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鸥
晚自习休息间隙数学代表把上次月考的数学试卷发了下来,宋森浅考了71分,这是高中以来她数学第一次上70。
她转过身:“江与,我数学上70了。”
江与说:“我看看。”宋森浅把试卷给他。
一旁的吴翊鸿说:“你数学及格和江与说干嘛?”宋森浅好像没听到一样,江与继续和宋森浅说:“你进步很大。立体几何这一块知识点还没掌握,这里内切球和外接球公式代错了。”
宋森浅说:“我觉得这套题的立体几何难度有点大,我看不太出来。”
被忽略的吴翊鸿说:“嘿,这两人!”
下节课是化学,老师叫自己自习做作业,宋森浅问江与:“我可以过来和你做题吗?”
江与没说话,把桌上的书挪开,宋森浅笑了笑,把作业拿过来江与桌上做题。
江与做了好几题,瞟到宋森浅还停留在同一题,说:“不会问人?”
宋森浅说:“今天已经问了两题了。”
江与蹙眉,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样,他抬眼看了宋森浅好一会,说:“随你。”
宋森浅脸上的笑意微不可察,她看着低头做题的江与:“现在不一样了是吗?”
江与没说话,然后宋森浅又说:“你教一下我这题。”江与给她讲完题后说:“这星期连化学一起补吧,你化学基础太差了。”
“那多补一个小时吧,就是165块钱。”
江与说:“不要钱。”
“那我也给你补英语吧。”
江与淡淡地“嗯”了一声,像一缕不留痕的微风。
下了课,宋森浅说:“江与,出去走走吧,醒醒神。”江与起身和她一起出去。
江与和宋森浅走后,吴翊鸿叫秦晴:“哎,你有没有觉得他俩不太不对劲?”
“谁啊?”
“江与和宋森浅啊。”
“怎么不对劲?”
“感觉他俩突然变得很熟。”
秦晴:“什么突然?你没见之前森浅在追江与吗?”
“什么时候?我天天搁后面坐着没见她追啊?”
秦晴摇了摇头,说:“朽木。”说完转过身去了。吴翊鸿又去拍她:“你再说说啊,他俩什么时候一块了?”
秦晴回头警告:“你小点声,别和人瞎说。”
宋森浅和江与在操场上走,暗淡的路灯把两个人的人影拉长,不时有阵阵的风吹来,深秋的夜晚,宋森浅穿着毛线外套都感到冷意,而江与还穿着单薄的长袖。
宋森浅说:“你冷不冷?”
“不冷。”
“天越来越凉了,你应该多穿点。”
江与说:“你很冷?”
“我穿得厚。”
“细皮嫩肉,有肉也不抗冻。”
宋森浅问:“我胖吗?”
江与掐了掐她的腰,笑:“瘦,但软得像没有骨头。”
今天是满月,月亮圆得像一个胖头娃娃,借着皎洁的月亮宋森浅看到江与的笑,朦朦胧胧的,有一些痞气,但在银白月光的笼罩下,又像不染纤尘一样。她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们要走到小树林了,宋森浅说:“回去吧,前面太黑了。”
“你怕黑?”
“嗯。你不怕吗?”她睡觉要开夜灯。
江与的声音像这深秋一样凉:“黑不可怕,鬼也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宋森浅碰了碰他手臂:“我们回去吧。”
“怕了?回去吧。”
从秋天到冬天,旧房子成了宋森浅和江与周末固定的学习地点,宋森浅不仅从江与那里学到知识,还更加会运用理科思维,理科越来越有进步。江与的英语也有了很大提高。
江与在做英语,宋森浅的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她的手是冰凉的。江与转头看她,她对他笑了笑,问:“凉吗?”
江与的手从她后颈钻进去,宋森浅温热的皮肤被凉了一下,冷得一激灵,身子向后躲了躲:“你手好凉。”
“我在取暖。”
宋森浅指了指江与的试卷:“这里应该用过去将来时,john是在回忆父亲以前许下的愿望。”
江与才放过她,把手从她后颈下方拿开。
宋森浅说:“天太冷了,我们一会做火锅吃吧。”
“嗯。”
学习结束,江与和宋森浅去附近超市买火锅食材,买了些肉和菜,江与问:“买面吗?”
“那不煮饭了。”
“嗯。”
宋森浅问:“你要喝什么饮料?”
“你想喝什么就买。”宋森浅拿了瓶橙汁。
结账时宋森浅说她去,江与站旁边等她,对她指了指收银台边的安/全/套,问:“买吗?”
宋森浅回头,见他神情有一丝戏谑,她拿过安/全/套旁边的巧克力,笑:“买一盒吧,我喜欢吃巧克力,你也喜欢甜的。”
“贱/蹄/子。”江与低低说了句。
“什么?”宋森浅像是没听清。江与没应声。
买的肉食都是速冻的,所以只用洗下菜和锅。他们买的是辣锅底,滨河人大都能吃辣,大冬天的吃火锅身子一下就暖了,热腾腾的白气熏得江与的脸有些红,消减了他的淡漠。
他觉得舒适畅快,因而居然难得地感到一丝温暖,在寒气迫降的冬天。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看着很新,宋森浅问:“衣服是刚买的?”
“嗯。”
“挺好看的。”
羽绒服的款式很简单,江与笑:“什么你都说好。”
“不是这样的。”江与不知道,宋森浅想到了纯净的雪山,尖顶那部分被太阳照射成金色的雪山。
江与在舀汤,见宋森浅的筷子伸过去,说:“找肉饺?”
“嗯。”
江与用勺子找了几个肉饺放到宋森浅碗里,又给她放了两个肉丸。
“谢谢。”
吃完火锅他俩一起收拾碗筷,宋森浅要洗碗,江与拿过洗碗布:“我洗吧,天冷冻手。”
宋森浅说有热水,江与说洗个碗用什么热水。
宋森浅在旁边看他洗碗:“明天休息一天吧,出去玩玩,好吗?”
“好。”
江与要走时说:“外面太冷,你不用和我去公交站了。”宋森浅说好,然后江与笑:“我说不去你就不去了。”
宋森浅“嗯”了一声,江与说:“你对我越来越懒。”
宋森浅说:“这好像是病句?”
江与的声音有些冷淡:“我走了。”
“好,明早见。”
江与没吭声,把门带上就走,门合上时声音有些大。宋森浅轻轻笑了笑,转身回屋里,她到阳台去,从窗子边看到那白色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点消失。
第二天去外面玩,宋森浅和江与先是去了公园看海鸥,那里的海鸥很多,密密麻麻的,飞过去又飞来。宋森浅包里有面包,她把面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海鸥,试了几次把面包喂出去了。
江与问宋森浅拿面包,宋森浅把面包递给他,他拿了一点向海鸥投食,宋森浅给他拍照,看见面包被吃掉时江与笑了,她按下快门。
宋森浅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发现那笑容有一种青春明媚的感觉,她没有见过江与这样笑。
她把手机递给他:“江与,帮我拍张喂海鸥的照片。”江与接过手机。
手上的面包被吃了一口,宋森浅看江与:“拍好了吗?”
“嗯。”
江与拍得很好,既捕捉了海鸥的动态感,又把宋森浅的侧颜拍得很好看,脸上的笑意宁静美好。
要离开时宋森浅说:“我们来拍一张吧。”她把镜头转成自拍,江与看过来,宋森浅按下快门的瞬间江与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这个角度更突出了江与的长睫毛和高挺的鼻,但宋森浅却有些错愕的睁大眼睛。
照片里,天空一碧如洗,上空海鸥在高飞。
宋森浅见一个老爷爷正笑着看他们,宋森浅也对老爷爷笑了笑,对江与说:“你吓我一跳。”
江与说:“照片发我吧。”
“嗯。”
喂完海鸥去看电影,经过一家奶茶店时江与问:“喝奶茶吗?我去买。”
宋森浅说不用,江与说:“喝吧,暖暖身子。”
“那给我买杯牛奶吧。”
江与说:“你等一会。”
“好。”
江与给宋森浅买了杯青稞红豆牛奶,宋森浅接过:“你不喝吗?”江与说他不喜欢喝。宋森浅把吸管凑近他嘴边:“喝一口,这挺好喝的。”
江与吸了一口,宋森浅说:“好喝吧?”江与“嗯”了一声。
到了电影院江与去买票,又去买了爆米花。他们选的是一部悬疑电影,有好些情侣去看。
他们坐在后排。这影片还带了恐怖色彩,前半部分还好,到了后半部分精神病人扮成白衣女鬼露出诡异笑容的那段,就到了恐怖的高/潮,有几个女生吓得叫出声,缩到男朋友肩膀去。
宋森浅也害怕,她喊了喊江与,侧过头去却发现他睡着了,睡着时的他看起来乖驯不少。昏暗的光线,她伸手碰了碰江与额前的刘海,心里变得宁静下来。
影片结束江与还没醒,宋森浅叫了叫他,他哼了一声醒过来,刚睡醒的声音带了些糯气。
过道很挤,江与被挤到后面去了,在他前面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子吓到了男生把她搂在怀里安抚。
江与追上宋森浅,从后面拍了拍她,她吓得低低地叫了一声。
江与说:“刚才害怕怎么不叫我?”
“也不怎么恐怖。”
“是吗?”
出了电影院江与问:“想吃什么?”
“牛肉面吧。”
“好。”
他们逛了逛,找到一家店,进了店江与问:“你要哪种?”宋森浅说要红烧的,然后江与点了两碗红烧牛肉面。
江与又问:“加蛋吗?”
“加。”
宋森浅要付钱,江与说:“我来付。”
宋森浅说我付吧,江与没说话,把钱给店主。
碗有些烫,店里没有托盘,宋森浅试着抬起,被烫到又放回桌上,江与见了说:“你别拿了,烫手,坐着等我。”
宋森浅说:“你拿些纸吧。”
“不用。”
宋森浅坐在凳子上看他把面端过来,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样子清俊,有一种聪明劲。
很久的以后,每当宋森浅回想起青葱时代的江与,都觉得他是适合做男朋友的,但无法判断他是不是一个好的男朋友,她的内心像是有好多套标准,偏向江与的那部分觉得他好,偏向自己的部分又不是。
这家店虽然小,但面的味道还不错,肉也给得足。江与吃得很快,宋森浅则是慢条斯理的,她说:“我觉得你看着很好养活。”
江与说:“损我?”
“夸你呢。”
宋森浅听到他说:“我命贱。”
“怎么这么说?”
“人贱好养活。”
宋森浅解释:“你别记仇,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与笑:“我知道,我是说我自己。”
江与很快吃完,宋森浅没吃完就放筷。江与问:“不吃了?”
“嗯。”
“胃口真小。那走吧。”
回去时江与坐地铁,宋森浅陪他走到地铁口,分开时踮着脚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谢谢你今天陪我。”
江与没有想过和别人分开时会拥抱,说好听的话,但宋森浅做什么他都感到很自然。
但她又是不诚心的,做什么只做开头,抱人抱一下等你反客为主,但现在江与不想这样,他只是说我走了。
“好。”江与走后宋森浅打车回现在的家。
晚上宋森浅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高飞的海鸥、电影票、牛肉面和浅色日光下,一只手臂的影子,配字是:海鸥电影牛肉面和……
很快就有人点赞,秦晴评论:“和什么呀?”没一会又发微信给她:“森浅,你今天和谁去玩了?”后面还发了吃瓜表情包。
宋森浅回:“和我爸。”
秦晴:“是不是和江与?”
宋森浅发了个“妈耶”的猫咪表情包。
“好玩吗和他一起?”
“好玩。”
“他话是不是还很少?”
“还好啊。”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姐姐怕你受冻。”
宋森浅:“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秦晴:“嘚瑟!”
宋森浅笑了笑,把手机放下。
她把照片洗了出来,做了一本相册,有运动会时拍的江与,还有今天去玩的照片,最前面放的是景色和食物,而那张突然被亲的自拍放在了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