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一章:悲喜难言
第四十一章:悲喜难言
四月二十一的晚上,忆柔被送到了水家对面的“得胜酒楼”,第二天清晨从那里迎娶。叶语青跟梅红跟着去了,因为大婚前,作为母亲,必须要向女儿交待一些事。
语青面无表情地交待着,忆柔低头静静地听着。那些话语于她而言,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男女之事,还有她不明白的吗?如今的她,是砧板上的鱼肉,怎样的下场,她心里一清二楚。
语青交待完了,便不想多看忆柔一眼似的要走。梅红本来想跟大小姐再多聊会儿,可看着夫人如此心急地走,也只好跟着走了。屋内只剩下两个丫环——巧儿和飞雪,两人似乎很兴奋,不住地说着话,想让忆柔放松地开心些。
忆柔感激地看着她们,除了淡淡的笑,似乎再不知做什么。月儿让她早休息,因为明天有太多繁琐之事,忆柔故作轻松地和衣躺下,但依旧是在焦虑与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大红花轿来到了酒楼前,整个水家集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因为都知道今天是水家大小姐成亲的日子,一大早便聚集了看热闹的人。忆柔被搀扶着上了花轿,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
典礼设在了“佳客居”,水家的众多弟子,远近的亲朋好友,济济一堂。莫铁雁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掀开了忆柔的红盖头,忆柔惊恐地将双手藏在宽宽的衣袖内,她不敢抬头。
大堂内突然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忆柔不知怎么了,恐慌地轻轻抬起了低垂的双眼,看到的是众人惊呆的目光,她又慌乱地低下了头。人群中不知谁领着喝了一声彩,紧接着是一片欢呼沸腾声。
众宾亲朋向水若寒举杯祝贺,水若寒不喜不欢地淡淡应着。而莫铁雁脸上的笑容一直很有分寸地挂着。
忆柔什么时候被送入洞房的,她全然不知,她只记得自己抬头时看到了太多的目光投向她,在她身上游来游去,她就已经被吓着了,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在喜婆的指领下,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她时刻记着母亲昨天晚上冷冷的警告,没敢出任何差错。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飞雪跟小丫环们商量着闹洞房,月儿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思柔青着脸训斥开了:“忙了这么长时间,都累得够呛,谁还有那闲工夫闹洞房?都回自己屋休息。”
小丫头们只好悻悻地各自回了屋。
叶语青觉得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她让梅红也早点休息,可就是不见水若寒的踪影。
梅红刚要去前院看看,巧儿便来了,她笑着说老爷让夫人和梅姨早点休息,他今晚要睡书房。
梅红看向叶语青,语青脸色极难看,她冷哼一声,回了房,梅红轻叹着摇了摇头,也走了。
忆柔紧张地坐在床上,她的心脏跳得厉害。那一刻,她倒很希望自己会突发状况,晕了过去,可是,没有任何状况发生,她还坐着,麻木地坐着。
一会儿,她听到了“登登”踩楼梯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夹杂着酒气的风撞开房门扑面而来。莫铁雁喝得酩酊大醉,他把身上的大红喜服脱下来扔到了旁边,然后踉跄地走到忆柔身边,一把将她头上的喜帕扯下来。
忆柔瞪着惊恐的双眼,想往旁边闪,莫铁雁却上手摁住了她,狂笑着说:“你是不是等不及了?我这不就来了,今晚我们好好大干一场,这次用不着偷着了。那个可恶的花洛飞,说实话,我很想杀他,结果却有人替我做了,我心里的那股火还没发完呢!”
忆柔双手攥成了拳,指甲扎进了手心里,她紧咬着嘴唇,紧闭着双眼,不让自己发出声,也不反抗。
莫铁雁翻身躺下后便鼾声如雷了,忆柔小心地坐起来,她一边拿自己的衣服,一边偷偷地注意着莫铁雁,她怕惊醒他。她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慢慢地挪着步子,提心吊胆地打开房门,大气不敢喘地进了书房,然后瘫倒在了那张小床上。
她用被子捂住嘴脸,任凭泪水湿了被褥一大片。直到哭累了,她才小心地靠在床边,两眼盯着书房的门,她怕那扇被打开,她更怕那个人会醒来。她就那样两眼盯着,一直到天快亮时,她又悄悄回了新房,换上新衣,略施了一点胭脂。
月儿跟飞雪笑着上了楼,等莫铁雁收拾好后,四人去了前院。客厅里水若寒跟众人已到了,忆柔跟铁雁给长辈们挨个敬茶。
叶语青笑道:“铁雁,忆柔,以后啊!一块到餐室吃饭。按说这第一顿饭应该由新媳妇做,但我也没教过忆柔,就免了罢。”
众人进入餐堂内,梅红笑着说:“位子我安排好了,我觉得用圆形的桌子更好,老爷夫人上座,姑爷挨着老爷,大小姐挨着姑爷,杨师傅挨着夫人,二小姐挨着杨师傅。”
一家人按梅红的安排入了座,忆柔一直低着头,等饭菜上来时,莫铁雁微笑着给忆柔夹菜,忆柔觉得浑身打颤,她强忍着那份恐惧,好不容易把这顿饭吃完。
忆柔以为新婚夜莫铁雁是喝醉了才做出那种事,可她完全错了,白天的他温文尔雅,对她无微不至,所有的人都在称赞这位姑爷,尤其是那群小丫环,把莫铁雁当成了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可到了晚上,他就像变了个人,用最恶毒的言语相骂,然后就是一次次地蹂躏忆柔。
而忆柔就如新婚夜一样,闭着双眼,咬着双唇,紧攥双拳,挨过那漫漫长夜。
五天,忆柔觉得像是过了五百天,她已经麻木了,她想着什么时候倒下起不来了,就什么时候省事了。
这天早饭时,杨师傅笑着说:“铁雁啊!你看你跟忆柔脸色都不好看!年青人,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夜夜都缠绵啊!”
忆柔苍白的脸一下红了,莫铁雁苦笑着说:“师父,你……”
叶语青摇了摇头,水若寒低头吃自己的饭,眼皮都没抬一下,思柔两眼恨恨地瞅着忆柔。
吃过早饭后,前院的家丁来报,说“箫帅山庄”的少庄主柳亦杨来了,众人急忙去了客房。
“箫帅山庄”位于水家集南面一百多里的青松冈上,本来箫帅府是“江湖三世家”中最有名的,可自从那场大战后,柳梦去世,他的儿子现任庄主柳卓依,本来志向远大,当年跟水若寒情同手足,也曾发下重誓,重建“箫帅山庄”,可自从他深爱的夫人因生儿子柳亦杨难产而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与水家的交情也随着他对世事的冷漠越来越淡。
这次忆柔大婚,他本想亲自来,可得了风寒,所以只好等到身体好了后,让儿子柳亦杨代他来。柳亦杨带着贺礼,另带十几个随从,在忆柔婚后第六天来到了水家。
众人看时,那柳亦杨眉清目秀,肤色白嫩,宽带束腰,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乍见这么多的人,他大概有点紧张,俏脸微微一红,笑着说:“侄儿见过水叔叔,见过叶姨,见过诸位。”
水若寒忙说:“亦杨,无须多礼。”
语青更是攥着他的一双手,无限喜爱地道:“亦杨,你小时候阿姨见过,一转眼,都成大小伙子了,唉!岁月真是不饶人,怪不得我们都老了。”
柳亦杨展颜一笑:“叶姨,您一点都不老,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水叔叔更不老,象十七八岁的帅小伙。”
众人都被这位小可爱逗乐了。
语青一一给他介绍,柳亦杨很有礼貌地给众人施礼。当走到忆柔跟前时,他两眼定定地看着忆柔,突然说:“忆柔姐姐,我好象见过你。”
忆柔一听此话,只觉得头里“嗡”的一下,如今的她怕任何男子不合适宜的言语。
语青忙道:“亦杨,你记错了吧?忆柔可从没出过家门啊!你怎么会见过她呢?”
柳亦杨很认真地说:“叶姨,我真的见过忆柔姐姐,就是忘了在哪儿见过的。好象是在梦里,或者是在别的地方,也许见过她的画像,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我一定见过。”
“是嘛!那就更亲了。亦杨啊!走了几日的路,也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你们兄弟姐妹们再玩。”
叶语青打着哈哈,但语气明显不似先前亲热。
柳亦杨非常有礼貌地谢了叶语青,本来是跟着阿狮要走得,可他却又回过头来,笑着跟忆柔说:“忆柔姐姐,我安顿好后,去找你。”
忆柔苍白而瘦削的脸红红的,她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
水若寒冷冷地坐着,自说了那句话外,再没说第二句,而思柔和莫铁雁的脸色更是难看。这位柳少庄主来到水家,不知又要兴什么风浪。看着那么清纯娇俏的一张笑脸,难不成又是一个花洛飞?
刚刚给众人留下的好感,因为他对忆柔过分的亲密,此时荡然无存。
忆柔回到房间,只觉浑身泛力,她多么想还如以前一样,可以躲在小楼上,看看书,做做女红。可是,如今的自己已被关进了一个牢笼,除非自己死去,否则,会一辈子戴着枷锁。
她闭了眼,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随它吧,反正都已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一会儿的功夫,柳亦杨竟然真来了。
他一见忆柔,便毫无半点生分地笑着问:“忆柔姐姐,我来找你,你不介意吧?”
忆柔忙说:“不介意,只是你走了几天的路,会很累吧?”
“不累,一路上江湖人士都在谈论你跟姐夫的大婚,尤其是进了水家集,听到的都是谈论你的,说你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新娘,我还以为他们吹嘘呢,没想到,是真的。忆柔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忆柔脸一红,忙道:“月儿,给柳少爷倒茶。”
柳亦杨着急地说:“忆柔姐姐,你别喊我少爷,你叫我亦杨吧。我都喊你姐姐了。”
忆柔笑了笑:“好,我叫你亦杨。”
三人坐着闲聊了起来,柳亦杨很健谈,他给忆柔讲他们青松冈上的传说,他们那里的奇闻趣事,有时还几句笑话,惹得月儿“咯咯”地笑,忆柔也掩面而笑。
这一天,忆柔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也许是因为柳亦杨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