敢自己到山里放牛种田种地的谭家强，所以他很快就落了下风。另外两名跟班见状速速跑去报告老师。
不多时，周思楠接到了学校的电话。知道大概的事情经过后，她扔下工作赶了过来。
“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思楠搂着谭家强。“怎么打人了呢？”
谭家强只是默默地流泪。
班主任委婉地对周思楠说：“我刚刚了解过情况了。原来，马同学只是好奇谭同学的家长是谁，但是谭同学误解了马同学的意思。两个人因此发生口角，继而打了起来。”
周思楠叹气，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强子，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周思楠给他擦眼泪。“等我安排好一些事情，你再回来上学。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好奇你的家长是谁了。”
班主任心领神会，忙说：“谭同学，你先休息两天。你这么聪明，功课不会落下的。”
谭家强只是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见他这般模样，周思楠十分不忍。她又想起耿冰川的托付，更加坚定了做某件事的决心。
晚上八点，秦涛到家。
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思楠在客厅里像妻子等丈夫下班似地等着他。他心头一热，激动地把东西随便一放，接着脱掉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快速坐到她的身旁。
“你别挨我那么近。”周思楠瞪他一眼。“保持距离。”
“好，”秦涛不敢造次。“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晚饭吃了吗？”
“吃了。”周思楠懒懒地说。“强子今天在学校和人打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刚刚知道。”
周思楠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和同学打架吗？”
“不是和同学们有点误会？”
“只是有点误会吗？”周思楠不高兴了。“他们说他是你们家从山里捡来的孩子，你们并不认他，只是给他一口饭吃而已。”
秦涛点点头说：“强子的身份，我正在想办法。”
“不用考虑了！”周思楠脱口而出。“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们两个能否收养强子？”
秦涛愣住，过了半晌才问：“你的意思是，将强子作为我们的养子？”
“是的，我想给他一个明确的身份。”
秦涛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问题。
“不行吗？”周思楠问他。“你也三十出头了，年纪够了，而且又不是养不起。”
“思楠，不是这方面的问题。”秦涛赶忙解释。“我根本是把强子当成朋友，我对他没有一点父亲对孩子的那种想法。而且在某些方面，他比我还成熟呢。”
周思楠却不买帐：“你就是不想管他，扯那么多干嘛？”
“真的不是这样。”秦涛耐心地说。“你不妨问问强子，他能把我们当成父母看待吗？他也是把我们当朋友啊！”
“强子懂事，他当然不会同意我们收养他啊。”周思楠渐渐钻上牛角尖。“如果我们非要收养，他会接受的。”
秦涛不说话，他看上去十分挣扎。
“你看，没有理由反驳了吧？”周思楠误解了他的沉默。
秦涛叹了口气，“思楠，我不能接受强子作为养子。但是，我会为他找个好归宿。”
“好归宿？”周思楠挑眉。“还有比当我们的养子更好的归宿吗？他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你到底是真解决问题，还是敷衍我？”周思楠激动起来。“不要忘了，耿冰川的遗愿就是要你照顾好强子。”
“还有你。”秦涛目光灼灼。
莫名的，周思楠火大起来，“你老实告诉我，你不肯认强子为养子，是不是觉得他妨碍到你了？”
“什么意思？”秦涛还真是不明白。
“你不甘心我们做假夫妻，所以才不让强子进来碍手碍脚！”周思楠彻底钻进牛角尖了。“你根本就是自私！”
秦涛终于火大了。他一把抓住周思楠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冤枉我也得有个限度吧？你真当我没有脾气吗？”
“你想干什么？”周思楠失去理智了。“耿冰川在天上看着呢！他可是你害死的！”
“够了，思楠！”秦涛一把扔开她的胳膊，接着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赢了！”
周思楠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份了。但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加之仍在气头上，不可能轻易低头认错。
“我说过了，强子的事情我会处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秦涛看着她。“在你眼里，我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吗？”
周思楠低着头倔强地说：“那你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方案来。”
“因为还在协商当中，你多等两天又如何呢？”
“你没有去学校，没看到强子多么可怜，你怎能理解我的心疼呢？”周思楠就是嘴硬。
“难道我不心疼强子吗？”秦涛反问。“你整天想着强子，你有想过我，理解过我吗？”
“你不是好好的吗？”没办法，周思楠就是这脾气了。
秦涛深摇头叹息，“你天天那么晚回家，今天却早早回来，而且乖乖地等着我，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结果呢？你非要和我吵一架。思楠，你这是何苦呢？”
周思楠认为他在嫌弃自己，于是气上心头：“我就这个德性了，受不了你就离婚啊！”
“婚姻是儿戏吗？”秦涛气不打一处来。“说结就结，说离就离吗？”
“不然呢，难道还是爱情吗？”周思楠怒不择言了。“你也知道，我根本是为了完成耿冰川的遗愿才嫁的你！我对你就没有爱情！”
秦涛并不动怒，他失望地看了周思楠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默默地捡起西装外套，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周思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心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她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勇气，最后索性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撞上。
倒在床上的时候，周思楠流下了眼泪。不知怎的，她竟盼望着秦涛进来。如果他进来了，她一定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她等了好久，门外没有一点动静。秦涛一定是对她彻底失望了……
那一晚，周思楠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