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还留着它
他们多久没见了？
黎敏枝背上重重的帆布包，一脸深思走出教室。
刚才陈青勉问了她这个问题……那是陈青勉吧？对于他的出现，她还有些浓重的虚幻感，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或许是她太久没见到熟人了……是这样的，在海市她能有什么熟人？
言归正传，他的问题。
是很久没见了，以至于她快要忘记他了。
真的？她会忘记？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她用最短的时间想起了有关于他的一切事情……
从认识初起到现在。
那一件件竟清晰可见。
“呜呼！”
是从球场传过来的，黎敏枝知道从教学楼去食堂宿舍方向的路上有一个很大的足球场，这样的球场，东海复交一共有4个。
喜欢踢足球的人每天都会在里面奔跑，前一阵还在这儿举行了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的16强赛。
他们学校好像进了。
那天她路过，还特地看了一会儿，但最后忙着去兼职就走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足球了？
无聊吧？
每天下课路过这儿，就算不想看也会看见的，这只是习惯罢了，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又一声尖叫。
引得黎敏枝停住脚步。
看来今天的情况很好。她想。
黎敏枝松开了抓住帆布袋的手，转而去按住面前高高的铁网，被阳光炙烤了一天，它是温热的。
“嗨！”一个箭步，一张明媚的脸蛋出现在黎敏枝眼前，隔了一层铁丝网，依旧会让人注意到他绝伦的面孔。
热夏5点以后的阳光还是烈，落在他的五官上，为他添上一片又一片迷人的光彩。
他适合任何场景和任何角度。
绝不会折损，老天不舍得让出自于本人之手的优秀作品受一点委屈。
“你！”黎敏枝被他吓得面色一白，心跳加速，眼睛都被他的脸颊霸占，连神智都被挤出了大脑以外。
他在足球场，还没有回去？
为什么？
“你下课了？”陈青勉一边抹去额头的汗一边问。
暗色的身影逼近她，如同一间牢狱向她笼罩而来，黎敏枝抬头望着他，迟迟说不出话。
真是陈青勉。再一次看见他后，她确定他是真的出现了，好像是突然之间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怎么了……”陈青勉举起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是颗什么戒指，就是一颗普通的戒指而已，没什么花纹，很简朴，套在他的中指上，牢牢地扣住了他。
黎敏枝冷冷地别开眼，转头就走。
“喂！”陈青勉高高跳起来，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陈青勉跟场内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迅速朝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门跑过去，他抓着门沿，一路火花带闪电才总算追上她。
体力的消耗远远超乎他的预计。
“呼……”他粗粗地喘息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黎敏枝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心尖随之而颤抖，他每喘一下，她都会悄悄地望他一眼，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生以往的类似事件。
“你走那么急做什么？”等到恢复了些，陈青勉才问她。
“你还没回去？”黎敏枝问。
“我在等你啊。”陈青勉不假思索地回答。
等她。
这种词黎敏枝听得很少，在她来到海市以后，她就习惯了一个人没有牵绊的生活，什么等待不等待，那与她的状态悬殊太大。
“你很闲？”黎敏枝不快地撇嘴，她有说要他等？
“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怎么样？他们告诉我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店。”陈青勉眉飞色舞地说着。
黎敏枝重复着他嘴巴里的新鲜词：“他们？”
“对啊，”陈青勉指着身后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足球场解释，“刚刚一起踢球的人，你们学校的男生。”
“你跟他们很熟，你们认识吗？”黎敏枝环着双臂问他。
“踢个球很快就认识了……”陈青勉自豪地答，这就是球场的好处，跟人结识又快又方便。
“踢球，”黎敏枝好笑，“陈青勉，你能踢球？”
陈青勉看看她：“我为什么不能？”
他在田子踢过无数场，如果不是因为体型的问题，他肯定不会在队里垫底的，被打击了那么久，他才刚找到点自信。
“你心知肚明。”黎敏枝说，她不想跟他说太多彼此都明白的废话。
“我知道，”陈青勉很认真地应答，“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可是这么好的天气，不踢球很可惜啊。”陈青勉笑着说。
黎敏枝翻翻白眼，拉远与他的距离，她不过是本着相识一场的情分提醒他，若他一意孤行，那她也无话可说。
“你要去哪儿？”见她走得潇洒自如，陈青勉干脆一把抓住她。
肌肤相切，手腕被他握在手心里。
温度，很高的温度在死命地灼烧黎敏枝，她不禁缩紧肩膀，停下脚步扭头过来质问：“你干嘛？”
“吃饭啊，”陈青勉略带抱怨地说，“我刚刚就讲过了，你好像根本没听见？”
“你自己去吧，”黎敏枝挣开他的桎梏，他用的力气不算大，很轻松就恢复自由，“我要回宿舍了。”
余焰仍在。
如何扑灭？
“不行。”
被挣脱又怎么样？
难道陈青勉会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跑掉？连最愚笨的人都不会犯这种错。
“啊？”黎敏枝面露疑色。
“我说不行。”陈青勉一脸正经地强调了一遍，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这轮得到你说行不行？”
黎敏枝在想究竟是哪位高人给他的脸，让他现在变得这么傲慢而又无礼，在她面前，他竟然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为什么轮不到我说？”陈青勉得意地挑了下眉，“我觉得我们很熟啊。”
“哼……自作多情。”黎敏枝冷哼。
“我们认识3年多了，”陈青勉慢慢地开口，“你还教过我，虽然只有半年吧……更重要的是，我们……”
他顿住，俯身下来小声地说：“还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那四个字被他刻意地加重。
不晓得是调侃还是陈述事实。
“这还不算熟，那什么叫做熟？”
“黎老师，姐姐……”
嗓音轻轻的，如同一缕空气进入黎敏枝的身体，她被它的侵入恍了神，没有马上反馈，便给了他可乘之机。
手腕再次落进他白皙的手中，她看见那只戒指折射了夕阳的光。
那纹身是什么？
她还是没看出来。
是有点好奇，不过还没到强烈的地步。
“什么啊，”黎敏枝被他拽得连走路都走得不成样子，她咬着牙，态度不好地说，“我跟你讲过很多次，我不是！不要乱认亲戚好不好？”
“不是？”那只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给扯断，陈青勉回过头来，“你是说真的？”
他的眼神很认真。
黎敏枝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她如果点头，他会把这当成既定事实。
虽然……这是事实。
“到了到了……”
陈青勉大咧咧地囔着，接着就把沉默不语的黎敏枝推进餐厅里。
饭菜很快上桌，这对运动了一个多小时的陈青勉是个不错的刺激物，田子虽好，但在吃东西这方面，他始终不敢恭维。
能再吃到地道的本国菜，他别提多开心了。
“怎么，”陈青勉见她不说话也没动作，于是停下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不喜欢？”
“没。”黎敏枝摆了下脑袋。
“那……”他迟疑着，两只眼睛望得人心悸。
“我不饿。”黎敏枝摆正了双手回答他。
“好吧，”陈青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你陪我聊天吧，也许聊累了你就饿了。”
她没说话，他就当默认。
“你不在文明干了？”他果真开了话匣子。
闲着也是闲着，黎敏枝干脆跟他聊起来：“嗯。”
她为什么不能现在立马就走呢？
莫非他能强留？拜托，这是犯法。
陈青勉喝了一口温水，又跟着问：“为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跟一个自己曾经憎恶的人一起讨论着前几年的记忆，那是激荡起伏的过去，可她却心平气和、毫无波澜。
“不想干就不干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黎敏枝耸耸肩。
“然后你就来海市念研究生了？”
“这还需要问？”黎敏枝白了他一眼，他不是拿到了她的校园卡么？
陈青勉塞了口饭，含糊不起地说：“都说是聊天了……”
她用右手撑起下巴，微微偏过头去语气淡淡地嘲讽：“没营养的话题。”
钻石戒指很耀眼，否则就不会如此受人追捧，是很大的钻石，胡范讲得没错，那的确是颗看起来会让人羡慕的石头。
别说老大妈了，就算是他，也能从那大小里看出那个男人对她的在意。
她还留着它。
真叫人火大。
他藏匿起心底的情绪，埋头吃饭。
吃到尾声时，陈青勉出了些状况，他搁下手里的筷子，按着正在剧烈起伏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黎敏枝望向他，他脸上的红润在一点点地退散。
“老毛病。”他还能勉强自己说话，只是一丁点紊乱，不碍事。
“还好吧？”
“一会儿……”陈青勉闭紧双眼，低低地说，“就好。”
他的话跟他的脸色并不算太符合，黎敏枝皱着眉看看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让它咽回肚子。
如他所言，那种情况只持续了几分钟，他很快正常。
结了账，他们应该在这附近分道扬镳。
但黎敏枝犹豫了，不过只是在心底，它很微弱。
天色昏暗不少，路边的灯逐一亮起来，隶属于都市的华丽夜晚拉开序幕。
陈青勉举起手打算跟她告别，他的双眼在迷蒙，聚焦有点难，现在他只看得见隐约的灯光。
“你一个人回去？”黎敏枝抢在他说话前开口。
“嗯。”陈青勉回道。
“……”
“你应该知道，你不能踢足球。”黎敏枝的口吻有了几分训斥的味道。
会造成眼前这种情况，一定跟他下午在球场的肆意分不开。
他明明清楚，却不照做。
“也没踢多久，”陈青勉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她，“也就……1个小时左右。”
黎敏枝没好气地讽刺：“也许你可以试着踢2个小时看看。”
“下次吧。”他呵呵笑起来，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真是多嘴。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