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3年前的冬至
“你别忘了，我们有血缘关系！”他逼得越来越近，黎敏枝只能被迫大喊。
“是有这么回事，”陈青勉很认真地点了下头，“但是我记得，你并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承认是不承认……”黎敏枝垂眸，她尽量让自己避开他，“但血缘这种事情客观存在，我不承认你，它就不存在吗？”
她希望他在这时记得这件事，他的进攻真的叫她惶恐。
陈青勉望着她慌乱的神色，悄悄地笑了笑。
“所以你怕什么？”
他取笑道。
这话说得没错。
他们彼此都知道。
黎敏枝的慌张只会正中他的下怀，她没必要怕，他们是姐弟，起码他曾经亲耳听见那个男人承认他们的血缘。
“你……”听出他语气间的戏弄，怒火更盛，黎敏枝皱紧眉，仰起头想狠狠骂他一顿，可头没抬到一半，他就重新倒在她肩上。
“那么，你是不是能照顾照顾跟你有点血缘的男人呢？”他低声地说。
嘴唇埋在她的衣服上，导致他的声音闷闷的。
空气和对话都冷静下来了。
他睡着了，软软地靠在黎敏枝身上，两只手并未松开，她试着推搡了几下，得到的只是他嗫嚅的嗯哼声。
黎敏枝后背累得发酸，被他吓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挺着身子，身体很快叫累，她实在撑不住了，只能靠了下去。
侧目，是陈青勉的脸蛋。
她举起一只手，想把他从身上推开，可举了半天，最终轻轻地收了回去。
谁知道为什么……
目光陡然一瞥，微凝。
那串漂亮的花体英文就在她眼睛底下，不由自主的，她伸长了脖子，往距离他手指更近的地方探去。
……lovewith……
不需要再努力，稍有英文基础的人都会知道这条简单的短语是什么。
fallinlovewith
那么后面应该跟着一个名词。
他……谈恋爱了吧。根据纹身还有戒指，这是她能推测到的东西。
谈恋爱……
她眨眼的力气越来越小。
这两天她睡得不怎么好，每天要酝酿很久的睡意才能入睡。
原因实在是……
她眯起双目，视线转到陈青勉那儿，他睡得真沉，前几天也是？他肯定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脸颊有些烫。
黎敏枝偏了偏头，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非要她明明白白跟自己讲？就是他……陈青勉，他在她手腕轻轻落下的吻让她两天都睡得不安稳。
会做出这种事，足够说明他的秉性恶劣，她应该对他敬而远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仅让他倚靠在身上，还连抗拒都很微弱。
但，
好困。
她感觉到眼皮前所未有的重量，像两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落进未知世界的时间是未知。
……
陈青勉是被身体的不适叫醒的，他挣扎着，撕开黑暗时，客厅里是片看不见底的荒芜，只有昏暗的夜灯告知他夜深的现实。
他直起上半身时，女人就顺势倒了过来。
四肢感知恢复，陈青勉收紧双手，确定自己怀里还有个温软的人。
视线一点点清明，映进瞳孔里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他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了，对不对？否则怎么会看见黎敏枝温顺得像只兔子呆在他身边。
均匀的呼吸是真实的。
呼吸的热量是真实的。
热量与他的躯体相碰也是真实的。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胡乱搁着的双手，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抚，怎么都不肯轻易地松开。
上移。
动作和心脏都在上移。
指尖下是她柔软的脸蛋，他一只手就差不多能捧完。
她不施什么粉黛，触摸到的是绝对真实。
忽地，陈青勉停下了抚摸，他宛若一座冰冷的雕塑，像是在黑暗里沉思着什么，大概是几分钟后，他微微垂下头去。
永恒若能停留在此刻。
多好。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在她的脸颊上攫取了一点温度。
手指最后勾勒了轻微的一下，陈青勉谨慎地将她安置好，随后取来一张薄薄的毛毯盖住她的身体才放心。
睡梦里的黎敏枝似乎听见什么淅淅沥沥的声音。
像下雨一样。
很剧烈。
下雨了么，那她该怎么回宿舍？
接踵而至的慌张让她急匆匆地醒来，她猛地一睁眼，四周没有明亮的光，肩头好像滑下去什么东西，她没来得及在意。
开门声，从左边过来。
亮眼的光溢出，伴随着一阵肉眼可见的热气和一具英挺的身躯。
“你醒了？”陈青勉问。
他手里拎了一件普通款式的短袖，若隐若现间，黎敏枝看见了他未着寸缕的上身，白皙的皮肤上还有几颗折射光芒的水珠滑落。
燥热渐生。
恍惚时，客厅的灯被他按亮。
黎敏枝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无助地抓住身上那块软软的毯子。
“……嗯。”她点头。
不是雨声。
她听见的声音，是他洗澡的声音。
“要喝水吗？”陈青勉把短袖穿好后问道。
“嗯……”黎敏枝随口答完后就注视起手里的毯子，猜想着它会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玻璃杯被他送到她面前，不多不少的一杯水。
他干嘛不把她叫起来，为什么要让她睡这么久？
现在几点了，赶回宿舍还来得及么？
见她迟迟未接，陈青勉又把杯子往前送了送，又开口补充：“放心吧，是冷水，特别给你接的冷水。”
他知道她不像他那样，几乎只喝温水。
他记得的。
黎敏枝迟钝地抬手接下，她抿了一口，凉意滑进身体，令她微颤，喝了一半，她端好杯子，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特地给她接的？
陈青勉坐到她身旁来，慢悠悠地喝着他的水，刚洗完澡的味道扑面而来，将附近的空气渲染得与众不同。
黎敏枝放慢了呼吸，还是嗅到了一些由他身上散发而来的甜味。
真的是甜甜的，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也许是半分钟后，他喝光了水，转过头来直视她。
“你忘了？还是说……”陈青勉把杯子随手放在一边，徐徐说，“你从没记得过？”
“什么？”黎敏枝不明所以。
他的话越来越叫人一头雾水了。
她要记得什么？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陈青勉耸了下肩膀说。
“你把话说清楚。”黎敏枝确定他话里有话。
陈青勉凝着她，故弄玄虚地沉默。
“陈青勉！”黎敏枝受不了他这副得意的样子，直起腰来呵斥他。
“3年前的冬至，你喝醉了，你还记得这回事吗？”
3年前？
黎敏枝沉思了会儿，喝醉这种事对于她而言很少，不到十秒，她就回想起陈青勉嘴里喝醉这事。
“本来我是不想管你的。”
“可谁让你往我身上蹭……”
“非要我送你回去。”
“你要求真的很多，送你回宿舍还不够，你还要我给你倒水。”
他的眼底涌起好笑的光。
毫无疑问，是对她的嘲笑。
“给你倒了杯温水你还生气，不肯喝。”
“黎敏枝，你真的很难伺候。”
黎敏枝瞪圆了双目，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手里脆弱的玻璃杯上，她捏得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他……他说的是真的？
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明明……明明是苏霖带她回去的，不是么？
怎么会变成他，会变成陈青勉的？
假的吧？
“你以为是他吧？”陈青勉紧接着说，“你的男朋友，哦，对了，问个题外话，你们怎么样了，他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来这儿？”
“不管你的事！”黎敏枝抿抿唇，不快地说。
“好吧，”他弯起眼角，“那么，我继续。”
“你就是这么使唤我的，用你男朋友的名字，让我送你，让我给你倒水……”
陈青勉讲到这里停下，他往黎敏枝耳畔靠去，感觉到她的僵硬，他狡黠地开口：“你猜，你还让我做什么？”
黎敏枝铁青了脸，嗓子眼被紧张挤得一条缝隙都没有。
陈青勉留给她一个天大的疑问，抽身离去。
“你也知道，我是喝醉了！”
恢复了一点神智，黎敏枝开始反驳他。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他完全可以对她置之不理，她不相信自己会死乞白赖地求他，就算那时她醉得不轻。
“我当然知道，你当时醉得快要不省人事了，否则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他呢。”
“我跟他很像吗？”
“一点儿也不。”黎敏枝不假思索地答。
他们是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苏霖的性格不知道要比他好上个多少倍，起码他不会说她难伺候这种话……
“你还喝吗？”
陈青勉指了指她手里的半杯水问道。
“不要了！”黎敏枝怎么可能还喝得下去？
“好吧。”他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
他伸手来，好像是拿走她的杯子，看样子是要把它放回去……
黎敏枝打算松开手指，顺应他的动作。
“你们还没结婚？”他用一只手完全包裹住她往前送了半寸的右手，目光定在那颗耀眼的钻石戒指上。
“……”
黎敏枝想抽回手，可他攥得紧，完全扯不动。
陈青勉用右手取下她的杯子，左手随即捏住她的手指举起来，让那戒指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它挺漂亮的。”
黎敏枝咬咬牙，用了吃奶的力缩回了手，她把还遗留了一半在身上的毛毯掀开，快速站起来。
帆布袋就在不远处，她弯腰提起，作势就走。
“很晚了。”陈青勉叫住她。
“所以我得尽快走。”黎敏枝冷冷地回答。
“那我送你吧。”
“不用，”黎敏枝轻哼，“我会骑自行车。”
“……”
所以她是在暗示他不会骑自行车？
门砰地被她关上。
陈青勉看了眼手机屏幕。
20点23分，正是夜晚最繁荣的时间点。
他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眸光浮浮沉沉，不是什么太过在意的事，他举起杯子，将冷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