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长达一个月的寒假开始了，林汜星也终于获得了在县里四处走走的机会。
可惜的是雷霆在放假前就离开了，经历了上次的偶然事件后，她也不敢独自出去。
“所以说，这么冷的天就不能好好在网吧打游戏吗？”
廖云川捂着自己的招风耳，在北风里不住地哆嗦。
“上次我差点被人堵了，我要记清这附近的小路，省些事。”
林汜星带着一顶手工织作的红色毛线帽，手上带着同样颜色的手套，在小巷中穿行。
还未到正月，这个时间点街巷里只有少数打闹的孩子。
南方的县城，老旧的房屋都是砖瓦造的，一座座矮小敦实的房屋，体现了南方农人的朴素与实在。
乡下人家的房屋都没什么装饰，泥土糊墙，或者是寡淡的白，或者是浓重的黑。
县里很穷，至今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发展，可是拆迁的房屋却越来越多了，旧式的老房子在这个县城里显得格格不入，满地飞扬的不属于南方的尘土，却在这个时代变成了合理的。
“喂，你不累啊。”廖云川背靠着一面土墙，头发直接擦在墙面上。
“还行，”林汜星凝视着远处几个小孩围绕着的地方，“他们在做什么？”
廖云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四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围着一个用红砖搭建的四方形，红砖堆中有不少枯树枝。
“怎么点不着啊。”一个小孩抓着头发嚷嚷着。
“你再给我一根火柴。”
唯一的小女孩从一个男孩的兜帽里掏出了一盒火柴。
廖云川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于是拉着林汜星帽子上的装饰小球往小孩堆里去。
“你们这肯定点不着。”
廖云川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的枯草堆里抓了一把，干枯的野草被他拔下扔进了那砖块堆里。
砖块里还有一些烧出了火星子的火柴，廖云川赶忙凑上去对着那堆火星子吹气。
枯草被点燃了，发出红色的光，但仍不见火苗。
廖云川又从枯草堆里把了一把草，然后扔进去，火势渐气，白烟升上，原本铺在下边的枯树枝都被点着了。
“有了，有了！”孩子们欢呼着。
廖云川被烟呛了一口，急忙转身冲着林汜星咳嗽起来。
林汜星被他喷的满脸口水……
“滚。”林汜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一张给廖云川，自己也拿了一张擦脸。
“你们在着烧火玩吗？”林汜星问自己身旁的小女孩。
“诶，我们烤红薯。”
女孩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几只小红薯，真的是非常小的红薯。
火大起来了，孩子们都把自己口袋里的红薯往里扔，有个小男孩跑到自己家里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你妈会打死你。”
“你们都不许跟我妈说，谁说谁是狗。”
“我就说，你才是狗。”
“你是，你是。你就是狗。”
“反弹。”
“反弹。”
林汜星走到一阶台阶上，看廖云川和这些孩子们混在一块。
因为围着火堆，廖云川这时候好像也不冷了。
小孩们天真的聚在廖云川的身边，对于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初中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
“我哥哥在一中读高中呢，他成绩特别好。”
“哥哥，你成绩好吗？”
廖云川被孩子们天真又戳心的问题给唬住了，捂着耳朵跑了出来。
“星星，我们走吧……现在的小孩太可怕了。”
“是哦，哥哥，你成绩好吗？”林汜星掐着嗓子装成小孩的声音。
廖云川一阵脸红，然后拉着林汜星的羽绒服帽子就往巷子外走。
刚拐出巷子口，廖云川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焦黑的烤红薯。
红薯本身就小，现在一烤焦就显得更迷你了，焦黑一团，在少年的手掌心里。
“给你玩。”廖云川直接放进了林汜星的帽子里，“烤焦了，只能拿着玩了。”
林汜星用手从脖子绕过去，拿到了红薯，一团不明的焦黑物体，还落下残渣。
“……”
“廖云川！脏死了！”
林汜星挥着手冲廖云川冲过去，廖云川自然已经跑了，林汜星追了一路累的喘不上气。
她弯腰扶着膝盖，四周的街道有些熟悉，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穿过了小巷来到了一中门口。
可见处最大的店面就是余洲家的文具店。
廖云川见林汜星累趴了，就掉头回来了，还带了一包热的豆浆。
“你这身体真不行啊，要多运动，不然体育考试怎么办呢。”廖云川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汜星，嘴角上挑，很欠揍的样子。
“你……你……”林汜星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你们怎么来了？”
余洲的声音刚好和林汜星的那句话接上，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棉衣，手里抱着一摞画纸，像是要去画室的样子。
“你怎么又不戴手套。”
林汜星一眼就看见了他冻得发青的手，然后夺过他手中的画纸。
“手放口袋里去。”
余洲傻楞楞的，顺着她的话将手放进了口袋里。
“哟，你对我怎么不是这样。”廖云川看着亲密的两人嘲讽了一句。
林汜星一把画纸打在了他头上，一下两下，算是还刚才的一红薯之仇了。
“你俩这是和好了？”廖云川后知后觉的问。
“啊，我们什么时候吵架过吗？”林汜星朝着廖云川身后又是一踹。
“也是，他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和别人吵架。”
廖云川和余洲认识的不久，却摸透了余洲的脾气。
于是三个人更换了路线朝着画室的方向走了。
“刚才我们看见有小孩在烤火，”廖云川抬起胳膊圈住了余洲。
“嗯。”余洲的嘴巴被围巾捂住，发出一声闷响。
“我也好久没去烤火了吧？去年就没去。”廖云川继续说，“不然找个时间去烤火吧，我家里还有几个红薯。好像还有玉米。大猩猩也来吧。”
“好。”余洲又是一字。
林汜星也点了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
两人都没有料到廖云川嘴里会吐出这么只象牙，猝不及防的被廖云川拉着远离了人行道。
林汜星倒是无事，本来也是和廖云川出来熟悉县城的。
余洲微微皱眉，却一言不发。
人烟随着三人的步行逐渐减少，廖云川带着林汜星和余洲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工地上。
四周只有砖石和拆到一半的建筑，几棵枯败欲死的树木毫无生气地立在附近，东倒西歪的。
“过两条街就是菜场，你们谁有钱？”廖云川直接伸出手。
余洲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钱放进了他手心。
廖云川扔下一包火柴就往菜场去了。
“……”
留下林汜星和余洲两人面面相觑。
“你会打火吗？”林汜星谨慎地询问着。
余洲把手套还给了林汜星，接着抽出了一张画纸，然后用画纸包住了砖块。
他就这样用画纸隔着将砖块立起来，组成了一个凹形的小火炉。
“……你也是……挺不容易的。”林汜星看他艰难的模样，几次都想出手帮他，可是却被拒绝了。
余洲用火柴点燃了纸巾，然后把自己的画纸一张张撕了扔进去，火很快就烧得旺盛了。
只是纸，不禁烧，没两分钟，一摞的画纸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这样……没法烤东西……吧？”林汜星又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嗯，要柴。”
说完，余洲就转身往那几棵枯树旁边去了，因为身高这样的客观障碍，他踮着脚够了许久，也没能抓住一根树桠。
林汜星扶着额头，走到旁边的一棵枯树下用力跳了一下，很快就勾到了几根枝，枯树枝很脆，一折就断了。
余洲最后委屈的在旁边捡了几根枯树枝，跟着林汜星一块走到了火堆旁。火堆已经要灭了。
两人将枝条掰断成小枝，然后从砖块的缝隙中塞进去，垫在火苗下。
余洲的手上都沾上了尘土，林汜星连忙给他递了张纸巾。
廖云川也在这个时候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你们真奢侈啊，用画纸点火。”
他将水和红薯从袋子里取出来，余洲拿着水就往自己的手上冲。
廖云川和林汜星两个人将红薯一只只地放进了火堆里，火星儿偶尔喷炸出来，发出呲呲的声响，吓唬人的。
“去年，考完试，我和雷霆说要来烤火，”廖云川用枯树枝挑拨着火中的红薯，“结果还没放假，雷霆就被他爸带去海南过年了。”
廖云川用烤黑的树枝戳在余洲的鞋子上，咖啡色的靴子上被他戳了一个黑点。
余洲立马往林汜星身边靠了靠，躲着不让廖云川再靠近。
“你这个洁癖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能。”
“真的？那你吃一口这个红薯。”
“不。”
“啧，好个p。”
林汜星正拿张画纸裹着一个烤红薯，火光之前，眼睛微微眯着，看着两人，咯咯地笑着。
火光映着三人的脸，冰冷的冬天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冬天的图景，本就该是红泥小火炉，地瓜烤番薯。