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送走何云归，万千千重新回到楼上。
洗漱完毕，时钟指向了夜里一点，万千千却睡意全无，坐在电脑前，本想写写更新，可思绪总忍不住飘到何云归那里。
台面一角有个不起眼的小摆件——一颗水晶苹果，样子也没什么特别，唯一特别的是这个礼物来自何云归。
万千千的目光忍不住黏在上面。
何云归几乎喜欢一切跟苹果有关的东西，而且不光自己喜欢，还特别愿意跟人分享。
万千千最开始对他不够熟悉的时候，一度以为他们家是做相关生意的，不然怎么能永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随手送人？又不是哆啦a梦！
万千千自己对苹果的感觉很一般，谈不上讨厌，但也远没有喜欢到何云归那么夸张的程度。
有意思的是，何云归似乎很喜欢以己度人，经常送万千千一些跟苹果有关的东西，不是饭后一个苹果啦，就是苹果口味的糖果或者饮料，要么就是苹果贴纸，苹果书签，苹果形状的摆件等等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其他东西还好，但是苹果本身就有点为难了。
就算万千千再不抵触苹果，也没有狂热到每天必须要吃完一个的程度。
暑假补习那段时间，何云归每天都要送万千千一个苹果，万千千一开始不好意思，还勉强自己吃，到后来实在是吃不动了，有一天，终于忍不住跟何云归说可不可以不要再送了，之前送给自己的都还没有吃完。
何云归的回答很气人，“可以啊，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改掉挑食，我就再也不送了。”
万千千气闷。
自己不想接受他的苹果跟挑食有什么关系？何云归纯属耍赖。
协商无果之后，何云归依旧非常霸道的每天纠正她的挑食以及坚持送给她苹果。
万千千每天跟何云归斗智斗勇，光口水仗就不知打了多少场，最后反抗无效就只能消极抵抗，每天把苹果带回寝室，吃不完就放在一旁，有时实在来不及吃就放坏了，只能眼睁睁丢掉。
“这样真的很浪费。”
万千千再度反抗，何云归的答复依旧那么气人，“改掉你的挑食，那样更浪费。”
万千千确定自己讨厌他。
这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是不是？干嘛非跟自己挑食过不去？！
两人那段时间关系紧张的简直像在炮火库旁放烟花，没准哪天风稍微大一点吹偏了火花，落下来一星半点儿就彻底炸了。
也不知道是两人运气太好，还是上天格外温柔有耐心，两人最终还是找到了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如此相安无事了一个多月，直到暑假结束，柳吉吉出现的那一天。
一想到柳吉吉的名字，万千千就忍不住心里一痛。
回忆就此打住。
万千千闭了闭眼睛，再也无心写作，随手关上电脑，熄了灯，侧身躺到了床上。
万千千第一次收到何云归送的苹果，是大一平安夜。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大概因为样貌出众，万千千刚入学不久，就被一个在讲座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研究生学长给盯上了。
最开始一段时间因为万千千跟乔儒儒几乎形影不离的缘故，那个学长的行为还不算太过分，顶多就是不断制造搭讪的机会。
万千千从小没少遇到类似的追求，通常冷处理一阵子，识相的明白这是婉拒，也就不做纠缠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例外。
她自以为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哪知对方根本接收不到，竟然开始变本加厉尾随她。
噩梦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天乔儒儒有事没能跟万千千一同上自习，终于被那人逮到了机会。
一开始在自习室里碰到那人，万千千虽然有点意外却也没多想，以为只是偶遇而已，直到回去的路上才渐渐发觉出不对劲。
那人死缠烂打，一直跟在万千千身边。
她虽不愿与他同行，却也没办法甩掉他。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万千千心里也越来越害怕，更糟糕的是，前面有段路灯还坏了，乌漆墨黑的，万千千一个没留神，就被对方困到了角落里。
完了，这并不是什么良好的开端，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难保她不会成为某种社会新闻里的受害者。
果然，对方执意索要她的联系方式，甚至在被拒绝后，还强势的对她告白。
万千千怕极了，见道理讲不通就只好找机会逃跑，可惜两人相差悬殊，她刚跑出去几步就被对方拦住了。
“你不要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会对你很好的，我发誓什么都听你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只是害羞，没关系，不要害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有多少暴行曾以爱之名？
对方追上万千千之后就开始拉拉扯扯，万千千力气小，拗不过他，只好拼命呼救。
这时，何云归出现了。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从天而降的那个画面。
何云归很快制住对方，对她扬声道：“报警，绝不能放过这个人渣！”
警察很快赶到，这件事情自然惊动了许多人，柳吉吉大半夜去公安局陪她，在两人的陪同下，万千千浑浑噩噩处理完了整件事。
事后，柳吉吉担心她被人报复，请何云归有空帮忙关照她。
何云归一口应下。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万千千都没再单独行动过，不是有室友相陪，就是有柳吉吉，要么就是何云归。
其他人可能还好，万千千唯独不适应的是何云归。
她从小没什么男性亲属跟朋友，忽然要跟一个男孩子单独相处，实在是为难。
可恐惧压到了其他情绪，更何况何云归既是自己的“代理班主任”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万千千当然不能忘恩负义，唯有感激并勉力接纳这个安排。
何云归得以走近万千千完全是因为一次意外。
国庆的时候，柳吉吉跟朋友们约好了要去邻市玩，因为不放心万千千一个人留校，就带上了她。
万千千并不怎么擅长社交，更何况也不想因为那么难堪的理由硬挤进人家的活动，之前一直拒绝，但她拗不过柳吉吉，最终只好去了。
柳吉吉的朋友里，当然也有何云归。
两人一路上交流的并不多。
其实不光跟何云归是这样，万千千跟其他人也是这样，哪怕是柳吉吉最要好的闺蜜苏越庭也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柳吉吉珠玉在前，万千千从小到大都有点自卑。
表姐无论什么地方都比她更优越，家世如此，才情如此，优雅练达亦如此，就连胆量都比她大了许多，更不要说从小多才多艺，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跟柳吉吉相比，万千千常常觉得自己平庸的像只丑小鸭。
柳吉吉的朋友们自然也都跟她一样优秀，明珠美玉，玉树芝兰，万千千混迹其间只觉得自惭形秽。
意外发生在旅行的第三天。
这天傍晚，一行人在景区划船。
万千千怕水，借口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留在了岸上。
划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小女孩掉进了湖心，事情发生的突然，湖面又大，船只比较分散，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万千千刚好撞见这一幕，赶紧大声帮忙呼救。
“扑通”一声，有人下水救人。
脑内闪过一幅模糊的画面，万千千忽然开始头痛，她强忍着疼痛继续关注事态进展。
何云归几经周折，终于成功救上那个小女孩，船也很快划到了岸边。
因为这场意外，所有人都没了游玩的兴致。
小女孩很快被送往医院，何云归浑身湿透了，也打算回去换件衣裳。
可是万千千拉住他，“你也去医院好不好？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何云归听完笑了，“我没事啊，就是腿上划破了一道口子而已，涂点药就好了，干嘛非要去医院？”
“为了排除水中毒，”万千千固执的劝他，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正在落泪，“在水里面泡久了可能会导致电解质紊乱，求你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就一下，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在场所有人都被万千千的反应惊到了。
不仅因为她说的这番话，也因为她的泪如雨下。
何云归最终如万千千所愿的去了医院，连医生都觉得庆幸。
“幸亏你来医院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我实习那会就有一个病人因为落水之后腿上有伤口没在意电解质失衡去世的，别提多令人遗憾了。”
医生事后得知是万千千的建议，不免有点好奇，“你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家里有人是医生吗？”
“……”
“我爸爸，他曾经是个医生。”
良久，万千千才开口。
“曾经？”
“……”
这一次，万千千没有回答。
柳吉吉见状赶紧岔开话题，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而后从那天起，所有人看万千千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柳吉吉当天晚上入睡前甚至还试探过她。
“千千，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想起？”
万千千不明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忘记过什么吗？”
柳吉吉尴尬的笑笑，顾左右而言他。
之后的几天，万千千一直留意何云归的身体状况，时不时就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几位学长看不下去，笑着抗议，“千千可不能对何云归这么偏心，再怎么样也得雨露均沾，我们也是会吃醋的！”
众人哄笑。
万千千这才意识到何云归在自己这里已经变得不大一样了。
可惜，这种“不一样”只是单方面的。
在何云归眼里，她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