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幽塔一游
林清皓见宋若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怜念大盛，将人抱起来进屋放在床上。他只微微动作便又被宋若华抱紧：“别走！”
“我不走”，林清皓抚了抚她的发顶低声道，“只是想给你点一味安神香。”
宋若华嗯了一声：“好吧。”
一只银色香炉自林清皓袖中飞出，稳稳被放置在桌上，不一会儿，便升起袅袅烟雾。
“你梦见了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宋若华身子僵了僵，语焉不详地答：“一些，过去的事情。”
林清皓若有所思，却没再追问，转了话题：“不若我们手谈一局，你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宋若华闷声说：“我……现在不想下。”
况且她又不是原身，哪里会下什么围棋。
林清皓也不勉强，又道：“那我给你念书听？”
宋若华想了想点头：“也好。”
林清皓搂着宋若华靠在床上问：“你今日看的哪本书？”
“《列国奇谈》”
“看到哪里了，我接着给你念。”
“不如重头开始吧。”
林清皓一怔，点头说了声好，以灵力摄来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开始念了起来。
他声音清越如珠玉落银盘，念起故事来不是宋若华想象中那种道士诵经的风格，反而绘声绘色、活灵活现，让听者不禁产生身临其境之感。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宋若华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在某一刻意识陷入黑暗。
林清皓见状虽声音渐小，但忧心惊醒她，却并不动作，任由对方在自己怀中酣睡。
第二天宋若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林清皓也在一旁浅眠，手还搭在她的身上。
她只轻轻一动，林清皓便意识不清地拍了拍她的背，口中呢喃：“别怕。”
宋若华心情复杂便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的俊脸瞧，她是真心很羡慕原主，有这样一个情深意重、俊朗无双的伴侣，同时又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的？
大约是她注视的目光太明显，林清皓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若华，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宋若华只道：“我还不是很想起。”
林清皓浅笑道：“那我们这样躺一会儿。”
宋若华望了一眼窗户的位置开口说：“今日天气好像很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林清皓点头：“我陪你去。”
宋若华试探着问：“以后没有你陪着，我就不能自己出去吗？”
林清皓笑容淡了几分：“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宋若华想起这空荡荡的蒹葭殿眉头微蹙：“只要你不在，就不许我跟其他人接触？”
林清皓没有说话，但脸上神情俨然做出了回答。
到最后，虽然林清皓还是带着宋若华出门了，但宋若华内心的忧虑却半分没有减少。
“你想去哪里？”
宋若华兴致缺缺地说：“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外面虽是晴天，玄国王宫建筑群仍是被冰雪覆盖大半。林清皓带着她越走越偏，行过山崖上的长空栈道，抵达一片宽阔的冰湖旁。湖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阳光照耀在透明的冰块上，反射出漂亮的光线，周遭一片静谧，人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也格外明显。
空旷悠远，宋若华闭眼深吸了一口清醒空气，望着这奇异的美景，只觉得身心都像是收到了洗礼。
冰湖便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小亭子，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玄国王宫，也能瞧见宋若华出来的那座黑塔。
那应该就是是九幽塔吧？黄泉令，我该怎么才能拿到呢？
见她一直盯着那座黑塔沉思，林清皓心下微沉：“怎么了？”
宋若华自然地问：“那里面你都放了什么？”
林清皓只简单地道：“为了招魂，放了许多你的随身物品。”
宋若华道：“既然是我的随身物品，那现在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呢？”
林清皓竟然点头：“自是应当。”
宋若华没想到这么容易：“那我们现在就去取？”
林清皓揽住她的腰身，脚下升起云雾，托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黑塔。
落地之后，林清皓双手结印，一个漂亮的淡蓝色咒印打在塔身上，第一层的大门缓缓打开。
步入塔中，只见中央一个水潭中插着一对没有剑鞘的精致双剑，剑身透着丝丝寒光，剑柄上镶嵌着红色宝石。似是感觉到主人的到来，剑身震颤不已发出翁鸣之声。宋若华奇异地感觉自己的心神与眼前双剑紧密相连，她心中忍不住唤了一声归来。
双剑便结伴飞来，落入她手中。宋若华定睛一看，瞳孔微张，在梦里原身不正是右手这把剑折磨死了李妍兮吗？
她失神间，仿佛看见右手上、剑身上淋淋的鲜血，像是拿到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宋若华猛地就要将剑丢掉。
察觉到她心意的双剑嗖地一下化作两道流光缠在她手腕上变成了一对银手镯。
林清皓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有些疑惑：“双剑有何不妥吗？”
宋若华望着手上银手镯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塔中并没有去往第二层的楼梯，林清皓拉着她的手，衣袖轻拂之下空间变换，就到了第二层。
这里的格局跟第一层并无不同，只是中央摆着东西变成了一排银针和一卷银线。银针亦是有灵，宋若华一出现它们便犹如找到母亲的幼童带着银线奔到了她身边，悠悠转了一圈后，藏在了她的腰带里。
宋若华心中升起一股子安全感，心想这些东西应当都会护主的吧，所以虽然我不会修练，但这些也不用太害怕林清皓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麻烦，我却没有还手之力了。
第三层的东西颇为诡异，这是一根像是地狱使者用的勾魂索，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人心底发寒。但宋若华一伸手，它还是收敛可怖的气息，变得小小一个藏进了袖子里。
第四层的黑色令牌平平无奇，可宋若华看它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黄泉令。巴掌大小的令牌，材质不明，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透着莹润的光泽。正面刻着一扇门，门上是不知名的凶兽面孔，两边守着两头威风霸气的九头狮子；反面是一条蜿蜒长河，一座桥横跨两岸，岸边生长着奇异的花。
她伸手将黄泉令拿到手，心下大定。见林清皓仍是面无异色，便道：“你就这样放心我了？”
林清皓定定看着她：“说实话，自你醒来我从未放心过。”
“那就是你对自己太自信？”
林清皓苦笑道：“自信？曾经我的自信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深刻的教训，我只是……尽量地想让你呆在我身边足够高兴。”
宋若华问：“若我要祸害苍生才能高兴，你也不阻止我？”
林清皓道：“若华，我知道你对得罪过自己的人是有些偏激，可对百姓一向甚是体谅，必然不会做出祸害苍生之事。”
宋若华哼了一声转身道：“可我如今死过一次心气不顺得很，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清皓道：“你心气不顺，那也只是对我，还有孟易琀和李无忧。”
又出现两个听起来似乎挺重要的新人物名字，宋若华默默记在心中，嘴上回道：“迁怒这种事我也会的。”
林清皓没有反驳，只道：“若你要伤及无辜，我自然还是要阻止你的。”
宋若华没在说话，两人去了第五层。
这是一件明黄色的卷轴，泛着金色的光，像是诏令一样的东西。
林清皓见到这东西，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因这份诏令而起，你如今后悔吗？”
宋若华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后不后悔又有什么意义？”
林清皓拦住她上前的脚步：“这东西不能出世，你不能带走。”
宋若华便道：“我再看看也不行？”
林清皓解释道：“这道诏令，六国国主曾经盟誓，国在则令不出，我已经将其用玄国气运封住，你打不开。”
什么样的诏令，能够引动六国盟誓？或许原身的死，也离不开这东西，得想个办法弄清楚。
宋若华不再纠缠：“那去下一层。”
这时一只纸鹤自虚空中飞出，里面传出一老者的声音：“徒儿，速来大殿商议要事。”
林清皓收了纸鹤转身道：“今天先到这一层吧。”
宋若华点头：“好。”
两人出了塔，林清皓将她送回蒹葭殿，才又匆忙腾云而去。
宋若华回到房间，找到了之前那几本书，翻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那道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君上，你得空了？”
宋若华敲了一下书，那声音又道：“黄泉令如何拿到手，你想到法子了吗？”
宋若华“打字”：“已经到手。”
“哎呀，君上你好厉害，果然林清皓就只有被你拿捏的份儿。这下有了黄泉令，六国算个屁，咱们照样打残他们。”
这口气多少嚣张了点，宋若华想了想，慢慢划出一句话：“我自醒来后，有些记忆很是模糊，好些事情我记不清了。”
“君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哎呀就知道林清皓不靠谱，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呢？”
宋若华道：“不是很严重，就是一些小细节记不清。”
那声音松了口气：“君上，什么小细节，你不如告诉我，我要是不知道就去问问莫惊春。”
宋若华眉毛一挑：“你知道少元的尸骨被我放哪里了吗？”
“这……这件事你谁也没告诉过，我也不清楚。”
宋若华又问：“那……李妍兮的事儿，你知道吗？我跟她有什么过节？”
“我……也不清楚。”
宋若华拧眉：“怎么这也不清楚，那也不清楚？”
书虫很是心虚：“对不起呀君上，这些我是真的都不知道，因为这些事你根本没和任何人说过。”
宋若华叹了口气，问：“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书虫撒娇道：“君上，我就是想你了。这世上我只能跟你对话，你不在的日子我都快闲的发霉了。”
宋若华放心地问：“那你怎么跟其他人对话？”
书虫哎哟一声：“你连这个都忘了？”
说罢，宋若华就见到书本上的字竟然动了起来，然后重新排成了一句话：“就是这样啊！”
宋若华恍然大悟，又继续问：“那你能看到画面吗？”
书虫哼了一声：“原来你指的小细节就是我的事呀？”
它还是任劳任怨的解释：“我是附在书上行动的，能听见书周围的说话声，也能了解书上所有的信息，但看不见画面。换一次书，要消耗的能量很多，距离越远越多。能量要是耗尽了我就会陷入沉睡。以我现在的能量，要是传到洛邑去，可就不敢回来了。”
那掌握了书虫的原主岂不是掌握了一个恐怖的情报来源？除了不能帮忙杀人，这不比锦衣卫还锦衣卫，血滴子还血滴子。
宋若华忙问：“九幽塔里的诏令，你知不知道写的什么？”
书虫此时恍然大悟：“君上，你这不是忘了一点细节，你根本就是失忆了吧？”
宋若华咳嗽了一声：“唉，你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确实差不多都忘了。”
书虫如遭雷劈：“呜呜呜，君上——怎会这个样子啊，那你可怎么办啊？那黄泉令怎么用，你肯定也忘记吧？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宋若华揉了揉眉头：“没事儿，你别哭了，吵得我头疼，只要接触到以前的一些东西，我偶尔还能回想起一些来。”
书虫啜泣道：“那以后我跟你多说点以前的事，你一定会全想起来的。”
宋若华信任地点头：“嗯嗯，全靠你了，还是先说说诏令里面的内容。”
“君上，不是我不说，诏令你写下之后有周王室气运守护，我是窥探不到的，现在又被林清皓——”
正奇怪声音怎么戛然而止，熟悉的淡蓝色流光闪现，赫然正是林清皓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