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七月下旬，学校组织高三学生回校补课。
下午两点多，穆霖希回到学校。回宿舍收拾完东西之后，天气慢慢暗沉下来。
洗澡之后，果然下起了一场过云雨，短暂又急促。
天气并没有因为一场降雨变得凉爽起来，反而变得愈加闷热。穆霖希走去教室的路上，热气直接往裤管里钻。路上的学生，拎着行李行步匆匆或是两手空空脚步轻盈。
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听见教学楼吵闹的声音。刚刚回校，都有无限的活力。
穆霖希上到教室的时候，大家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收拾书桌。他走去教室的后窗，坐在座位上，和同桌打了个招呼。
“霖希，来了啊。”邵梓收着书。
“嗯，谢谢啊。”穆霖希看着自己的桌面，已经是被邵梓用纸巾擦过一遍了。
“客气。”邵梓回他，他的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
穆霖希收拾完桌面，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天际线的光色浓艳，往外减淡颜色。
班上的同学趁着还没有收手机，纷纷掏出来拍照，一群人趴在窗边的储物柜上吵吵闹闹，惊叹这自然美景。
没多久之后，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大家散开回到座位上。广播的电流声传遍教学楼，班上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穆霖希拿出古诗词背课文。
班主任小高走进教室，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同学们好啊！”
“小高好！”配合默契，感情充沛。
小高带着笑脸看了一圈班上，人已经来齐了。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笑脸，和同桌聊得火热。
小高推了推眼镜说：“大家安静一下啊，咱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
小高是河南人，说话带着点口音。不一会儿，大家兴奋起来，南腔就淹没了北调。
“男生还是女生啊？”
“是其他班的同学吗？”
“还是外校的啊？”
……
因为出现过教师帮忙作弊的事件，县一中名落千丈，优秀的老师被挖走不少。所以县一中的生源不算好，好的学生会选择去市里或者外市的学校学习。
这个班算是学校比较好的班级，愿意学的同学还算多，成绩好的同学一般会选择转来学习。
凌霁云背着包站在门口，看着年轻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温和亲近，班上的同学性格很外放。
“等人进来不就知道了，趁着领导没有开始说话，我们先让他进来。”小高卖个关子说。
学校有晚点讲话，每个周末进行例行的总结，领导说着千篇一律的鼓励稿子，透过广播传出来的声音更是让人觉得无聊。
“好！”班上欢呼着欢迎新面孔。
小高看着门口，招招手让门外的人进来。
凌霁云走进门，班上的同学有片刻的安静和收敛，这让他也生出郑重和紧张。
“大家好，我叫凌霁云，就是雨后云彩的霁云。”凌霁云看着班级的后面，对上了穆霖希的视线，后者惊讶之余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凌霁云没再介绍，大家迟钝地鼓起掌声表示欢迎。
“多介绍介绍自己呗。”小高鼓励说，“新同学，大家对你可好奇了。”
凌霁云有点不太好意思，但也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的，“我是转学来这里的，平时喜欢打打球，画画什么的。”
小高看他站在台上，也不是个容易害羞的性格，就对他说：“可以让大家问你问题吗？这样大家就能了解多一些嘛。”
这是一个已经相处了接近两年的小群体，对彼此都比较熟悉，但对新转学来的同学好奇却又不敢冒犯。
“可以啊，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凌霁云对着大家笑了一下。
“你的微信是什么？”坐在台下的一个女生开口，全班都笑了起来。
凌霁云被一记直球打中，抿着唇笑了起来，就抓起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微信号、□□号，还有手机号码。
“小高小高，你等下得给我们时间加新同学还要拉他进班群。”带头的女孩特别直接。
“好，加加加。”小高宠着说。
“你以前在哪个中学啊？”前排有个戴眼镜的男生问他，坐姿随性，但没有给人轻佻的感觉。
“在市一中。”凌霁云看着他说。
“那你成绩好吗？”他又问。
其实也是问了大多数人的心声，高三转学是一件挺大的事情，每个学校进度几乎都不一样，还要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老师和同学。
“还好吧，在以前算是中规中矩的。”凌霁云规矩着回答大家的问题。
在晚点呼开始之前，凌霁云站在台上被盘问得差不多了。
广播里校领导的声音响起来，小高就对凌霁云说：“前面也没有空座位了，我让班长给你搬桌子先坐后面。”
“陈锋，你去帮忙去空教室搬一张桌子过来呗。”小高平时不会太在意校领导的讲话，有什么事情就都随便学生们去做。
“好的。”陈锋就是前排那个男生，长得不太高，穿着很运动风。
陈锋带着凌霁云出去，去隔壁空教室搬桌子和椅子。
空教室在走廊的尽头，每层楼都有一个，方便平时考试清空教室放书。
穆霖希翻着桌面的古诗词，是《春江花月夜》，陈老师把它划到了教案的重点当中。
他没太看上面的诗句，广播不知道响了几分钟，后面有桌子和凳子拉动的声音，因为是空的，没有过于刺耳的声音。
谢谢和不客气轮过了之后，穆霖希听见背后打开桌盖放书的声音。他靠在椅子背上，感觉距离很近。
学校领导有一口挺好笑的口音，不知道说了什么戳中了同学们的笑点，大家肆意地笑着。
邵梓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同桌，觉得他有点奇怪。以前听见领导说到好笑的东西同桌也会笑一下，今天怎么这么严肃。
“霖希，你怎么啦？”
凌霁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前面。
“啊，没事。”穆霖希神思被拽回来，把靠着椅背的身体往前倾。
“新同学，快同意我们的好友，拉你进群。”旁边的男生提醒凌霁云。
凌霁云应声说好，打开手机登录□□，联系人那里圈着数字17。
校长讲完鼓励性的话语，就停下了。等待十几秒之后，政教处主任的声音又从广播传来。不知道谁把一张图片传到了班群上，艾特了凌霁云。
“大佬啊。”
下面都是清一色的“膜拜”。
那是市里统考的排名，凌霁云在第十五名，前面的名字归属学校大多是市一中和三中。
穆霖希点开图片，看见凌霁云的名字，分数和前面的同学差得不太多，各科目分数很齐。
他把手机关机丢到桌子里，托着下巴转笔。往窗外看的时候，天空已经泛出蓝黑色，光慢慢隐了下去。
穆霖希莫名觉得有点烦躁，趴在桌面上，用手指拨着笔转动。
“我们大概会在这儿复习一个多月，等到九月份高一开学的时候，会放双休，大家就可以回家一趟，不过等你们回来就会有第一次模拟考试……”
小高在上面说着开学的各种事情，大家坐在下面听着，时不时给反应。
县一中虽然说升学率没有那么好看，但是纪律这方面还是很严格。
“以后每周都会进行一次考试，各科老师会给你们各种卷子。这一年是我陪大家走的最后一段时间了，让我辛苦点儿就辛苦点儿呗。”
大家听见最后一句话就没忍住笑了。
但又想到，从高一到高三，懵懵懂懂的人就要长大了。
小高说:“好啦，不打扰你们了，先把手机交上来自习吧。”
凌霁云没有想到要交手机，以前在市一中手机是可以自己保管的。该用的时候就用，不该用的时候就收着。
穆霖希站起来拉开凳子出走道，凌霁云把手机关机之后也站起来。
邵梓对穆霖希说:“再等等。”
邵梓还在回复消息，穆霖希等着他关机。靠近窗户的走道很宽，穆霖希余光看见凌霁云，想着他不至于不能过去。
但人依旧没走，还站着。
邵梓终于把手机放进信封里，穆霖希拿了就往前走。
他把两部手机放进收纳盒里，旁边伸出一只手，他转身回去。
“谁有信封给一个我们新同学吧。”小高看着凌霁云的手机，问台下的同学。
大家的手机都有一个信封装着，有名字。
陈锋拿了一个上来，凌霁云写上名字把手机放好，放穆霖希手机上面。
凌霁云回座位坐着，盯着穆霖希的后脑，他在看着窗外变黑了的天。
小高把时间交给大家之后下来走一圈，到凌霁云那里对他说:“霁云，你今天去买了上课用的课本吗？”
教材室的书已经没了，小高在报名时交代他记得去买。
“啊，我忘记了。”今天他报到的时候有点晚了，他在学校超市买完各种东西整理好之后就没有出去。
虽然老师选的教材不一样，但是内容基本都是能够贯通的。他就想着不着急，找个午休再请假出去。
小高看着凌霁云的反应，就笑着对他说：“没事儿，你先借一下旁边同学的，等明天中午你再去买吧，这儿坐个车几分钟就到书店了。”
“好的，谢谢老师。”
小高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自己班上的同学这么正经地叫自己老师了，有点儿惊喜，挑了一下眉。
小高教的学科是数学，但人并不像书上的公式那般刻板。
可能因为高三了，大家晚自习很安静地看书。
穆霖希不自在地翻着书，凌霁云抠着笔盖，看着前面的穆霖希。
凌霁云扯下一张便利贴，写了几个字，投到了穆霖希的桌子上。
穆霖希把自己的复习书拿出来，举起来反手从肩膀上给他。凌霁云看着他伸过来的书，接在手上翻开。
邵梓有点好奇，递给穆霖希一个探究的眼神，凑过去悄悄问穆霖希：“你们认识吗？”
“嗯，初中同学。”穆霖希回应着，又继续翻平时老师给的专题练习本。
邵梓听到这个应了一声，表示了解。他在这个班上也有几个初中同学，他也知道穆霖希在班上也有其他初中同学。
凌霁云记下了书的名字，在扉页上看到了穆霖希写的名字还有班级，1820班。
书上的知识点框架条理清晰，和他平时用的区别不是很大。
凌霁云把书搭在穆霖希肩膀上，他接过去了，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穆霖希把书本收好，再把专题练习本反手递给他。
凌霁云打开桌子的盖子在里面翻自己在市一中订的卷子，盖子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看见。
穆霖希看人还没有接书，就回过头去看，刚好看见凌霁云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抬起头来。
穆霖希顿了一下，把本子给凌霁云。
“这个是练习，有时候会讲。”穆霖希开口道。
凌霁云接过之后，穆霖希就转过去了。他把自己的卷子和穆霖希的对照了一下，其实都差不多，但凌霁云手上的卷子难题怪题多了一些。
他发现穆霖希同类型的题目他挑着做了几题，就把其他的圈出来总结出来了思路，记在书页顶部。
穆霖希学习的思维和自己以前在市一中的同学很像，他们的成绩不算差，穆霖希的成绩应该也不算差的。
凌霁云再把卷子搭在穆霖希肩上，穆霖希伸手抽的时候没有扯过来，再用力一些还是没有。
穆霖希回过头来看了凌霁云一眼，凌霁云马上就松手了。
多少有些幼稚，穆霖希没再理他。
凌霁云扫了一眼班上，大家都在低头看书，或者是私语几句。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环境还有和穆霖希的关系都是如此。
凌霁云一晚上都没有和谁说上话，他不是一个太自来熟的人，只能埋头写作业看书。
下晚自习之后，凌霁云看着穆霖希一下课就和同桌走了。大家热热闹闹的，他觉得有些落寞。
但也很正常，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