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河神水府
胡不归大为惊讶：“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胆魄。”
宋若华低下头苦笑了一下：“胡道长，实不相瞒，我姐姐就是今年的河神新娘，我——我想救救她。”
胡不归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很快，到了河神娶亲之日。宋若华借口要和姐姐再说说心里话，进去将姐姐迷晕，然后换上喜服，代替她走上了花轿。
这些人用木条钉死花轿之前，村长在塞了一颗珠子在她手中吩咐道：“去了河神身边，一定要安分守己侍奉好他老人家知道吗？东西拿好，别半路死了，惹得河神震怒，到时候倒霉的就该你妹妹，还有咱们一村的人了！知道了吗？”
宋若华没出声，只点了点头，径直乖乖坐到了轿子里。
轿子沉入水下，水却没有蔓延进来，看来肯定是因为这枚珠子的原因。
过了许久，下沉的感觉消失。宋若华头晕目眩间，忽然察觉轿子像是被什么人抬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摇了起来。
轿子停下来的时候，宋若华听到外面叮叮当当拆东西的声音，当即正襟危坐，摸了摸怀里胡不归给的符纸，以求安稳。
“新娘，请下轿。”
这柔媚声音的主人掀开轿帘，宋若华被一双还残存鱼鳞的手扶出去，此刻周围已经没有了在水里的感觉，想来是进入了常人无法抵达的异度空间之内。
瓷白的地板、镶嵌了明珠和各种珊瑚、贝类装饰的墙壁和石柱，想来这妖怪的洞府还是挺气派的。
七弯八拐地，宋若华被送到了一间屋子里。眼见几个“异类”就要离开，她忙出声问：“几位姐姐，请问河神大人何时过来？”
“这不一定，你且等着吧。”
等察觉她们都走远了，宋若华才掀开盖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珠帘翠幕、锦缎罗绮。无一处陈设不显富贵，无一样物品不透精致。
宋若华暗自咋舌：“可真有钱。”
她坐到桌子边，拿了两块糕点品尝，顺便把道长给的药水下在了酒壶里。
久等不到河神大驾，宋若华壮着胆子推开房门，入目是一处“繁华”的院子，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好一处贝阙朱宫、碧瓦朱瓮。
“呜呜呜——”
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
宋若华循声找去，就见墙角处蹲了一个小男孩，正在啜泣。
“小朋友，你怎么了？”
这小孩子衣着简陋，一转身露出一对蛇的瞳孔，他脖子处似乎还有细密的鳞片。
“我——”
他一张口确是蛇信吐出：“我很饿，有人跟我说来这里有吃的。”
“你等等我”，宋若华提着裙子跑回去拿了两盘糕点，“呐，都给你吃。”
小孩子忙不迭接过来就往嘴里塞，见他狼吞虎咽，宋若华不由劝道：“慢点慢点，都是你的。”
“咳咳——咳咳——”
宋若华忙倒了茶水过去，手抚上他的后背顺气：“喝点水。”
等小男孩吃饱了，感觉到宋若华半“拥”的姿势，竟不自觉掉下泪来：“谢——谢谢你。”
宋若华温柔地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父亲很讨厌我——没有给我取名字。”
宋若华的语气小心翼翼：“你父亲是河神吗？那你母亲呢？”
小男孩失落地道：“是，我娘亲一生我就死了，我从没见过她。”
“那他为什么讨厌你？”
小男孩低下头：“我的哥哥们有的生下来就是蛇，有的是人，只有我人不像人，蛇不像蛇。”
宋若华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剩下的这些糕点你也拿去。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河神大人该来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鼓起勇气问：“以后我可以来找你吗？”
宋若华答了一句好，心里补充了一句，可惜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等小男孩走远，她起身转过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镜。
眼前人头戴金冠，衣着华丽，一副贵公子的打扮，神采飞扬间颇有一番睥睨之态，身份不言而喻。
宋若华只惊慌了一瞬，行了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见过河神大人。”
河神抬步走来，嘴角带笑：“你胆子不小。”
宋若华见他并不怪罪之意，站起来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梨涡：“谢河神大人夸奖。”
河神绕着她走了一圈：“这么多年，第一日就坦然自若的，你还是第一个，你不怕我？”
“来之前是怕的”，宋若华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我一来，见这府里繁华，只怕连皇宫也不过如此，大人又生得俊秀，便不怕了。”
河神笑起来，牵住她的手：“既入河神府，当改口了，夫人。”
宋若华忍着嫌弃，从善如流地道：“夫君。”
两人一路进了屋里，河神拉她在床边坐下，语带惊叹：“想不到这小小的临河村里，竟还有夫人这般秀色无双的美人儿。”
宋若华故作害羞得偏过头，她双颊微红、眼波流转间泛着惹人怜爱的潋滟，男子微微凑上前，似要亲吻。
宋若华忙伸出一只手拦住他，提醒道：“还有合卺酒没有喝呢？”
河神拂袖道：“诶，繁文缛节，不必——”
宋若华神情失落：“可是在人间，新婚之夜总要喝合卺酒的，此酒象征着永不分离，大人如此——可是——”
美人语气低落，盈盈泪珠倔强地含在眼中不肯落下。
河神当即哄道：“夫人莫哭，是我的不是了。咱们喝，这就喝合卺酒。”
宋若华这才又露出笑意：“谢夫君。”
等到两人到桌子边喝了合卺酒，河神一个横抱将宋若华抱起来往床边走，看起来氛围恰到好处之际。
“河神大人不好了——”
被打搅了的河神很是不耐烦：“哪个不长眼的？”
外面着急的女声道：“芸夫人见红了，河神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宋若华暗自挑眉，怀疑这是一出“争宠”戏码。
但河神似乎很在意这位芸夫人，或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情不愿地放下宋若华，赔罪道：“妇人稍候，容我去去就回。”
宋若华善解人意道：“本该我要去拜见姐姐才是，想不到这大喜的日子……反倒让我内心难安，夫君可否带我一起去瞧瞧姐姐。”
河神似乎很是欣慰：“那好，我们一道去，也好叫你心安。”
芸夫人住的院子并不很远，和那边格局很是相似。
进了屋，绕过屏风，浅紫色帷幕背后是一张巨大河蚌包裹着的床，其中一位大肚子妇人仰躺着，口中哀嚎：“我的肚子好疼啊。”
河神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体内雄浑妖力注入：“怎会如此的？”
妇人连忙告罪：“妾也不知，只是午后在院子里走了两步，便是如此了。”
等到治疗结束，河神站起身，竟一下就要晕倒，宋若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夫君，你无事吧？”
河神柔情地看着她：“还好，修养几日便好。”
他自己也奇怪这次妖力为何流失如此快速，但想到芸夫人这一胎特别，便颇为自豪道：“吾儿将来出生必定天赋异禀。”
“既然你无事，那我跟——”
宋若华忙道：“夫君，我小字阿莲。”
“我跟阿莲回去了。”
察觉芸娘眼中似有不满，宋若华暗自好笑：“姐姐身体不适，不若夫君今夜且先在此看顾。”
河神很是不舍：“那你——”
宋若华劝道：“夫君子嗣要紧，况且你我来日方长。”
“也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宋若华出了院子，便说自己想要四处走走，鱼女点头应是，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姑娘，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鱼女见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便不自觉放下了心防：“夫人，小妖落霞。”
宋若华赞叹道：“好美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
鱼女有些荣幸地道：“是河神大人亲自赐名。”
宋若华又问：“你跟着河神大人多久了？”
落霞回忆了一下才道：“应该有五十年了。”
“哇，那你一定知道很多事吧？”
落霞有些温柔地道：“夫人，你是想跟我打听什么？”
宋若华有些不好意思：“河神府中如今，有几位夫人啊？”
“零零总总，该有二三十位吧”，落霞补充道，“但受宠的，也只有那么几位。”
她看着宋若华鼓励道：“姑娘这般好颜色，又性情明媚，必定不愁将来的。”
宋若华似是放下心：“方才那位芸夫人，似乎很受宠？”
落霞解释道：“芸夫人本也是府里的老人，早就受了冷落，没想到一朝有孕，肚子里的争气，据说是继承了祖上的蛟龙血脉，这才又得意起来。”
宋若华恍然大悟，换了另一个话题：“我之前在府里瞧见一个小男孩，长得像人，但眼睛……”
落霞忙忙劝道：“那都是大人的孩子，但以后夫人少在大人面前提起这些，他不是很喜欢这些天赋太差的子女。”
这些？子女？
宋若华感谢地拉起她的手：“谢谢你呀，落霞。还好你提醒我，不然的话……我什么时候惹了大人不高兴都不知道。”
落霞安慰道：“大人对待美人，一向宽容些，夫人也不必太紧张，保持你这样的性子就很好。”
宋若华有些犯愁地道：“大人是河神，自然寿命悠长，可我只是个普通人，等容颜迟暮，糟了厌弃可怎么是好。”
落霞有些好笑：“河神大人身怀伟力，若是夫人讨得他欢心，还怕不能容颜永驻吗？”
宋若华又高兴起来：“你说得对，我一定好好侍奉河神大人。”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拱桥边，此处视野开阔，四处波光粼粼、水草飞舞、还有几株奇特美丽的大珊瑚。
宋若华道：“落霞你陪我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一起坐下看看风景吧？”
落霞从袖中变出点心、茶点来摆好：“小妖不累，夫人你尝尝我的手艺？”
宋若华点头，手伸向怀里，她大惊失色道：“糟糕了。”
落霞忙问：“怎么了？”
宋若华道：“我离家之前，娘亲给了我一块玉佩，现在不见了？一定是刚刚掉在地上了，在芸夫人那里我还摸到过呢。”
落霞道：“夫人，你别急，我回去给你找找。”
宋若华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落霞拦住她：“夫人你安心歇着，小妖会些法术，脚程也快，若是掉在路上了，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宋若华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拜托你了！落霞姐姐！”
落霞点头：“嗯，你放心。”
等落霞走远了，宋若华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撕开，面前一阵空间波动，胡不归的身影骤然出现。
“宋姑娘，你没事吧？”
宋若华简单把自己打探到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道：“这是妖怪的大本营，要是动起手来太吃亏，我们得把他引出去。”
胡不归很是信服道：“你有办法？”
宋若华点头说：“我有个想法，我把妖怪从那个芸夫人身边引开，你去劫持芸夫人出去。”
胡不归点头：“这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