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何云归落座之后，气氛瞬间就有点异样。
万千千目不斜视，丝毫不敢逾矩，很快拿起手机继续熟悉专业词汇。
何云归倒是看了她一眼，脸上还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万千千不确定，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她只敢分出一点余光。
好在何云归这一眼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收了回去，
万千千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获得了自由，呼吸的自由——她刚刚紧张的差点就要背过气去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的没用啊……
万千千的内心十分忧伤。
何云归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一直对着电脑在看各种资料，就连万千千中间背累了单词无意识将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他也一样在专注工作。
飞机遇到气流，机身突然颠簸了一下。
万千千下意识去握扶手，何云归的手臂此时正垂在附近，她不小心碰到了立即就想收回来。
可是下一次颠簸比预想中的更快发生，万千千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机舱再度颠簸了一下。
这一次，何云归反手将万千千的手连同座椅扶手一起稳稳的扣在了掌中。
何云归的目光投过来，落到她身上。
“没事吧？”
“嗯。”
“只是气流颠簸，不用怕，一会就过去了。”
机舱内很快响起广播提醒。
何云归说完，很自然的倾身靠近，用另一只手替她收紧了腰间的安全带。
“安全带系的太松，就起不到作用了。”他说。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万千千可以感受到何云归身上远高于自己体表的热量，不免有一瞬间怔忡。
一定是缺氧了。
她想。
不然为什么会心跳的这么厉害？
万千千向椅背缩了一下，下意识拉开与何云归之间的距离，这样一个微微错开的角度让她意外撞上了梁赫文的目光，后者很识趣地立即将头侧向了窗外。
糟糕，一定是被误会了……
万千千不禁有些懊恼。
何云归一看到万千千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端倪。
何云归重新坐正身体，却还是不放心地多看了万千千一眼。
她的手很凉。
何云归想，他下意识就想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万千千披上，可是刚要解扣子，手肘就撞上了一旁的梁赫文。
哦，差点忘了有外人在，不能做的太露骨。
何云归犹豫了一下，又把解了一半的扣子重新系上了。
抬手按下服务灯，何云归指着万千千装作代为传达的样子问空姐多要了一条毛毯。
“我……”
万千千本想张口反驳，可一撞见何云归及其身后梁赫文的双重目光，勇气竟奇迹般的跑了个精光，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被认为手凉需要保暖的万千千，面对何云归如此美意，既不好接受，又不好拒绝，只得羞耻的接过空姐手里的毛毯，羞耻的道了声谢，羞耻的盖在身上，羞耻的扭开头不敢去看何云归或是梁赫文任意一人的脸，羞耻的避开对面乘客好奇的视线，羞耻的……羞耻的闭上了双眼……
何人有幸能像她一样在上万米的高空中社死，颜面与碧空长云同眠？
下了飞机，星曜很快派人将三人接去了欲下榻的酒店。
梁赫文全程代办各种手续。
万千千无意中扫了一眼房间的价格，不禁有点咋舌，压低声音同梁赫文道：“按我这个级别，房费超标了吧？这样没问题吗？”
“怕什么，不是还有何总在吗？”
梁赫文笑了下，把何云归的套型价格给万千千看了一眼，比该有的待遇低了很多。
万千千这才恍然，“所以他是故意……”
“嘘！”
梁赫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万千千，“这有外人在，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何总还可以给你升级更好的房型，连我也跟着沾光。”
该不会何云归坐经济舱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万千千想。
“何总人好吧？”
梁赫文笑着冲万千千挑了挑眉。
“呵呵……”
万千千此时已无言以对。
能不好吗？自己这不正被收买着吗？
为了工作方便起见，何云归虽然降低了酒店标准，但还是选了个套房，里间休息，外间可以当做会议室，方便三人随时工作。
办好入住手续，三人乘电梯回去短暂休整。
也不知梁赫文是怎么办到的，三人的房间跟飞机上的位次竟然完全一样，万千千跟何云归中间正好隔着个梁赫文。
“休息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出发，没问题吧？”
“没问题。”
何云归跟两人约定时间，同时多看了万千千一眼。
“还有千千，这几天可能要委屈你兼任我的助理。”
“好。”万千千点头，“不委屈，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问题问的一派天真。
何云归闻言不觉莞尔。
梁赫文也抿唇，及时偏开头，很好的掩饰住了笑意。
电梯在万千千懵懂的目光里到达了三人所在的楼层。
梁赫文按住电梯，习惯性的请何云归先行。
何云归看了梁赫文一眼，梁赫文立即会意先行一步。
何云归落在其后，低声同万千千多解释了一句，“自由发挥，不要有压力。”
“哦。”
万千千懵懂应下，赶紧跟上两人。
何云归要她自由发挥，万千千认真想了想，虽然她不知道助理应该怎么做，但眼下这个花瓶她貌似做的挺称职的。
接风宴之后，双方很快就进入了谈判的节奏。
何云归很少开口，只在关键处指点几句，全程都是梁赫文在主谈。
万千千认真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阵容，中规中矩，除了那个突兀的法方专家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
虽然在正式谈判之前，何云归已给两人交代过策略，但万千千毕竟经验尚浅，没什么十足的把握，除了当好耳朵，此行也只以观摩跟学习为主，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面带笑容保持缄默，花瓶当得非常称职。
没办法，万千千也不是不想努力，可法国专家谈判伊始就一言不发，对方不出招，她这双耳朵便没了用武之地。
耐心一点，好的猎手总是善于等待。
万千千如此故作老成的安慰自己。
茶歇中途，万千千接了一个同事的电话，事情快讲完的时候，两个用法语交谈的声音渐渐传入茶水间，万千千只来得及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用法语交谈的两个人一看到万千千在这里，便立即收声了。
来人用法语说了句问候，万千千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嗯，知道了，妈，我会注意身体的。”
万千千假作因为发现来人而羞于交谈的样子，对两人笑了笑，压低声音飞快讲了几句。
“放心吧，我挺好的，不跟你说了，我一会还要工作呢，先挂了哈！”
说完，不顾电话那端完全懵掉的同事如何反应，立即结束了通话。
万千千对两人点点头，微笑，完全是一副尚不能独当一面又行事拘谨的职场新人的样子，跟她现在的身份没有一丝违和。
来人是星曜代表王副总以及法方专家，王副总一口流利的法语，看样子也是资深前辈。
王总把刚刚法方代表跟万千千打招呼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万千千半好奇半懵懂，王总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才解释道：“皮埃尔先生刚刚在问候万小姐。”
“哦，您好，皮埃尔先生。”万千千故作恍然，“王总好，两位好。”
万千千挨个打招呼，职场新人待人接物的生涩之处在两位老鸟眼中展露无疑。
王总跟万千千简单寒暄了几句，万千千主动道：“我正要倒咖啡，请问二位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你请自便。”
王总婉拒道。
万千千会意，知道两人想要交谈，嫌自己在这里碍事，又不确定自己到底听不听得懂法语，估计正一门心思等着自己离开。
万千千也很配合，立即故作镇定的倒了两杯咖啡。
她倒不是想拖延时间好听到点内幕消息，而是……实在没做过端茶倒水这类的事情，手生的很，利索不起来。
万千千的生疏很快引来两人的注意。
王总看了万千千一眼，笑着问：“万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到何总身边做助理，想必也是年少有为。”
万千千一听，就猜出来几分王副总的话外音，念头转了转，没耍小聪明而是选择老实作答。
“王总见笑了，我的确是刚进公司，没什么经验，哪里做的不好，您多指教，可不要到何总面前参我一本才好呀！”
王总闻言一笑，倒是打消了几分怀疑的样子，“万小姐快人快语，真是风趣幽默。何总英才卓荦，身边的人也一定都有过人之处，万小姐又何必这样谦虚。”
“您过奖了，不打扰二位，那我就先出去了。”
万千千倒完咖啡，对两人羞涩一笑，温顺恭谨的态度更是坐实了两人心中对她是个花瓶的刻板印象。
“coeurvaillantriend""impossible”
【jacquescoeur雅克·库尔：对一颗勇敢的心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资料来自网络。】
万千千端着咖啡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两人笑着如是说。
奇怪，干嘛忽然说这个？
万千千不明所以，懵懂间端着托盘，以一种想象中的助理的优雅仪态将两杯咖啡端出了茶水间，端到何云归跟梁赫文面前。
“万助理如此周到，我竟然也有份？”
梁赫文在何云归之后也要伸手取咖啡，故意笑着调侃了万千千一句。
万千千头顶三条黑线，低声挤兑他，“可不嘛？这可是我身为‘助理’亲手端的第一杯咖啡，您可得好好享用，当心别烫着舌头。”
话音刚落，不经意扫见何云归喝咖啡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万千千这才意识到打击范围有点大，他一定是误会了，连忙又想解释不是在说他，可是……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