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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英雄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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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浅浅……”

    宋浅行迷迷糊糊中不知身在何处,只看见眼前一片光明中,远方似有人踩着水面,冲她缓缓走来,“浅浅……”

    宋浅行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觉得她无比亲切和慈爱,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滑落,当下便提着裙子向那束光跑去。她越跑越快,可那个女子却如水中月镜中花,离她如海市蜃楼般可望不可即,眼见就要消失在那束光中。

    “阿娘,阿娘……”宋浅行绝望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阿娘……”她忽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周遭却是破旧布局,四壁草糊,粗木悬樑的小屋舍,屋中装饰简单,只有一架五斗柜,一张沿墙放置的木床,床上也只有一床半新的被子,宋浅行微微蹙眉,有些迷迷登登,身上也已经换好了新的布衣,她抬手,似梦似醒地看着衣袖上的纽扣,窗外的几声鸡鸣将她拉回了现实里。

    宋正这时,窗外传来了两声小孩快活的笑声:“阿婆,笋子拨好了。”

    宋浅行微微吃惊,随即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头进来,看见宋浅行坐在床上,惊喜地向外面喊:“阿婆,陌生姐姐醒了。”他高兴地又看向宋浅行,却不知道说什么,手舞足蹈地到宋浅行身边转悠了一圈,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想不出来要和这位陌生的姐姐说什么,便自言自语道:“笋子要下水了。”说着不等宋浅行喊他,屁颠屁颠地立刻跑了。

    农户大娘听到动静,随后推开门进来,端着一碗汤面,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姑娘,你可算醒了。”

    婆子将冒着热气的面碗放在她床头柜子上,转身给她续上热水,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勾住,她转过身抬眼看去,宋浅行微微睁开眼睛,声音略带沙哑道,“这是在哪里?”

    阿婆皴皱的脸上绽出和蔼的笑容,“姑娘,这是水云落,我们在寨子外面发现了你二人,看你俩受了伤搭救回来的。”

    寨子,受伤

    宋浅行的记忆渐渐回笼,那火中的窒息恐怖如同潮水般又注入她的脑海里。她紧皱着眉头,收回手,按在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记忆翻滚如波涛汹涌,从落崖后经历的种种犹如窒息之水,一遍遍将她反复溺沉。

    婆子见了她这副模样,慌忙上前轻轻替她掩好被角,柔声道,“姑娘伤地不轻,便多休息,不知道你们二人因为什么缘故受了伤,但是如今能醒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这儿这里多休养几日,想来也是能很快便会康复,其余的你先莫要多想。”

    “待会把面条吃了,几日不吃饭,身体亏耗厉害。”说着,便将桌上的面碗递给宋浅行,却被宋浅行按住了手。宋浅行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婆婆,那个小伙子呢,他如今可好?”

    婆子神色带笑,神情里带了一丝打趣“你放心,他早醒了,比你伤地重,比你好地快。”

    宋浅行存在心头的巨石才松懈了下来,手里攥着婆子的劲也垮了下来。婆子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方才拉着自己的劲儿到不小,这回问出了心中事便松软了下去,没了力气,心里莫名有些心疼,这二人估计是家中棒打鸳鸯,背着家里父母一同逃出来,如今受了伤遭了罪,可怜见地。

    阿婆出去后,院子里又开始了窸窸窣窣扫院声音,早春的天气,露寒更重,小男孩在外面跑着闹着,要喝阿婆煮的笋汤,一时间,屋里周遭安静极了,断断续续听见窗外男孩撒娇的哼唧声音。

    “你把玉米也剥好,汤就好了。”

    宋浅行听见外面有男子间或搭话的声音,只是声音很轻,听不真切。

    难道是秦允,他已经能起身出门了吗,她勉强挣扎着起身,却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冷汗岑岑,不一会便湿了布衣,她咬咬牙,一双鞋子穿了半天,自己一边穿衣,一边坐下来喘口气,等收拾好后,宋浅行才吃力地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屋外,阿婆坐在藤椅上,男子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背对着她,宽壮的肩膀,瘦窄的腰肢,穿了一身农夫的衣服,只是单从背后看去,一时间,宋浅行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秦允,难道是阿婆的儿子。

    阿婆看见她下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姑娘,你可还不能下地,快回去休息。”

    宋浅行冲阿婆浅浅行礼,“多谢婆婆救我之命,我暂好了许多。”

    她行的是氏族拜谒之礼,以示内心对阿婆的感激之心,男子却未做声。待宋浅行抬起头,与转过身的男子视线对上,瞳孔却恍地放大,满是惊愕。

    秦允转过身,长长的睫毛似羽扇,在他俊朗的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而阴影下的右脸,却尽是火烧后的疤痕,像一张恐怖的蜘蛛网,覆盖在他俊俏的脸上,盘根错节,狰狞恐怖,他看着宋浅行,自然也注意到她神情的震惊,嘴角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

    山涧里的清泉冰凉。甚至带着一丝冬日里血水的寒凉,却是格外的清甜。阿婆熟练的在锅中倒满泉水,将洗好的菜一次的放下。勾芡倒酱油下盐,动作娴熟看着行云流水。阿婆虽然脑子有些迟缓,可动作却不见一丝停顿。小孩在一旁笨拙的拿着小斧头敲开柴火劈成两半,往炉灶子里塞。偶尔抬抬头,看看阿婆,两人视线对上也是相视一笑。

    聊着天,做着饭,烧着水,山涧里的日子时间过得极慢。阿婆一锅汤从早上熬到中午,她坐在灶边,顺手将两朵茱萸摘下,磨搓着花瓣,挤出殷红的汁水。她抬起宋浅行的手指,细细的点在她的指甲上。

    “还是你们的小姑娘指甲好看,不点着茱萸色也跟贝壳般泛着光。”

    宋浅行在丞相府上用的素来都是上好的挑染过的指甲胭脂,还未见过这天然的花色染指甲,一时间也是格外的乖巧,坐在小凳子上,任由阿婆一根一根手指细细涂抹。

    “茱萸色是天然的胭脂,还带着点香气,最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阿婆笑着将花瓣点在宋浅行的唇上玄机镜,宋浅行素净的面容因这一点嫣红而显得更为生动明艳。

    阿婆拉着她看了好几眼,捂着嘴笑着,这把年纪的小姑娘真让人羡慕,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便是可爱又纯洁,稍加一点胭脂便是如此动人。

    正聊着天,柴门被人推开,发出咯吱的一声。宋浅行下意识将唇上的胭脂悄悄擦去,赶快拿起手边的柴火埋头去添柴。这般局促的模样倒是没有惹阿婆多想,她笑眯眯地看向进门的秦允,“一会便能吃上午饭了,你快歇会,身子才刚好,怎地这半天的功夫猎了个野兔回来。”

    秦允笑笑,将刚刚猎的野兔放在灶上,咚地一声,这声响也似乎砸在了宋浅行的头上,她下意识去看秦允,却又害怕他发现自己看着他,也看着他脸上的伤疤。

    谁知道阿婆反而将宋浅行往院子里推了推,“油烟大,身子未好,你不要待在这了,不想在床上躺着,若是无聊了,去野地里转悠转悠,也可以让小宝带你去看看新地上开的花儿。”

    她瞧着这两个小年轻人登对养眼,总是想让他俩多多相处。

    宋浅行藏在袖笼里的手又紧了紧,见状两步走近秦允:“小宝刚刚说出去摘花了,我们去寻他吧。”

    她今天一直想找秦允说话,可他却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不敢多扰,怕他此刻的沉默寡言是来自脸上的伤疤。姑娘毁了容,都是寻死觅活的,他生为男子,肯定也是心里难过着。

    秦允神色依旧冷淡,面无表情道:“你去吧”,转身拿起那只野兔刀起刀落,长着獠牙的兔头被一刀劈下,血液溅在了宋浅行的裙角,殷红一片。

    宋浅行扶在门框上的手微微一顿,再想说话,却见秦允已经转过身去,再加上自己是强撑着在外面待到这会,只好作罢,转身向房间缓缓走去,慢慢拍着心口,呼吸还是不通畅,想来那天大火呼吸太多的烟尘。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秦允,那天在山洞里,他俩次挡在她面前,脸上的火烧也可能是因为护着她导致的,自己后面又失去意识,他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甚至没有丢下自己。只是那个人,正全神贯注工给自己刚捕的兔子扒皮去毛,手段利索,刀法干脆,仿佛转眼间,又回到了悬崖那天夜里,自己也如同这案板兔肉,他无丝毫怜悯同情,只要手起刀落,便可以将她性命取走。

    宋浅行看着他,左侧无伤的面颊棱角分明,眼眸如星,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她却忽然觉得,眼前少年心中有太多她未经历,也看不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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