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没电了！
“黎老师，你回来了？”方丽茉听见对面有摆弄东西的声音，于是顺口问了一句。
“啊，嗯……”黎敏枝有点慌张，她是从楼底一路跑上来的。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又急忙把把围巾重新拉了一下。
“对了，刚才那个陈青勉上来了，”方丽茉边看着ppt边说话，“他说他来帮胡范交个作业，作业本放你桌上了。”
“哦，”黎敏枝垂眸一看，果然在桌上看见一个作业本，“看见了，谢谢。”
“没事啦~”方丽茉摆摆手说道。
黎敏枝佯装平静地把作业本拿到一边放着，心底突突地跳动却还在持续不断，她不由自主咬了下唇，心想他应该没看见吧？
手在围巾上抓了把，惊慌从指尖传递到脖子。
她不晓得！
那时太快又太乱，她根本不知道围巾掉落的时候有没有露出那一块……在白天异常显眼的皮肤。
也许他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样？
难道这件事有哪里不光彩？只是被自己的男朋友吻一下，这总比他的父亲在外面养无数个女人好得多！
“陈青勉？”
“啊……”陈青勉恍惚着应了一声，然后视线一明，看见老胡走到课桌旁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我……”陈青勉嚯地站起来。
“坐下坐下，没叫你回答问题，”老胡急忙摆手，“你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啊？”
陈青勉把着桌沿慢慢坐回去。
“唔……”
“没有……”
“还没有？”老胡努努眉，“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会儿吧。”
他那脸上的煞白到现在还没消掉呢。
大家知道陈青勉的特殊情况，所以对于老胡的宽容也十分理解，这时要换了别人，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老胡走远了，陈青勉惭愧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跟身旁的同学问了一嘴现在讲到什么地方。
漏了5道题了。
陈青勉懊恼地把同学记下的答案誊抄过来，打算自己下去琢磨一下，物理算是他的强项吧，他很少在这上面摔跟头。
一个吻痕有什么可惊讶的……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能把心思从楼梯口拉回来。
难道他在期盼他们相敬如宾么？
如果这样，那么只能说他有够天真。
这些事他一早就设想到了，他知道他们会做什么的，他总不能认为他们是客气地共度夜晚，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看见而已，他明明知道的。
却还是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那样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他只是觉得……
笔尖把选择题的选项画得乱七八糟的，但他丝毫没察觉。
只是觉得那很夸张……
就算他们要做，也没有留下印记的必要，那种东西会增加一点趣味性么？他觉得不会。当然，如果那男人有特别爱好的话……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她又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脸上的苍白如同伴随他的影子，坚韧不拔。
12月的月考快要开始了，黎敏枝最近没讲课，都是发本次月考知识点范围的测试卷给高一的学生做。
做完了就得批，否则不能得到及时的反馈，那么这些试卷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
下完晚自习，黎敏枝手里就多了几打厚厚的试卷，她今晚趁着自习给高一两个班的学生做了测试，时间紧，所以她打算把它们带回宿舍去批改。
走出教师办公楼，被空气里异常吓人的阴冷重重震惊一番后，黎敏枝才为刚才拒绝方丽茉感到一分懊悔。
唔，她拒绝了方丽茉可以送她回家的提议。
但仅有一分懊悔。
12月了，其实已经好久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在意罢了。
黎敏枝把按亮的手机放回皮包，将围巾掖了好几下才抱紧试卷往学校门口走去。
尽管是夜晚，但她仍对脖子上那块痕迹很在意，这时根本不会有人看见，黑漆漆的，她走得晚，路上都没什么人了，谁还会注意这么一个小得像个花生米的红点呢？
或许她可以把围巾拆下来塞进她背的小皮包里，它勒了她一天，从早到晚，她觉得自己呼吸到的氧气都是有所折损的。
皮包有点小，它只能勉强装一条不算太厚的围巾，至于她手里的试卷，呆在她手里就是最好的结局。
脖子凉飕飕的，但胜在舒适和畅通。
寒风依旧凛冽，黎敏枝埋着头，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呼……”
一声不晓得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原因而发出的叹息在黎敏枝走远后发出，这声低沉的感叹仿佛与天气合为一体，冷得令人心悸。
白雾在眼前转瞬即逝，它散开后，就露出一张明晰可见的脸蛋。
陈青勉定睛往黎敏枝离去的方向望了望，无尽的黑暗笼罩而来，把他的眼睛吃得一点不剩。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陈青勉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解释呢？
怎么跟母亲说自己今天回家这么晚？
他皱着眉摆了摆头，心想与其跟母亲解释，不如先给自己一个解释……
为什么他要在下了晚自习后在这附近逗留？逗留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眼她晚上是不是又要跟那个男人出去？
她回宿舍了。
刚才他看见的，她是往教师宿舍那边走的，而且那辆熟悉的三尖黑鲨并未出现，假使它来，他肯定认得出。
他没理由会忽视它，因为它的线条曾经被他在草稿纸上临摹过无数次。
但它未来。
所以他才会安安静静地呆着，守在这片已经被低温称王的地方。
最后离开得洒脱。
这样最好。
陈青勉想。
他越走越快，甚至已经要跑起来。
真想酣畅淋漓地狂奔一场，但这不被允许，如果回家时气喘吁吁，那么他的母亲可能会直接爆炸。
至于晚回家的理由，可供他选择的有很多。
睡眠被梦镶嵌上了漂亮的宝石，那儿流光溢彩，璀璨繁华。
不愿清醒。
可陈青勉的双眼已经看见了他的房间，跟睡前一模一样的陈设。
闹钟的声音还在持续，他只是难耐地挤眉，并不想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关闭它，意识还有几分混沌，手也没有什么知觉，也许它还停留在梦境里的某个角落。
没有意外可言。
他又做梦了。
情景有些模糊……不过，就算他记得，他也不会用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出来。
他想再往被窝里钻，但现实告诉他不可以，要是他再不起来，恐怕会在去洗澡的路上跟他母亲打个照面。
那就太尴尬了。
阳台上晾晒的内裤只有一条勉强能穿，也还有些微湿，可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可以把浴室的暖风机开到最大，大概能在他洗完澡以前把这条裤子吹得稍微干燥一些。
下半身有一点难受，因为裤子还不算太干。
他真得去趟超市了。
在出门前，陈青勉就暗暗下了这个决定。
黎敏枝起晚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大亮，她迅速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此时已是9点多。
她懊恼地叫了一声，随即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批试卷批得太晚了……
宿舍里的清冷让她打了个大大的哆嗦，她忍着冷，小跑去了洗手池那儿洗脸刷牙。
幸好她今天的课都是排在下午，既然已经晚了，她也就懒得再去学校，试卷昨晚都改得差不多了，她一会儿可以边吃早饭边看看答题情况，然后确定下午要讲的重点。
有点糟糕。
黎敏枝努努眉。
牛奶没有了。
她习惯在清早的时候喝一盒纯牛奶。
这是以前母亲给她养的习惯，不管她们生活再怎么难，母亲总是少不了每天准备一盒纯牛奶。
清早喝个牛奶也就习以为常了。
装牛奶的纸盒子空空的，只剩下一张关于该品牌牛奶的介绍卡片。
“去趟超市吧。”黎敏枝自言自语着。
正巧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要买，比如洗衣粉和肥皂什么的……这些在楼底的便利店也有，但那儿比较贵，也不怎么搞活动……
超市的话，要是她没记错，好像这几天在打折呢，不妨就趁今天一次性把宿舍里缺的东西都买了，省得期末的时候挤不出时间。
打定主意，黎敏枝就急急忙忙回到书桌前去翻阅昨晚批改的试卷，昨天她改完那会儿都要3点多了，压根就没有精力再一张一张地看，可不看不行，不看她就没法精准地掌握学生的薄弱点，自然也就不能因材施教。
文明的超市在县城中心，那儿时常都是人来人往，这几天搞周年活动，往来的人更多了。
黎敏枝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跟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进入超市。
超市里装饰得有一种过年的浓烈氛围感，火红的颜色和欢乐的配乐仿佛令人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最近有什么节吗？
黎敏枝在心里犯了嘀咕。
随手在门口取了个购物筐后，她忽地恍然大悟。
冬至！
这是个在外地不怎么起眼的节气，可在文明却算得上一个激动人心的大节日，这儿的人格外重视这一天，好像听说文明还要放假呢！
但这跟她没太大的关系，放假于她而言更多的是无聊。
洗衣粉、肥皂……还有纸巾……
东西不断地放入，让手里的筐子变得无比笨重。
搁在裤兜的手机嗡了一下，黎敏枝猜是app推送的通知就没管，她拎着一筐东西艰难地往收银台走，一会儿她还得去那儿拿一箱牛奶呢。
收银台前排了队，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黎敏枝站在排得较短那条队伍的尾巴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东西有点沉，恐怕她得坐个公交车了。
胡思乱想消耗的时间不会比玩手机少，等黎敏枝想完回神的时候，下一个就是她了。
收银员把东西一个接一个地扫描好货品，还十分贴心地帮她整理进购物袋。
“1599元，请问有会员吗？”
“没有。”黎敏枝摇摇头。
“扫码还是现金呢？”收银员微笑着询问。
“扫码。”
黎敏枝回答，顺手把手机取出来。
“！”
她脸色微愣。
手机屏幕一片黑暗，只印出她那张略有些慌张的脸蛋。
没电了！
窘迫变成巨大的龙卷风，把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吹得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