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扑朔迷离的历史
两人结伴要往屋里走,院内月门外耀眼的白色光华流转,一道身影出现其中,正是手执长剑的林清容。
“清容,你回来了,人可找到了?”
林清容面色严肃:“我和玉璋拿着文竹的扇子,按照司南指引,一路到了太华山,我们找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文竹的踪影,只除了……王陵。”
林清皓诧异非常:“太华山王陵?你是说太华山、林逸洲老祖宗的陵墓?”
“对”,林清容语气沉重,“先祖安眠之地,有他老人家晚年亲自设下的乾坤无极阵,按理来说就算王兄你借助王印,也无法进入其中,可文竹他……”
林清皓眉头紧锁:“事关重大,我亲自走一遭。”
林清容当即表示:“我随王兄同去。”
宋若华忙道:“我一起去吗?”
林清皓点头:“自然。”
太华山,光听名字便知非同凡响,在天上才堪堪看清其轮廓,宋若华便不禁暗呼一句:“神山。”
奇山险峻绝伦,削成四方,远远看去,宛若花状。其间万物生华、风光秀丽,不比玄国王宫所在的那处山脉逊色半分。
落在绝顶之上,林清容取出司南,将段文竹的折扇置于其下,便见指杓飞快转动个不停。
“王兄,你看。”
林清皓双手手诀变换,一面水镜凝聚,其上出现了这座山峰之上的情景。
宋若华看着这传说中的回溯之法,脑海中冒出三个字:“调监控。”
水镜中,段文竹的身影撕裂空间而来。他双目无神,动作僵硬,像是一具提线木偶。
三人正期待地盯着水镜,画面却突然模糊,宋若华看着这像是老式电视机没信号出现的雪花界面,突然觉得所谓天机好似也不那么玄妙了。
林清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有人出手模糊了这一段天机。”
既视感太强了,宋若华努力压制这上扬的嘴角:“好家伙,这就是监控被人黑了啊。”
林清容有些不解:“能够模糊天机,为何不干脆一开始就不让我们知道段文竹中了摄魂术。”
林清皓冷笑道:“自然是为了引蛇出洞,将我们引到王陵里去。”
林清容凝眉深思,缓缓道:“乾坤无极阵虽号称是天下第一的守御之阵,但若能勘破阵眼玄妙,便可轻松入内。老祖宗留下的阵眼,千年虽有人能找到,但却无一人可破。此人能为不小,也不知是何来历。”
林清皓道:“无论是何来历,胆敢打搅先祖亡灵,该杀。”
两兄妹对视一眼,同时稽首。
林清皓起身后,并指为刃,灵力划破手掌,鲜血流到地上,渗入土地之中,口中颂念奇异咒语。
浩渺天地间涟漪四起,风云变幻,一轮覆盖了整个太华山的太极图浮现在空中。
宋若华开始怀疑玄国的先祖莫非也是个穿越者,整个玄国都充斥着故乡道教的元素,在已经有一个穿越者的前提下,她不认为这会是两个世界发展的一种巧合。
还有她想起来,书虫提到的那本游记中,会庄周梦蝶之术的女道长,背后有一副八卦图。她跟玄国、或者穿越者之间又会怎样的联系呢?
而且书虫既然说出“女道长”这个称呼,就说明这个世界是发展出了道教的,会是穿越者在传教吗?还是后人根据穿越者的带来的“地球特产”发展而来?
望着天上游动的阴阳鱼,宋若华心想看来跟林清皓多了解一番玄国的发家史这事也得提上日程。
“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大衍之数,其一不用……”
随着一句句玄之又玄的口诀念出,天上太极慢慢停止了转动,阴阳鱼眼中各自射出一道朦胧天光照在太华山中。
“清容,咱们分头行动”,林清皓拉起宋若华往白色鱼眼所指之地飞。
在鱼眼指示之下,那座山坡上的小亭子便犹如黑夜中的明月一般显眼。
“望北亭?”,宋若华看着眺望北地的亭中雕像有些诧异,“阵眼这么明显?”
林清皓对雕像作揖行礼后才解释道:“这个地方原本没有什么亭子和雕像的。”
宋若华细细端详了一番雕像,这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俊朗的青年道士,他头戴玉冠、手执长剑、姿状岳立,透过玉像不难想象其生前超群的风采。
宋若华期待地问:“这是……你们玄国第一代王的雕像?”
林清皓道:“正是。”
“那进入王陵的入口在哪儿,在雕像脚底下吗?”
林清皓摇了摇头:“我亦不知,该如何进入王陵。”
他会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老乡吗?还是说他这样的装扮是受了初代周天子宋凌霄的潜移默化?
突然,林清皓对上老祖宗深邃而幽远的眼神,他语气有些奇怪地问:“你说,他望向北边是在看什么呢?”
宋若华猜测道:“大约是因为北荒里的乱像?忧心玄国的将来?”抑或者望向那个遥不可及的故乡?
林清皓语气有些笃定道:“老祖宗他,应当是在思念——心上人。”
宋若华为他这个听起来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猜测感到有些好笑:“仅仅是一座玉像,你怎么能看出来?”
林清皓低声道:“因为我也曾,刻骨地思念着自己的挚爱。”
宋若华一下哑了声,片刻才道:“那你家老祖宗在思念着谁,你知道吗?”
林清皓摇头:“林逸洲老祖宗终生未娶,将毕生奉献给了大道,最后将王位传给了侄子。”
原来这不是林清皓的直系先祖,宋若华拖着下巴,绕着雕像走了一圈,思索着进入的王陵的玄机究竟为何。
她注意到玉像背在身后的右手四指弯曲,掌心中空,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你看,这玉像手里原本握着的东西会不会是被段文竹取下来了?”
林清皓站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严峻:“可能性很高。”
宋若华叹了口气:“说不定关窍正是这个被拿走的东西,现在被拿走了,我们不一定还有法子进去。不如,去你妹妹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清皓道:“也只能如此。”
到达林清容所去的阵眼,一般无二的亭子中,一模一样的玉像,林清容站在玉像前,手里拿着一枚描红的骰子,正在沉思。
“清容?”
“王兄,你怎么来了?”
林清皓道:“若华发现那边玉像的右手中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只怕无法进入,我们便过来看看。”
林清容将手中描红骰子递过去:“王兄你看,这就是老祖宗手里发现的。”
林清皓接过来研究一阵得出结论:“这只是一枚很普通而常见的骰子,只是因为处于阵眼,才被保护得如此完好。”
宋若华若有所思地看着雕像:“看来,你的老祖宗或许真的是在思念心上人。”
林清皓举起那枚骰子问:“因为这个?为什么?”
林清容秀眉微蹙:“老祖宗早已勘破红尘、超然物外,怎么可能执着于男女情爱?”
宋若华从林清皓手中拿过骰子,看向玉像,一字一句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异象忽现,周遭场景宛若玻璃破碎,宋若华头晕目眩中,再一睁眼,已然处在一条镶满了夜明珠的甬道之中,但身边却并无林清皓兄妹二人的身影。
亭中的林清皓兄妹眼睁睁看着宋若华宛若水汽蒸发一般消失在原地,林清容大惊失色:“她进去了?”
林清皓却捏紧了拳头,神情低沉得可怕:“绕这么大个圈,原是为了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他语气中透出的阴鸷让林清容有些害怕,她怯怯唤了一声:“兄长?”
林清皓并不回应,只是跪在玉像前道:“老祖宗,同是为情所困之人,若您在天有灵,请开启王陵,帮我这一回吧。”
说罢,他跪在玉像前开始虔诚叩头。
林清容低声叹了口气,心想:“王兄一旦遇到宋若华的事,不是疯便是傻,真是令人心忧。”
宋若华目光一边顺着甬道走,一边观察着两边依然色彩鲜艳的壁画。
第一副壁画上,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身着青衣的绝色女子坐在上首,含笑看着面前跪着奉茶的少年。边上有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神情虽平淡、眉眼却透出喜色,边上温婉的妇人高兴的身材中则更多了几分担忧。
看这场景俨然一副拜师场景,为了弄清楚玄国的道家风采究竟是何来源,宋若华连忙看向下一幅壁画。
青衣女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石桌上,十二三岁的少年在一旁练剑。
漫天星辰下,少年人坐在一处屋顶上垂泪,身边青衣女子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面带关切似在耐心安慰。
书桌前,少年不安地伸出右手,青衣女子左手握着书卷,面带不愉,右手中的戒尺堪堪要落在学生掌心。
血腥残酷的战场上,师徒二人并肩作战,将后背交给对方。
悬崖下,青衣女子手持长剑浑身浴血与蛟龙搏斗,另一头的少年昏迷不醒,亟待救治。
热闹的灯会集市上,青衣女子指着掌心的一枚骰子,似乎在向少年解释着什么。
……
一幅幅师徒之间或温情或默契的画面中,少年逐渐长高,褪去稚气,变得沉稳可靠,这些壁画经过千年的岁月仍未褪色,依旧鲜活。
已经长成俊朗出彩的徒弟,穿上了帝王冕服。虽然已经高出师父一个头,青年仍乖顺地低下头想让对方轻抚自己的发顶。但青衣女子的手却只是停在半空,面带欣然笑意。
宋若华站在这幅壁画前久久未动,她明白了为何林逸洲身为堂堂玄王,却依然得不到心上人而只能思念的原因。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最后一幅壁画上,年轻的王站在太华山的长亭中,望着远处师父离去的背影落下一滴泪。
只是宋若华却无心共情林逸洲老前辈的哀愁,因为这副壁画中,青衣女子竟然换了一身装束,正是青灰色道袍,手执拂尘。
她蓦然想到了那位会庄周梦蝶之术的女道长,原来她跟玄国的第一代王上还有这样的联系?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来一边拍打一边呼唤道:“书虫,书虫?在吗?”
熟悉的声音立刻响起:“君上?怎么了?”
宋若华松了口气,忙问:“林逸洲和宋凌霄是同一时代的人吗?”
“是的,林逸洲正是跟随宋凌霄征战有功,才受封成为玄王的。”
宋若华又问:“那关于林逸洲的师父,有什么相关记载吗?”
书虫叹了口气道:“林逸洲的师父穆子被奉为道家始祖,似乎是因为同宋凌霄发生了什么矛盾,所以关于她整个人的历史记载都被抹掉了。
“不过,自宋凌霄仙逝之后,关于她的野史倒是很多,有传说她是来自天界的天女,那是受天帝之命前来辅佐宋凌霄成就大业,事成之后便回归天界了……还有的说她跟宋凌霄曾是患难夫妻,但最后因为无法忍受后宫生活所以远走高飞……”
宋若华回想起宋凌霄的有关记录,以他一言一行来看,这种明显的异界风格不是考一朝一夕的潜移默化能够养成。这两人到底谁是穿越者,谁影响了谁呢?抑或者两个都是异界来客吗?
“好了,这件事先说到这里。你现在试试,能不能和外界联系?”
书虫惊恐的声音响起:“君上,你到了什么地方?周围好像有空间壁垒,我联系不了外界。”
宋若华语气平淡:“林逸洲的王陵里。”
书虫大惊:“不是说这地方留下的乾坤无极阵千年来无人可破?”
宋若华简短地解释道:“大概因为我……是有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