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四方追击
在方圆五里内巡逻的卫尉军都被姬缭调过来后,城门处的暴动很快就被平息下来。与此同时,人群里的叛贼同党开始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和秦军,一陈姓都尉见状,率部下上前作战,接连斩杀了数名混在人群中的叛贼。
直到最后,剩下三名叛贼仍在负隅顽抗。陈都尉率领上百士卒将这三名叛贼团团围住,一时间,上百支长矛和利箭齐刷刷地瞄准了被包围的三人。
“全军瞄准!”陈都尉是标准的老秦人作风,极具血性,故而无意与几人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道:“尔等逆贼,若不赶快束手就擒,本都尉定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三人见已无路可退,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都故作镇定,向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露出一副大义凛然誓要血战到底的模样,骂道:“天杀的秦贼!去死吧!”
既然对方不知好歹,陈都尉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只眯着狭长的双眼,扬起手就要示意身后的手下放箭,这时,身旁的一名小卒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都尉,逆贼主谋尚未伏法,不如生擒这几人交给国尉大人。”
陈都尉没想到有人竟敢忤逆自己的军令,便怒气冲冲转头看向身旁,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他传达军令,却只看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瘦弱小卒。
“都尉,您看看眼前这安车的规格,这可不是一般公卿大臣能乘坐的。”
还未等陈都尉发作,小卒便已躬着身子作出了谢罪姿态,同时又指向了不远处被毁坏的四马安车。陈都尉抬眸望去,却见安车里早已空无一人,他转念一想,帝都里能乘坐这规格极高的安车以及能让国尉姬缭亲自护送的人,这城内也就只有一人了。
陈都尉瞬间恍然大悟,一时间眸光流转,急忙下令道:“来人,速速将这三人拿下!”
上百名秦军闻令而动,很快就在排山倒海之势中将叛贼三人擒住。
城楼上,姬缭负手立于垛口处,侍立在其身边两侧的是赶来驰援的卫尉军各部将领。
姬缭垂眸注视着城门下滞留的城内居民,冷冷命令道:“扣押当场所有涉事黔首,未得本尉允许,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有逃跑者,一律处死。”
“喏。”众部将领命而去。
很块,甘复星领着人赶来复命,只道是在人群中根本没有找到长公子一行人的下落,姬缭沉着脸,半晌未发一言。
与此同时,姬缭却瞥见了不远处陈都尉亲自率一小卒将三名叛贼押送了过来。只见这三名叛贼都在与秦军的对抗中受了或轻或重的刺伤,此刻满脸血污,被五花大绑着,脖子上系着一条牵引的绳索。
“启禀国尉,末将在交战中生擒了这三名逆贼,还请国尉下令处置。”陈都尉握着手中的绳头,抱拳向姬缭行了一礼。
跟在陈都尉身后的中年小卒也向姬缭行了一礼,随后抬脚狠狠踢了其中一名逆贼的腿窝,使其跪倒在地。而另外两名逆贼由于脖子与跪倒的逆贼被同一根绳索套住,也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姬缭面前。
姬缭垂眸打量了这三名逆贼一眼,沉着脸冷冷问道:“此次行动,是谁指使的?目的是什么?说出来,留你们全尸。”
“呸。”跪倒在姬缭腿旁的逆贼狠狠地啐了口吐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以为是的蝼蚁。”姬缭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他知道这群逆贼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做足了赴死的准备,便指示一旁的陈都尉道:“把另外两个逆贼扔下城楼。”
“喏。”陈都尉闻声,毫不犹豫地上前拉开另外两名逆贼,一一扔下了城楼。
伴随着两名逆贼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系在三个逆贼脖子上的同一根绳索也瞬间在空中绷直,刚刚还在嘴硬的这名逆贼被突如其来的重力刷一下子拖到了城墙边,大半截身子被城墙堵住,脑袋卡在垛口上,脖子却被绳套勒得喘不过气来。
姬缭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悬空在城墙边的两名逆贼,只见那二人正拼命地瞪着双脚挣扎,而那两人越挣扎,城墙上的这名逆贼就越难喘息。
一旁的中年小卒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垛口处拼命挣扎的逆贼,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同样的问题我不会再问第二遍。”姬缭看着地上的逆贼,随即抽出手中长剑,直直地刺进其膝关节软骨部位,“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来,便给你个痛快。”
逆贼因为窒息和疼痛的双重折磨而直冒大汗,终是忍不住艰难开了口:“是项公和项家少主。”
见状,甘复星忙上前拉住绷直的绳索,给了逆贼片刻喘息的机会,他歪过头看了一下城墙上悬挂着的另外两名逆贼,早已没了生气儿。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心想要是长公子在这,恐怕是绝不会容忍姬缭如此行径的。
“咳咳咳咳咳”逆贼垂下头,疯狂地咳嗽和呼吸着,“是项梁和项籍叔侄,他们叔侄二人听说,公子扶苏亲手毒杀了自己的舅舅昌平君,所以想拿公子扶苏的人头,祭奠昌平君在天之灵。”
姬缭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逆贼,并从其膝关节上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随后冷冷地命令道:“一群楚国余孽,死不足惜。扔下去。”
话音刚落,陈都尉便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逆贼从城楼上扔了下去。
啪哒几声,三具尸体垂直落地,瞬间摔成了三坨肉泥。
“你先回宫里,看一眼长公子三人是否回了宫。”姬缭冷静地吩咐甘复星道,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陈都尉,命令道:“你带人去查探所有能回宫的路线,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长公子找回来。”
“喏。”
甘复星和陈都尉纷纷领命而去。
很快,城门口,一队队卫尉军已经整装待发,陈都尉翻身上马,身边跟着刚刚那名中年小卒。毫无疑问,他现在得到了陈都尉的重用。
“你刚刚反应得很快嘛,你叫什么名字?”陈都尉问道。
“回大人,小人叫刘季。”中年小卒答道。
“听你口音,可不是老秦人。”陈都尉又道。
“是,小人来自沛县,是故楚国旧地人,但小人对大秦忠心耿耿,在老家泗水还通过了官吏考核,做过泗水亭长。”刘季露出谄媚的笑容,向陈都尉抱拳行了一礼。秦律规定每个大秦成年男子都必须到都城服役一年,所以他才会从泗水跑到都城做了小卒。
“是嘛?”陈都尉在听到刘季说自己是楚国人时不由得起了疑心,但在听到其曾做过秦吏后,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道:“刚刚国尉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找到长公子,你我都能飞黄腾达。找不到,你我估计都得被灭三族。擦亮点眼睛,好好干!”
“喏。”刘季朝陈都尉作了一揖,随即也翻身上马。
整齐划一的卫尉军在陈都尉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咸阳城。
咸阳城另一边的地下城里,各行当的招牌已经亮起,人们摩肩接踵而至,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恶臭的气味。这潜藏在地表之下的非法王国里,深埋着繁华帝都里所有看不见的罪恶。
白风驾轻就熟地带着嬴扶苏和子婴来到附近一家戒备森严的黑赌坊,却在门口被守门的几名壮汉拦住:“想要进去,钱带够了吗?”
“我上次和谁一起来过,你不记得了吗?”白风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闻言,为首的壮汉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忙向白风躬身行了一礼:“失敬失敬,请!”
白风也不多做解释,拉着满腹疑惑的嬴扶苏就往里走,子婴看了一眼那群逆贼尚未追至此处,便也跟了进去。
黑赌坊里汇聚着形形色色的赌徒,白风领着嬴扶苏二人径直越过了赌场,期间一名醉醺醺的赌徒摔倒在了三人面前,但很快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三人经由迷宫般的走廊,最终来到了赌坊主人所有的房间,一间隐藏在赌坊深处的密室。
推开房门,房内漆黑一片。白风熟练地从房门后取了一盏灯点燃,漆黑的密室瞬间亮堂了起来,紧接着,映入三人眼帘的便是琳琅满目的账簿。
“这家赌坊是由巴清夫人经营的地下赌坊,之前芝萝姐姐带我来过这里,她还给了我最高权限,让我帮忙清理了几次账簿。”
白风提着青铜灯盏,小心翼翼地走在了前面开路。
闻言,嬴扶苏微微皱了皱眉,道:“阿风,你之前可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根据秦律,经营地下赌坊皆应处死,他虽不知道巴清夫人在暗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意的人也被牵涉其中。还有这地下城,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却从未亲自见过,今日身临其中,却觉得这地方诡异至极。
“殿下的眼里可是一粒沙子都容不得,我怎么敢跟你说,再说了,巴清夫人对大秦忠心耿耿,连始皇帝陛下都要待她为座上宾,殿下最好还是不要难为巴清夫人,也不要难为自己。”
灯火摇曳的密室里,白风的声音幽幽响起。
嬴扶苏闻言,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这时,黑暗中隐约响起叮当哐啷的敲打声,似是不远处有人在制造兵器。
“到了。”白风在一处铁门前停下,转头看向身后的嬴扶苏和子婴道:“经由这道门出去,可通往地上的兵工司。兵工司乃咸阳城重地,由帝国精锐部队把守,让这些精兵护送殿下回宫,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说罢,白风便扭动墙边的机关,从暗龛中取出了钥匙。嬴扶苏看着眼前开门动作极为熟练的白风,心中五味杂陈。
哐当一声,门开了,光线通过逼仄的甬道照进屋内。三人顺着甬道,走上了地面。
随后的一幕,让嬴扶苏和子婴不禁目瞪口呆。
偌大的兵工房里,成千上万的兵马俑陈立在内,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无论是乍一看还是细看,这些兵俑都彷佛活人般栩栩如生,不同的兵种手握不同的兵器,其势气吞山河。
“殿下应该知道,始皇帝下令要打造一支可以媲美帝国之师的军队,在其百年之后带入皇陵。但是殿下不知道的是,为陛下建造皇陵提供材料的正是巴清夫人。”白风望着面前的长公子,幽幽的解释道。
嬴扶苏望着眼前的兵马俑,百感交集。
这时,不远处传来某个男子正在训斥工匠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好像是,兵工丞的声音?”子婴一脸疑惑。
白风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先去看看。”
“嗯。”嬴扶苏循声迈步越过众多兵马俑,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刚做出来的骑兵俑身后。
不远处,只见上百名工匠正在专心制作着兵马俑的模型,兵工丞在其中一名年轻工匠面前驻足,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看看你这人俑,哪有一点帝国骑兵队的风采!”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人俑和兵器之间的碰撞声,嬴扶苏转过身,却发现白风和子婴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瘦高挑的熟悉身影。
项梁提剑站在不远处,也不急着动手,只是道:“长公子若想保住你心上人的性命,就最好不要出声,乖乖的跟我们走。”
闻言,嬴扶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半晌,一言未发。
兵工司的另一边,兵工丞背着双手往返踱步,巡视着工匠们的劳作:“你这个马头,也要做得威严一些!”
忽地一声,俑群里传来人俑倒地的声音,兵工丞忙带着众工匠上前察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地上碎成几截的人俑。
兵工丞眯着眼睛,一脸诧异道:“奇了怪了,怎么自己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