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焦点
双脚陡然离地，元夏心头发惊，但悲催的身体不允许她做出过多的反应。
她只感觉冷不防撞上的胸膛异常结实，抬眸看到的下颚线，折角清晰，硬朗好看。
这个公主抱维持的时间很短，短到所有人都处于惊愕，没有反应过来，傅均言已把元夏放回休息室的椅子。
追上来的叶萌萌赶忙凑前照顾元夏，元夏歪头靠在她身上，望向傅均言，又想说谢。
“你省点儿力气吧。”傅均言淡漠打断，元夏才收住了话头。
傅均言退到一边，轻抿薄唇，神差魔遣般的，余光始终有那枝如同被狂风暴雨拍打过，纤纤欲坠的野玫瑰，迟迟不曾收回。
不多时，辅导员赶来，看到虚弱不已，用双手捂小腹的元夏，担心地问:“肚子痛？”
元夏疼得没力气说话了，叶萌萌小声地告知辅导员:“来了大姨妈。”
辅导员了然，先和叶萌萌一起，找卫生间，帮元夏换下了军装，再带她回寝室。
随辅导员离开时，元夏遇到了替补她的人。
是第四十九名的林梓涵。
她浅浅含笑，小跑而来，和腹痛到眼中只剩下灰白色，走路都艰难的元夏，对比强烈。
林梓涵和元夏擦肩经过，特意投了个目光，含义是:我笑到最后了。
元夏呼呼喘着粗气，狠狠地瞪回去，提醒:这是我让给你的。
她的眸光太凶狠，如一把绝等利剑，不需要展示削铁如泥的本事，刚出鞘时迸射的寒光，足以让林梓涵禁不住一颤。
元夏直接回寝室躺着，辅导员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寝室陪她，给她点了热腾腾的红糖姜水。
但元夏哪里喝得进去，躺在床上腹痛到翻来覆去，浑身上下冒出一层冷汗。
女生寝室楼分明离操场很远，听不到操场的声音，但迷迷糊糊的元夏觉得听到了，国歌、军歌、运动员进行曲等等。
在这些耳熟能详的旋律中，元夏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完整的结营仪式画面。
画面里，国旗护卫队在升旗手傅均言的带领下入场，个个高视阔步，气宇轩昂，以最佳的面貌和状态接受最后的检阅。
他们是全场的焦点，是近四千名新生中，最璀璨的一支队伍。
然，那份荣光与她无关。
然，那份荣光，原本可以与她有关。
想着想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元夏的眼角滚出，淌过脸颊。
疼着疼着，她逐渐失去意识，暂忘所有，陷入昏睡。
同一座校园内，结营仪式落下帷幕，队伍有序解散后，方昊才敢掏出手机，询问元夏。
结营仪式前，他从叶萌萌处了解到元夏突发状况，不得不退出国旗护卫队，回寝室躺着，整个结营仪式都心不在焉。
现下发消息给元夏，迟迟没人回，只有联系叶萌萌，得知:【我正在往寝室赶，到了和你说。】
方昊:【我一会儿去买点红糖，你下楼来拿一下。】学校规定，女生寝室，男生禁止入内。
叶萌萌:【好。】
路过超市，方昊跑进去，选了盒最大的方块红糖。
付钱时却发现校园卡没带在身上。
方昊正准备用手机微信支付，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拇指和食指间有一张校园卡。
他说:“刷我的。”
方昊转眼，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不和他一块出行的室友傅均言。
不待方昊反应，超市老板已让傅均言刷了卡。
方昊抱着红糖说:“我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傅均言不置可否，一边同他往外走，一边询问:“不是买来自己喝的吧？”
“给元姐的。”方昊愁丧一张脸，“她太倒霉了，辛苦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等来今天结营仪式，谁知碰上每个月的那几天。”
傅均言明了了，元夏不是生病，而是来了例假。
方昊哀叹不断:“元姐铁定伤心到姥姥家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要强，新生代表……”
话到这里，方昊想起“抢”了元夏新生代表的“罪魁祸首”就在旁边，有意瞥了傅均言一眼。
他继续说:“新生代表那次，加上这次，元姐都是费心费力地去准备，满怀期待地盼着上台的那一刻，结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均言垂下眼睑，又快速地看向前方，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记得训练的时候，有挺多同学来拍了照片和视频。”
方昊微顿，双眼发亮:“对啊，论坛、贴吧里面有不少元姐的训练视频。”
他脑袋转得不算慢，光速串起一个计划，恨不能立马飞回寝室，抱上电脑收集视频。
方昊的步伐陡然加快，压根顾不上傅均言。
元夏一觉醒来，已至午后，腹部的痛感好了些，但浑身没劲儿，只能瘫在床上。
坐在书桌的叶萌萌见她醒来，跑到她床边，听到她有气无力地问:“老师呢？”
“学校有事，我回来她就走了。”叶萌萌说，“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你这几天最好吃清淡点儿，我给你打包了白粥，装保温桶里，现在还是热的。”
“吃不下。”元夏无力地摇头。
叶萌萌十分贴心:“那水呢？喝点儿红糖水吧，老师给你买的红糖姜水凉了，我给你重新冲，方昊买过来的红糖。”
元夏舔舔唇，真的口干，便点了头。
叶萌萌忙不迭去撕红糖。
几口热腾腾的红糖水下肚，元夏感觉周身暖了不少。
她缓了缓，问叶萌萌:“结营仪式还顺利吧？”
“顺利。”叶萌萌弱声回，她清楚虽然元夏主动问了，但这是现在的她最不愿意去回忆的事儿，不敢多说一个字。
元夏扯扯嘴角，挤出一个惨淡的笑:“顺利就好。”
叶萌萌看她反应就知道她内心一定无比失落。
元夏说:“我还要继续躺着，你忙自己的吧。”
叶萌萌见她侧过了身，面对白墙，坐回书桌前，关注她的同时刷起手机。
每天去论坛逛一逛，是八卦爱好者叶萌萌的必备功课，眼下她又去溜了一圈。
她自认能猜中今日论坛的头条是啥，新生军训结营仪式无疑是最大的讨论点。
没成想，点进去一瞧，被顶到前排的帖子和元夏有关。
叶萌萌速地点进去，看完大喊:“夏夏，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又蹲到元夏床边，高举手机给她看。
元夏翻个身，随意一瞥，瞧清楚内容后，登时强撑不适的身体，半坐起来，紧盯手机界面不放。
那个帖子全是写她的，标题是:元夏，你早已光芒万丈。
附带一系列照片和剪辑过的视频。
每一帧，都是她过去半个月的真实写照。
有她神采飞扬地抱枪踢正步。有她不顾蚊虫的迎面骚扰，一动不动地在烈日下站军姿。有她出类拔萃的训练状态，得到严苛总教官的首肯。
有她过去十五日的点点滴滴。
众多校友跟帖:【听说元夏今天是因为身体原因缺席了结营仪式，但她是我眼中最帅的，没人可以替代！】
【我之前就在论坛看过她的训练照片，很期待她今天穿军装参加结营仪式，没想到……但是过程足够惊艳了。】
【元夏太好看了，这次军训她给我的印象最深，不因为她无法参加结营仪式而改变。】
暖心的话语朝元夏扑面而来，直入心底，她由衷地弯起嘴角，绽放笑意。
原来没有结果，也有人记得，她过去大半个月的努力，不是白费。
元夏刷了好几遍，尤其是标题，越看越乐呵，喜得对叶萌萌说:“我好像饿了，可以喝粥了。”
叶萌萌欢喜地捧来保温桶。
军训后两天是周末，新生们有时间调整状态，迎接正式上课。
恰好，元夏考古班的同学陈洋过生日，邀请全班出去玩。
但她特殊情况，只能寝室躺，婉拒了同学。
她瞧出叶萌萌很纠结，一边想出去玩，一边想留在寝室陪她。
元夏帮她做决定:“你去吧，带上我那份，回来给我讲讲有没有趣事。我给陈洋定了一个大蛋糕，要麻烦你去取一下了。”
这话说了两次，叶萌萌才回好。
第二日，叶萌萌出门之前对元夏千叮咛万嘱咐:“保温桶里有新买的白粥，你饿了就吃啊。”
元夏浅笑:“知道了，你放心去玩吧。”
叶萌萌走后，元夏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上午，等过了十二点，饿醒了。
她偏头看看叶萌萌准备的白粥，轻叹口气。
她平时口味偏重，对淡得近乎无味的白粥无感，特别是现在，她万分想吃点儿有味道的。
但最近的食堂都远，学校又对外卖管得严，不让外卖人员进学校，还要去校门口取，她懒得跑。
元夏想起今天似乎没有安排的方昊，打电话给他。
可是响了好久都没有接。
元夏好不容易等对方接起，一股脑地说:“我饿了，你懂的吧？你之前可是收过我一千元小费的，干点儿活不为过吧？
我想吃白宰鸡，水煮牛肉，麻婆豆腐，如果这几样都没有就选点儿麻辣的，特别是麻，你知道的，我最爱花椒的味道，米饭就不要了，萌萌给我打了白粥。”
一口气说完，对方只回了一个字:“嗯。”
嗯？
元夏发觉不太对劲，无论是冷淡的语气，还是简洁的说话方式都不符合方昊。
元夏问:“方昊呢？”
对方:“他被班上的同学喊走了，走得太着急，手机没拿。”
清冷而低沉的音色让元夏下判断，是傅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