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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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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它,蓦地有种见到摇钱树的心情,她环树一圈瞧了又瞧,抚了又抚。

    面对满枝头瓣叶紧裹的花苞,颜溪犹豫了,正如花贩所说杏花花期尚未至,过早剪下确实有些可惜,暖棚催花法子又不适合。

    思考再三,决定等四五日再剪枝出售。

    接下来几日,她开始试验制作香饮子,所谓“饮子”说白了就是有保健作用的汤水饮料。

    附有“香”字,是因汤水里加了诸如木樨、紫苏等香料,喝起来清香盈口,消渴解乏。

    东水门一带水运物流极其繁荣,从江南运送米粮茶绸的商船以及京郊蔬果皆在此泊驻卸货。

    顾而从事搬运工作的力夫比比皆是,沿河大道上食肆茶摊举目可见,主要为那些力工们提供临时歇脚的地方。

    颜溪想过了,摆浮摊卖汤水香饮子辛苦是辛苦了些,可成本小不积压货物收的借是现钱,经营压力小。

    那些投入大短时日内收益不确定的买卖只能先搁一边,以她现有的经济状况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

    在侯府当了几年丫鬟自然见过些世面,记忆中对饮子的制作方法并非完全陌生。

    为保险起见,她还跑去口碑好的汤饮摊子上买了不少别人家的,用来借鉴。

    尝香汤饮尝到但凡闻到那些味儿就想吐后才勉强过关,而此刻杏花也到了该卖的时候。

    清晨卯时,天幕尚黑,院落中安静地连风吹枝条的沙沙声都可听见。

    颜溪提着笼灯强忍住胆怯,轻手轻脚先后将房中的两把凳子、两个竹篮挪到杏树下。

    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中,她手持剪刀立在树伞下从低矮的枝条开始,剪掉一支小心翼翼放入竹篮里,然后凭感觉判断下一处落剪位置继续着刀。

    低处剪的差不多后,爬上凳子伸手捞高处顶端的花枝。

    直到东方天幕泛出鱼肚白才停歇,抡了几圈酸痛的膀子,低头瞅瞅两平竹篮尤带露珠的杏花枝条,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一枝按十五文钱算,十支便有一百五十文,两筐少说也有二三十枝,如果全部售罄则入账抵自己做十来日针黹挣的钱。

    看来想赚钱,不光有手,还得动脑子。

    为赶早,颜溪挑着花篮直接在外面早市上买了俩包子一碗豆浆,匆匆吃完便乘船往里城去。

    坐早船入城的大多为商贩,为避免麻烦她仍然选择的是狭小简陋船客较少的乌篷船。

    “小兄弟进城卖花啊?”同在船蓬里的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汉子瞥见露出竹篮外的一截花枝,目中闪过几分了然。

    颜溪不欲与其多做搭讪,腼腆笑着点点头算作回应。

    “想卖的快,你最好去东西大街,那儿的茶楼酒肆多,挨家上门问询。”

    汉子见其生得唇红齿白眸光清透,令人观之可亲,又看他露怯不敢同陌生人搭话,猜想年岁小才出来做事没多久,便好心提醒几句。

    “茶楼酒肆也购花?”颜溪从小到大没去过一次那些地方,真不清楚吃饭喝茶的地儿竟用插花装饰店面。

    “你卖花的还没我这个泥瓦匠晓得多,人家买不买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汉子温和地呵呵笑两声,打趣道。

    今日是试不成了,颜溪默默应一句,院中的杏树再剪可就真秃了,左邻右舍看见定会在背后疯狂吐槽,今年估摸只会卖这一次杏花。

    大汉早一步下了船,贡院街离通济河有一两里远,因此颜溪付了船资担着挑子又步行段路程。

    经过酒肆小食店时她特意靠近往里瞄了两眼,果真见有些装饰华丽档次较高的酒楼中摆了各类插花,以此提升自家店铺的软实力。

    瞥头看看竹篮的花枝,心说倘若举子们买不完她就卖给酒楼。

    距离会试开场只有大半个月,提前入宿客栈的举子们恨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能掰成二十四个来临阵磨枪,哪还有心大睡懒觉。

    因此当颜溪到达贡院街时,街肆上有不少穿长衫的书生。

    颜溪做了个吞咽动作,抚抚胸口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如别的卖花郎一般,拖长嗓音吆喝:

    “卖杏花喽,新鲜清香的杏花吆,举人老爷买了定能高中杏榜……”

    随后环顾四周,物色合适目标,走到一位身穿长绸料长衫,头戴四方巾胡须花白的老人跟前,五官盈满笑意躬身道:“老爷,买支杏花吧,春闱在即图个好彩头,此次杏榜您一定能高中!”

    屡试未第的老举子因距离开考之日越来越近,心绪也愈发不宁。

    眼前卖花的小郎儿笑得眉眼弯弯,话语讨喜,手中捏着的杏花枝条含苞待放煞是可人。

    眼前一幕生动的春日景象让他瞬间灵感喷涌,诗句跃然脑海,心情大好接过杏花条道:“老夫承小郎吉言,三省给他掏钱!”

    说罢,宽袖一甩脚步匆忙地往客栈赶,他要赶紧将方才得来的佳句写下来。

    有了好开头,接下来卖花异常顺利,仅在贡院街便将两筐杏花卖光了。

    眼看着其它花贩闻声而来,她直叹可惜,遗憾自己带来的花太少,若是用推车载几大筐岂不是发财了。

    不知东水门附近花贩手中可还有未售完的杏花,假如自己从他们手里购置,再运到里城出售中间赚个差价,这样以来钱不是来得更省力。

    或许更甚着,直接去京郊花农处低价批发花卉,哪怕每枝落一文钱,一日卖两百枝收益也很可观。

    春季百花齐放,民间插花簪花盛行,如若抓住时机做一季的卖花生意,挣下本钱等夏秋两季,便开始摆摊卖汤饮子。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东水门出了城门便是京郊,来往路途方便。

    唯一烦恼的是手中没有推车,她人矮力薄肩挑不了多少,买少了吃亏。

    正为此事烦恼时,忽听有人跟她搭话:“你两筐也都卖完了吗?”

    抬头见是个八九岁的男孩,棉袍破旧挎住篮子的粗糙皴裂炸开条条细纹,看着挺可怜。

    颜溪没像防备船上的青年汉子那样防备眼前的少年,笑着点点头答道:“嗯,可惜我家只有一棵杏树。”

    “嗯……我知道哪有,不过在城外,要不明早我带你去摘?”少年抿嘴犹豫了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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