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子退位
是夜，君臣三人又聚在一处。
莫惊春率先出言：“我已传信与所有朱雀卫将领，就近的命他们星夜赶来禹国、远处的直往洛邑而去藏匿城中。”
夏云谏亦拱手道：“启动传送阵的灵石我早已备好，只待朱雀卫前来，便可启程。”
宋若华问：“传送阵在何处？传送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咱们人多，切不可走漏了消息。”
夏云谏忙道：“为掩人耳目，传送阵就在我的王陵中，朱雀卫到时伪装一番进入，自可避人耳目。这传送阵是昔年君上于我商议，留下的一步暗棋，传送地点便是洛邑城中一处别院。”
看来自己过去对夏云谏的信任度当真够高啊，竟然能让禹国军队直通王城之内，不可谓不险呐。
她按捺住心头紧张，一遍遍回想着整个计划。
莫惊春宽慰她道：“若华，君上！你在洛邑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其一、民心所向大义在你，其二、精锐甲士忠心不二，其三，绝世神器威慑宵小，故此次要回洛邑夺位并不困难，不必太过紧张。”
宋若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天刚黑，伪装成修陵人的朱雀卫进入夏云谏的王陵之后，于墓室中换上各个换上银光铠甲伪装成洛邑的城中守军，在宋若华的带领下，分组启动传送阵，降临洛邑。
还未到王城北门，忽有小卒来报：“报～北门往内两大城门处，守卫已经全部换为楚国兵将，临楚理也派有数十位凤初境将领守门。”
莫惊春长剑已然出鞘：“这帮老匹夫，反应倒快？”
夏云谏也有些意外：“只怕今夜有场硬仗要打。”
宋若华召唤双剑：“无妨。”
三人带兵冲破第一道城门之后，又连攻两道小门，双方陷入焦灼之中。
久拖不利，宋若华当即以灵力聚音，按计划厉声呼唤：“今有不臣之人谋逆，意图挟幼主以乱九州，襄王嫡女宋若华率朱雀卫归来勤王、铲除奸佞！青龙、白虎、玄武卫何在？速来救驾！”
她的声音传遍王城，被调离北门的周王室禁军尽皆大惊，纷纷转身望向北方。
“今有不臣之人谋逆，意图挟幼主以乱九州，襄王嫡女宋若华率朱雀卫归来勤王、铲除奸佞！青龙、白虎、玄武卫何在？速来救驾！”
……
在宋若华一声声呼唤中，周王室禁卫军如梦方醒。
“是君上的声音？”
“君上回来了？”
“快去护驾！”
“君上归来，我周朝复兴有望！”
……
青龙、白虎、玄武三支禁卫军赶到，合力结阵，大破联军兵士，一路长驱直入杀到紫薇殿前。
“……追思已过，悔之何及。”
却见数百甲士拱卫之下，十二三岁的幼主站在紫薇殿前涕泗横流，一字一句颤着声音念着什么，背后数十贵族打扮的老少青壮尽皆面带哀戚、痛哭出声。而四位身着冕服的男子跪在幼稚天子面前，各个面带笑意。
“敬告皇天，自请褫夺天子位，退居周王，使贤能者共治天下尔！”
他话音一落，天地间风云变幻，一道金色华光龙形虚影自周朝王宫冲天而出，往四方逸散。
“我大周亡了啊！”
这一刻，已经是尘埃落定。
一时之间，在场周朝忠臣无不色变。禁卫军几乎拿不稳手中兵器，冲天的哀嚎、怒骂之声响彻王城、经久不断。
宋若华怔愣在原地，四位聆听完诏令的诸侯施施然起身，得意地整理好衣衫，来到她面前。
“故人别来无恙，如今该如何称呼好呢？周国……郡主？哈哈哈哈哈！”身着深蓝冕服的精壮老者抚着颔下胡须，眼含讥讽，“还是宋姑娘啊？”
“诶，临王你不可轻慢？”他身边着朱红衣冠的青年人露出一个轻佻而鄙视的神情，“你不晓得这位如今可有个更了不得的身份吗？”
临王故作疑惑：“楚王此言何意啊？”
体态有些富贵的白衣中年人接话道：“你还不知？这位可是玄王的心尖尖，说不定日后你我当尊称一声玄王后呢？”
这四人仰天而笑，宋若华看向四位诸侯，皮笑肉不笑：“诸位好手段。”
最后一位未曾发言的男子，精瘦而年轻，也是二十四五的青年模样，身着玄黑冕服，眉宇间透着一股狠厉。他盯着宋若华，微微扯出一个有些嚣张的笑：“此间事毕，吾等不便插手周国内政，这便离去了。”
“魏王言之有理，吾等告辞！”
“告辞！”
宋若华一抹脸上血迹，摁下了身边莫惊春的手，看着那四人冷冷一笑，亮出黄泉令一角，吐出四个字：“恕不远送。”
四人见状果然脸色大变，临王拂袖而走前还强自挽尊：“林清皓这厮真乃情种啊！”
楚王紧随其后：“为博美人一笑，他倒也真舍得，怎么不干脆把玄国双手奉上好了。”
理王摇了摇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注定大事难成。”
魏王未发一语，只潦草拱了拱手：“周襄王有幸得女如此，在下艳羡。”
莫惊春面带悲郁：“想当年你们哪一个不是对君上卑躬屈膝？如今竟……真是小人得志。”
三人脸色均有些难看，只魏王道：“此一时彼一时。”
宋若华黄泉令又显出几分，沉声喝道：“滚。”
四人不再多言，匆忙带兵离去。
夏云谏虽也是一脸痛惜，但仍劝慰她说：“君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年轻的幼主小跑而来，扑倒在她怀中，大声哀嚎：“姑姑！对不起，我保不住咱们家的天子之位，对不起。”
宋若华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大势所趋，非你之过。”
来之前，宋若华已经了解，这位才十三岁的幼主名为宋晏乔，是襄王二公子的儿子，也是如今嫡系所剩唯一的血脉。三年前自己出事，正是魏临楚联手拥立了他做了傀儡天子。
宋晏乔哭了一阵，退出她怀中，扑通跪下：“侄儿恭请姑姑即周王位！”
宗室成员们左右对视一眼，亦齐齐跪下：“恭迎王女登位！”
阶下卫士亦全体单膝跪地，直接口呼：“恭迎王上！”
“诸位请起，吾在此承诺，有朝一日，我大周必将重登共主尊位！”
“王上圣明！”“王上圣明！”
待大家发泄好情绪，宋若华双手伸出轻按，示意众人冷静，随后下令：“各处禁卫军遵循旧例各司其职恢复王城守卫，莫惊春你带人手肃清余下逆贼。”
“谨遵王令！”
“禹王，此次劳你襄助，感激不尽。”
夏云谏无奈拱手：“周王客气。”
紫薇殿内，宋若华望着如今周国领土暗自出神，她身后坐着哀戚的宋晏乔。
宋若华思考良久，转身笑道：“好了，事已至此，你也别愁眉不展了。其实我觉得，周王也没什么不好啊？”
宋晏乔睁大了眼睛叹道：“姑姑，你气糊涂了？”
宋若华问：“你可知他们三年前为何联手反叛？”
宋晏乔答：“似乎是因为姑姑您要颁布的什么诏令让他们提前知晓了？”
宋若华点头，将其中利害缓缓道来：“你看，我若要重登天子位，必成众矢之的，难免那些人日夜惦记我会发出诏令，再联手来一次反叛。
“可我如今退居周王，不过一时受些委屈，反倒可以缓口气发展国家，待安定内部，再行谋划天子之位不迟。”
“这倒也是”，宋晏乔仍有些气闷，“可逐鹿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
宋若华拍了拍她的肩：“就算我仍是天子，咱们所占土地也不会比如今更多，没差别。”
“那哪能一样，身为天子，天然就占有大义。”
宋若华叹气：“反正天子威仪早就一落千丈，半点不如两千年前。如今世道礼崩乐坏，诸侯俱有野望，我空以天子之名震慑不了群雄，反倒让他们更生逆反之心。说不准哪个不开心就会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今彻底撕破脸皮也好，自此之后就战场上见真章，叫他们斗去吧。过去碍于祖制不能轻撤方国，今后再无顾忌，正可一扫九州、肃清寰宇，再造乾坤。”
宋晏乔双眼放光地看着她：“我明白了，就是宋凌霄老祖宗说的，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宋若华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等到宋若华初步将国内事务理出和头绪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而天子退位的消息也传遍九州，周朝自宋凌霄在西京祭天成为天下共主到如今一千二百五十一年的统治彻底宣告结束。
宋若华忙完之后便又开始每日一问：“惊春，林清皓兄妹从太华山王陵出来了吗？”
莫惊春为她直截了当：“并未。”
宋若华难掩担忧：“林清容不是进去两天了吗？按理说有我的信指示，很快就能找到人出来才对，不会出事吧？”
莫惊春不甚在乎道：“以他们的修为，能有什么事。”
到底放心不下，宋若华心想索性我明日就设法进去寻人，省得如此牵肠挂肚。
打定主意后，宋若华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我用黄泉令操控鬼魂战斗，这活脱脱就是太阴教的手笔，过去诸侯未曾以此攻讦？”
“你编了个故事。”
宋若华有些好奇：“什么故事？”
“你说初代周天子宋凌霄在阴间担任一方鬼帝，手下领阴兵无数。那时先祖于地府察觉近年冤魂增生，欲知缘由，特邀你梦游地府一叙，得知有太阴逆贼作乱九州，特赐你令牌以号令阴兵，以解苍生于危难之中。”
宋若华感觉自己嘴角抽了抽：“这种话也有人信？”
莫惊春笑道：“那时候太阴教要把诸侯国霍霍完了，能有人挺身而出救他们于水火、保他们富贵，那是不信也得信。”
宋若华明悟，但想到如今形势不由危难：“如今周国百废待兴，我苦于手下无人可用，欲发一纸招贤令，你觉得如何？”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莫惊春客观陈述道，“昔年你也曾发过这东西，当时你是天子，自然无数文人奔走相告前来辅佐，可如今……就有些不好说了。
“而且过去三年王室几乎沦为傀儡，形势太差，咱们的人除了另投他国的，剩下的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三年过去，不知能召回几个。”
宋若华叹了口气：“总要试试。”
夜深之时，挥退左右，宋若华独坐殿中，思量着去找林清容合作到王陵里面寻林清皓的事。
“呀——呀——”
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停在了窗台上，打断了宋若华的思绪，乌鸦被金色结界光幕挡住，它眼睛冒着诡异的光，紧盯着宋若华。
宋若华起身凝视着这只乌鸦半晌，见它一直往结界扑腾，便伸手取下了它脚上绑着的纸条。
徐徐展看，一行凌厉小字映入眼帘：“昔日你弃我而去，如今也不过一诸侯尔，可为自己的愚不可及感到后悔了吗？”
这算是扬武扬威吗？
宋若华转身行至案前俯首写下两个字作回信：“无悔。”
洛邑郊外，孟易琀手冒青筋，手指微一用力，手中纸条顿时化为齑粉。
“宋、若、华，走着瞧！我定要将你的江山、挚爱、好友，一一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